“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

戰鬥開始了大約一個時辰後,前線指揮的北條氏邦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糟糕,他此刻正躲在一塊岩石後瞭望著戰場。就這一個時辰,倒在紅葉軍巖砦面前的北條家戰兵、輔兵數量就已經接近2000了,這樣恐怖的傷亡速度根本不是他能接受的。照這樣打下去,作為進攻一方的北條家估計會在日落前就因為傷亡過大而自助潰散了。

在紅葉軍的巖砦前,大量的北條家足輕和武士正試圖透過雲梯攀爬而上,而攻城櫓也都被推到了位置,由鐵炮手和弓箭手和紅葉軍的鐵炮手對射,牽制了紅葉軍射手的不少精力。不過這些攻城櫓都會遭到對方大筒的重點關照,樹立不了多久就會被射來的炮彈給轟塌,讓北條家的弓箭手和鐵炮手同樣損失慘重。

與雲梯、攻城櫓的活躍不同,北條家的衝車隊此刻卻在紅葉軍的巖砦面前無所適從,像無頭蒼蠅一樣兜兜轉轉。北條氏邦一開始還在後面將衝車隊的指揮官們從祖宗十八代開始以此數落了一遍,後來才逐漸意識到問題所在——紅葉軍的那些巖砦似乎都沒有面向西邊主戰場的門。這麼多的衝車找不到可以衝撞的大門,只是白白地成為了紅葉軍鐵炮手的靶子。

“該死…這是什麼古怪的巖砦?一個個都是烏龜殼嗎?”北條氏邦越看越是奇怪,最後惱羞成怒地下令道,“索性不要管那些巖砦了,直接突破巖砦間間隙的那些防禦工事!”

北條氏邦的命令下達後,原本聚集在巖砦下兜圈圈的北條家衝車隊們立刻整齊地殺向了南起三個紅葉軍稜堡的間隙之間,然而他們面臨的局勢卻更加窘迫。來自身旁兩側稜堡上的鐵炮手不時攻擊近在咫尺的他們,而在他們面前由紅葉軍長槍手組成的防線同樣是堅不可摧。他們僅僅是突破矮牆、壕溝和柵欄就已經精疲力竭了,又如何是以逸待勞的紅葉軍長槍陣的對手?整條戰線上,像北條氏邦這樣因為打不下紅葉軍的稜堡而索性直接放棄稜堡衝向間隙後的防線的指揮官不在少數,結果只是讓關東聯軍遭遇了更慘重的損失。在間隙裡因為傷亡而士氣崩潰失去戰意的部隊根本沒有退路,反而自相擁擠著招致局面進一步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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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探出來的尖角…真要命啊。就是這些奇怪形狀的探出巖砦主體的尖角讓攻城的人連掩蔽的地方都沒有。”此時,在戰線的最北端,佐竹義重同樣意識到了紅葉軍這古怪巖砦的厲害之處。而他做出的選擇,則和北條氏邦不一樣。

“任何一個防禦工事都不可能只有好處沒有漏洞的,全天下哪裡有那種便宜事?”佐竹義重皺著眉頭飛快地轉動著腦筋,“那這種古怪的巖砦…它的弱點又是什麼呢?”

“有了。”佐竹義重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嘴角也浮現出一抹冷笑,“這巖砦的形狀不就是相撲的時候伸出手來

不斷干擾對手嗎,你敢這麼伸手,我就把你的手給掰斷咯!”

“全軍聽令!”佐竹義重對佐竹家的軍隊下令道,“集中火力,先把那個凸出來的一角給打下來!其他地方不要去管!衝車什麼的也被往裡面衝了,就給我撞那角的牆!我還不信搞不定了!”

在佐竹義重的授意下,佐竹軍暫停了對整個稜堡的攻勢,而是集中火力對北起第一稜堡的西北犄角猛攻不止。犄角所在的那段砦牆上的紅葉軍立刻面臨了巨大的壓力,接二連三的有佐竹家的武士跳上城頭,讓城頭的長槍手們也陷入苦戰。而鐵炮手也被這一輪一輪的襲擊逼迫地失去了射擊的位置,更多的佐竹家足輕得以登上城頭。而佐竹家的鐵炮手也一刻不停地攻擊著兩側犄角上的紅葉軍鐵炮手,阻礙了他們進行支援。

察覺到變故的星火備備隊長蜂須賀小六立刻進行了兵力調整,將被佐竹軍無視的幾處防線的鐵炮手和長槍手調來了受集中攻擊的犄角和他兩側的兩個犄角。隨著兩側支援火力的大漲,佐竹軍的登城部隊遭遇了來自後背的連續打擊,登城的潮流也為之一滯。已經衝上稜堡的武士們失去支援,被紅葉軍趕來的長槍手圍攻,寡不敵眾地被從城頭擊退。

焦灼的拉鋸戰持續了一段時間,佐竹軍忍受著傷亡不斷衝擊,逼迫紅葉軍把所有火力集中在城頭,城下撞城的衝車隊也得到了攻擊的空間。在鍥而不捨的努力下,由土石結構建築而出的堅固稜堡堡壁也被撞出了裂痕。隨著裂痕不斷擴大,連續有好幾道牆體塌陷下滑。蜂須賀小六看到這處犄角有著崩塌的危險,立刻把砦牆上的鐵炮手和長槍手火速撤回主堡,用事先準備好的路障進行了防禦。佐竹家的士兵見狀立刻蜂擁而至,試圖刨開被撞塌的牆體湧入稜堡之中,然而刨著刨著他們卻意識到了不對——這些牆體分明都是實心的,裡面根本沒有任何空間。

“什麼情況…”佐竹義重在不遠處目睹了前方發生的一切後,眉頭皺得更緊了,“原來那幾個犄角的外壁根本不是巖砦的輪廓嗎…難道說巖砦的輪廓就只有中間那個圓,裡面能站人的空心空間也只有中間?凸出來的地方全是實心的防禦工事?”

“白忙活了。”佐竹義重看著那個好不容易打下來的犄角邊上遍佈的屍首和血液,只覺得一陣陣揪心的疼痛。他付出了數百人的犧牲啃下的犄角卻只是一塊沒有意義的土石,根本不能從那裡通向巖砦內部和其他城牆。從滑坡處衝上犄角的佐竹家武士還想進一步突破,卻被砦牆上建立了新的防禦的紅葉軍鐵炮手、長槍手紛紛擊殺。

“撤下來吧。”佐竹義重無奈地揮了揮手,下達了撤退的指令,“面對這樣的巖砦,唯一的勝算就是一個犄角、一個犄角地啃下來,隨後再進攻裸露的主砦吧?可是這一個犄角我就要死掉500人…佐竹家又有幾

個500人可以死?我難道要用全家上下的命去換這一個巖砦?”

·

不久後,中央戰線武田勝賴所在之處。

北條家和佐竹家面臨的困境,武田家這裡自然也是一個不少。大批大批的甲信武士毫無意義地倒在稜堡下的血泊裡,雖然不少英勇的武士都曾一度殺上城頭,但是卻看不到任何突破的希望。武田勝賴本來就已經趕到非常棘手了,可是打著打著卻居然出現了新的情況——北邊側翼的兩個巖砦開始越來越多的把火力投向了中央戰線的武田軍士兵。武田軍士兵本來就因為正面的火力而焦頭爛額了,在遭遇側擊的打擊後更是不知所措。

“什麼情況?”武田勝賴把目光投向了北邊的兩個巖砦,那是由關東聯軍的左翼部隊——關東各家小大名負責的區域。然而本來該激烈交火的戰場,此刻卻被空出了一箭之地。關東小大名們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後就後退到了紅葉軍鐵炮手的射程之外,除了零星幾支小部隊還在尋求突破外,其他的軍隊都停止了進攻。有了餘暇的紅葉軍於是將火力轉向了中央戰線的武田軍,配合己方在中段的稜堡實施了更大範圍的火力交叉打擊。

“他們在幹什麼?”武田勝賴看到這狀況後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派出跡部勝資和長坂光堅這兩個親信去責問他們。然而不久後,跡部勝資和長坂光堅就灰溜溜地跑了回來,非常歉意地對武田勝賴道:“主公,關東那些大名們就沒一個是靠得住的。他們一口一個‘根本打不下來’、‘白白死人罷了’,拒絕出兵,反倒要求我們撤軍。”

“說什麼傻話呢?現在是我們跋涉了一個月才抓到的與織田軍分兵的一部決戰的機會啊?這個時候撤我們還有任何勝機嗎?”武田勝賴氣得七竅生煙,空甩著馬鞭,恨不得這些馬鞭能抽在關東大名的臉上,“就是因為他們這樣消極怠工害得我們被夾擊,所以才‘打不下來’啊!”

“給他們下死命令,恢復進攻!就算不肯蟻附登城,也把鐵炮手、弓箭手和攻城櫓給我派上去對射,不要讓北邊那兩個巖砦的人能打到我們武田家的人!”武田勝賴惡狠狠地大吼道,隨後看向還有些猶豫的跡部勝資和長坂光堅,“現在就去!別愣著!”

在武田勝賴的壓力下,原本隨著佐竹家的退卻而脫離戰線的關東小大名部隊們不得不再次壓上。然而顯然他們沒有北條家和武田家那樣的動員能力,也不可能像他們兩家一樣忍受巨大的傷亡。所以即使是回到了前線,關東小大名的部隊們也是在那裡和紅葉軍磨洋工。一開始紅葉軍的鐵炮手、炮組在注意到敵人捲土重來後還準備全力還擊,可是在發現敵人根本沒有認真攻城的意思、只是遠遠地漫不經心地放著冷槍和冷箭後就放下心來,再次好整以暇地把槍口炮口對準了中央的武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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