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千代川下游,鳥取城西的平原上,羽柴秀吉也正率軍來到千代川東岸佈陣,與忽然出營急襲的毛利軍隔著千代川對峙。而雨秋平剛才已經回營安排過部下集結,現在又趕忙回來了一趟,觀察前線的狀況。

“怎麼樣?你這裡人手夠嗎?要我立刻派人來增援你嗎?”雨秋平策馬來到羽柴秀吉所在的山崗上,看向了千代川對岸漫山遍野的一文字三星旗號和吉川家的三之紋旗,由於山巒和樹林的遮蔽,這些旗幟下可能隱藏的兵力數量更是讓人恐懼,“這裡搞不好有25000人呢,你手上只有15000人。”

“沒事,我這裡你不用擔心。明智殿下的10000人分成兩部堵著鳥取城的門呢都沒叫苦,我這裡怎麼好要支援呢?”羽柴秀吉滿不在乎地誇口道,“再說有這千代川在,吉川元春就算有三頭六臂,還能頂著我這15000人蹚水過河不成?沒死也要脫層皮。”

“人多點總歸防守起來安心。”雨秋平一如既往地給出了保守的建議。

“需要安心的是糧道,我們這裡不要緊。”羽柴秀吉反身指了指和千代川平行的官道,“之前你麾下的真田大人不是說,有老鼠繞到山區裡了嗎?他們要是突然出來斷了糧道,那可是麻煩事。”

“我們前線的存糧已經不少了,糧道暫時斷一下又不要緊。但要是正面戰場崩了,麻煩可就大了。”雨秋平衡量的輕重緩急顯然和羽柴秀吉並不一樣,“大決戰的時候,怎麼看還是主力對決更關鍵一些。”

“誰跟你說這是大決戰了啊,紅葉?”羽柴秀吉朝雨秋平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怎麼樣算大決戰?好歹也要雙方短兵相接,誰都沒辦法輕易擺脫戰局了才算是大決戰吧?可是現在吉川元春還跟我們隔著河面大眼瞪小眼呢,隨時可以無傷地撤回營地,這怎麼能算決戰?說不定吉川元春就是想用他的主力把我們的主力引到千代川下游,從而給他的別動隊襲擾糧道創造機會呢。糧道斷一天不要緊,但要是每天都斷呢?如果吉川元春每次把主力拉出營外,咱們就全軍集結,那豈不是他那支別動隊可以每天都來騷擾糧道?誰受得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疲兵之計不可不防。”雨秋平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最後還是認可了羽柴秀吉的說法,“那我這就帶著我的主力南下,把那只老鼠揪出來,一勞永逸。”

“快去快回吧。”羽柴秀吉和雨秋平擊了一掌,隨後雨秋平就留下天河備駐守大營,而帶著勁草備、銅牆備南下支援釃酒備的三個連隊一起守護糧道。

“真是點背,驚蟄備的炮剛好運上去了。”雨秋平看了眼鳥取城的後山久松山,由於先前制定的炮轟鳥取城計劃,驚蟄備的大部分三磅炮都已經被運上山去了,剩下的六磅炮和九磅炮數量不多,不足以完全封鎖

千代川。要是驚蟄備的火炮全員在此,只要往千代川岸邊一擺,就可以徹底粉碎毛利軍渡河的希望了。

“現在喊他們把炮運下來,估計也要折騰到晚上了,算了。”雨秋平本想下令讓直江登平帶著三磅炮都撤下來,但是想到山路崎嶇,為了把這些火炮運上去修築了那麼多機關道路廢了那麼多事,運下來也太可惜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正面戰場問題也不大,還不如把它們拿去轟擊鳥取城。”

·

天正八年(1580)10月1日清晨,辰時初刻,景石-智頭的官道。

負責景石一帶官道保衛的釃酒備第二連連長村上信村在得知自己所負責的路段遭遇到了襲擊後,立即向官道南方的智頭、久常發出了預警資訊,要求釃酒備第一連和第三連立刻阻止輔兵們繼續北上運輸,並將輜重隊全數遣返,同時向他們兩個連隊請求增援。

要守衛漫長的補給線就是這點困難,敵在暗我在明,不得不把兵力攤得很開,這就給了毛利軍別動隊奇襲一點的機會。而釃酒備第二連,現在就要堅持到援軍抵達才行。現在正在山林裡阻擊的特種連隊剛剛送來報告,他們已經沒辦法拖延更長的時間了,毛利軍馬上就會殺上官道。由於敵人數量眾多,而且地形複雜,村上信村不敢貿然在官道前迎戰,而是想退到官道後,依託千代川防守。千代川在智頭北邊的地方,一直都是在官道西邊的。不過就在智頭北邊不遠處,千代川和官道交叉了,反而從橋下流過出現在了官道的東邊。這就導致官道直接暴露在由西邊山林裡襲來的毛利軍面前,而沒有千代川的掩護。不得不說,毛利軍奇襲的地點選的還是很有講究,果然是有嚮導帶路。

“所有滯留的人,把手推車推下官道,然而立刻讓開道路!”村上信村眼看著敵軍越來越近,不由得急道,“讓開道路給北邊和南邊趕來支援的友軍!把道路讓給通行級別更高的戰兵和傳令兵!”

“不要顧及輜重了!”村上信村看到還有輔兵想著把手推車推到休息區裡儲存時,急得直跳腳,“扔掉手推車!立刻去避難!敵人馬上到了!”

在村上信村的催促下,輔兵們好不容易清空了官道,四散逃向了千代川的東邊,縮到了釃酒備第二連身後。而釃酒備第二連佔據了千代川東的幾個高地據點,俯視著官道。雖然他們已經讓出了官道,但是只要有這幾個居高臨下控制官道的高地據點在,毛利軍也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在釃酒備第二連的威脅下切斷官道並向南北進擊。釃酒備第二連只要拖住他們,等到援軍從南北抵達後夾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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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兵們前腳剛剛完成避難,毛利軍後腳就從山林裡殺了出來。在山林中阻擊的特種連隊已經撤向了南方的密林裡,他們已經拖延很久了。雨秋平佈置的預警體系給紅葉軍爭取了足夠多時間,讓輔兵可

以零傷亡地撤走。

“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了!”村上信村高呼著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動員道:“全軍準備戰鬥!”

“嘿!嘿!吼!”釃酒備的士兵們用三聲整齊地呼喚回應著他們的指揮官,隨後就準備迎擊殺上官道的毛利軍。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毛利軍的戰兵在官道西邊的幾個高地上停了下來,並沒有進佔官道,而是開始試圖用弓箭和鐵炮射擊在官道、千代川對岸的釃酒備。

“對面的武士怕不是傻的?”村上信村見狀愣了一下,隨後心中止不住地竊喜,“這個時候還把時間浪費在對射上,不知道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然而毛利軍的行動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戰兵站穩了腳跟後,毛利軍的輔兵從山林道路中不斷湧出,拾起雨秋家輔兵剛剛灑遍了官道兩側的手推車,推著手推車向著東邊殺來。有著毛利家弓箭手和鐵炮手的掩護,釃酒備的鐵炮手的注意力主要還是在對射上,這些輔兵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壓力。

“這是要…讓輔兵當炮灰嗎?可是為什麼要推著手推車呢?”村上信村忽然覺得眼前的狀況有些詭異,不過還沒等他有時間細想,局面就立刻滑向了不可預料的軌跡。

·

“衝啊!”此時此刻,小五郎正大吼著推著手推車向著千代川衝去。

小五郎是毛利家一個年輕的輔兵,去年才接了他父親的班來響應領主的兵役。他父親當了一輩子的輔兵,從來沒有領到過屬於自己的具足和軍械。他父親也一直告訴小五郎,當輔兵就是在戰場上混日子,能從屍體上摸到點銅錢就算是賺得了。

不過這次的情況不一樣了,吉川經家殿下在這次出征前搬出了一大箱銀錠,同時宣佈了賞格: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從軍今年,只要能把一輛雨秋家輔兵遺棄的手推車推到千代川裡,回來就賞一兩銀子!如果手推車裡裝滿了糧食,就賞一兩半!

那可是整整一兩銀子啊!一兩銀子!一千文錢!

小五郎這輩子都沒摸過這麼多錢,聽到這訊息的他一下子就驚呆了。和他同樣驚呆的還有毛利軍的幾千輔兵,他們一個個都是黑眼珠子盯著白銀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平日裡就想著在戰場上混日子的輔兵,此刻卻一個個打了雞血一樣,推著手推車踉踉蹌蹌地朝著千代川衝去。

“衝啊!”小五郎大吼著給自己壯膽——準確說已經不需要壯膽了。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狂吼著往前衝去,在這種氛圍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停下腳步。雖然時不時就有人被槍彈擊倒,但是立刻就會有人撿起他推到一半的手推車繼續衝去。小五郎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早知道也空手往前衝,到時候撿起別人的繼續推就好了。自己推了半天,萬一死了豈不是給別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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