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評定會議上,所有的高階軍官連帶著福澤諭楠和參謀部人員、真田昌幸和軍情司人員一起抗議分兵的決定,要求雨秋平立刻合兵一處。

“殿下,您還敢再來一次嗎?”上杉軍三番五次的襲擊讓銅牆備毫無辦法,前田慶次現在已經惱火得不行,“第一次是鳴鏑備的輔兵,第二次是萬鈞備的輔兵,第三次是上千民夫,這次是咱們的本陣,您的小命也差點丟了!還分兵嗎?”

雨秋平剛想開口,前田慶次就急急地再次搶道,“是不是殿下又要說補給的事情!糧食再重要還能有命重要嗎?連負責運輸的福澤大人都不說了,您還要堅持嗎?”

“殿下,恕我直言。”福澤諭楠這一次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合兵那一邊,“補給的問題就算艱難,我們也還可以克服。上杉軍神出鬼沒的襲擊可不是我們能克服的。只要分開行軍,任何一部都有被直接吃掉的風險啊!”

“你們都是要合兵一處,抱團前進的意見嗎?”雨秋平環視了在場一圈,各個軍官都點了點頭。

“如果合兵的話,我們的忍者和探馬實力就會強大很多,也可以把偵查範圍擴大出去了。”真田昌幸補上了一句,似乎也對之前情報工作的困境十分懊惱,“像之前那樣被摸到眼皮子底下才發現的事情,絕對不會再有了。”

“而且我們全軍合兵一處,上杉軍也不敢再越過我們去襲擊身後的輔兵了。”北畠景家顯然是對那一天被上杉軍騎兵無視自己直奔輔兵的行動刺激到了,“他們在敢那樣搞,我們直接用騎兵擋住他們的退路,大軍包過去就地殲滅!”

雨秋平看到屬下的意見如此統一,不由得感到有些動搖。他看了眼葉穀穗子,後者剛才被他叫去檢視竹中重治的情況——雪地裡的轉移把竹中重治折騰得夠嗆,已經昏睡好久了,熱度也一直沒有降下來。葉穀穗子注意到雨秋平的神色,微微搖了搖頭,告訴雨秋平竹中重治還是沒醒。

最堅持分兵的竹中重治目前無法理事,而所有的屬下又都要求合兵,雨秋平自己雖然傾向於分兵,但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自問在軍略上談不上出類拔萃,並沒有信心足以讓他違抗所有屬下的意圖而一意孤行。

“合兵吧。”最終,多日來上杉軍來去如風的襲擊讓雨秋平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合兵後我們一定要加快推進速度,因為補給壓力會非常得大。如果我們不分兵的話,其餘那些道路上就無人保護了,我們不可能利用其他的道路運輸了,就只有官道這一條路了。”

“放心吧殿下。”吉崗勝政拍著胸脯對雨秋平保證道,“咱們六個備隊的紅葉軍合兵一處往前推,神仙也擋不住!”

·

11月29日,紅葉軍完成了合兵,開始抱團向前推進。面對戰力高昂的紅葉軍,上杉軍不敢硬扛,焚燬了自己的營寨後立刻撤走。然而,上杉軍在撤退時,卻連帶著把道路旁所有的村莊、城町都給燒了個一乾二淨,讓紅葉軍一點能禦寒、歇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11月29日晚,紅葉軍已經前進到了今江城下。

傍晚,紅葉軍的醫療大帳內,和田太郎正收拾著自己的形狀準備離開。

“多日來承蒙照顧,多謝了!”和田太郎對著他們帳篷的那個醫官鞠了一躬道。

“還沒好利索呢,這麼急著回去嗎?”那個醫官有些擔憂地坐了過來,看了眼和田太郎微微發紅的鼻子。

“聽說運糧缺人手,趕回去幫忙。”和田太郎用微笑掩飾著內心的緊張。其實他這麼急著回去還有一個顧慮——從幾天前開始他就再也沒見過橘屋瀧丸了,而且聽說鳴鏑備的輔兵隊遭遇了一次襲擊。他生怕他的好朋友出了什麼意外,這才急著趕回去歸隊確認情況。

“而且帳篷不是要住不下了嘛。”和田太郎走到門口拉開門簾,帳外的寒風吹得他一哆嗦。他看了眼帳篷內擠得滿滿的病號,以及這個帳篷外不計其數的醫療帳篷,不由得嘆了口氣。

“實在是麻煩了。”醫官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朝著和田太郎鞠了一躬。病號越來越多,人數已經接近兩千,醫療兵確實要忙不過來了。他話還沒說完,又有兩個病人被攙扶著走了進來。他匆忙和和田太郎告了聲抱歉,就繼續趕去診斷了。

和田太郎匆匆地在醫療帳篷間穿行,生怕剛好的他又被別的患者傳染。不過,走在他側邊的兩個郎中的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放滿了腳步。

“草藥要不夠了…之前出征前殿下準備了那麼多草藥,我們都覺得太多了。現在一看,居然還是不夠。”一個郎中有些擔憂地對身邊的另一人道,“燒水的柴火也有些緊缺。”

“連紮營的木材都要不夠了,殿下一直穩定給我們提供木材已經不容易了。”另外那個郎中往手上哈了口氣,看向了漫天的飛雪,“這大雪天天寒地凍的,砍柴也不容易。居然今天啊,咱們全軍上下都擠到這一條官道上了,路邊的柴火都給砍沒了。”

“能讓後方再運點草藥上來嗎?從昨晚開始就沒有草藥到貨了。”

“想什麼呢?糧食都不夠了,現在賣力氣的輔兵和民夫都每天只吃兩餐了,哪還能運草藥?”

“草藥又不佔地方…”

“那也別想…”

那兩個郎中拐了個彎,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聲音也逐漸聽不清了,可是和田太郎的心卻放不下了。

“弟弟不會有事情吧。”和田太郎自顧自地嘟囔了幾句。

走出醫療大帳後,他才意識到紅葉軍合兵一處後扎下的營盤有多麼巨大,無邊無際一直蔓延到視野的盡頭。他拉住了好幾個過路人,問了半天才找到了鳴鏑備輔兵的營地。

“太郎?”和田太郎的輔兵老排長剛好就在營地外面,一眼就認出了和田太郎,“歸隊了?身體怎麼樣?”

“多謝大人關心,沒問題了。”和田太郎猶豫著開口,正準備問橘屋瀧丸的事情,卻被老排長直接拍了拍肩膀,朝著邊上指了指。

“也別怪隊長狠心,實在是缺人手,之前咱們走了不少老兄弟,補上來的民夫根本不會幹活。”老排邊說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那邊是新運上來的鐵炮,你去那邊組織一波民夫,把他們運到鐵炮手的營寨吧。”

“好。”和田太郎滿口答應下來,立刻就過去拉著人幹活。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那兩車從後發運上來的鐵炮推到了鳴鏑備鐵炮手的營寨裡。前來交接的,正是身為鐵炮班長的久米五田。

“才這麼點嗎…”久米五田看到和田太郎他們推上來的那兩手推車的鐵炮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大人,這還少嗎?這加起來要有五十把了吧。”和田太郎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被北風一吹都凍了個哆嗦。

“不夠啊。”久米五田解開苫布,從車裡拿起一根鐵炮,檢查了幾下後又是嘆了口氣,

“天氣太冷了,我們的鐵炮凍壞了不少,開槍都開不出來。你看這把鐵炮,才剛運上來就快不行了,估計挺不了幾天。”

“啊?”和田太郎聞言一驚,“那咱們還需要多少鐵炮才行?”

“光是我們鳴鏑備,就差不多已經壞了100多把…而且每天壞的越來越多。”久米五田皺著眉頭攤開手道,“咱們備隊的洋人殿下很會保養鐵炮,交了我們不少招數,就這樣還壞了那麼多。其他備隊只有更嚴重…”

“天吶。”久米五田的話讓不少跟過來的民夫們也都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從好幾天前就開始了,說起來我還是我們備隊鐵炮第一個壞掉的人呢。”久米五田自嘲地笑了笑,同時把鐵炮塞進苫布下面好好儲存好,“裝藥、點火都弄完了,就是在戰場上開不出槍。我當時還以為是我那個步驟錯了,後來檢查發現都沒問題,就是凍壞了。之後啊,越來越多的鐵炮都凍出事了,越往北邊越嚴重。本來的損耗還在可忍受範圍內,可是昨天一戰之後,大批的鐵炮都出了問題,今天下午據說殿下都犯愁了。”

·

久米五田說的不錯,雨秋平和一種軍官此刻確實正在犯愁。之前雖然也上報過鐵炮損害的情況,但是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昨天的大戰裡大多數鐵炮也都能正常開火。可是估計是戰鬥中使用過度,今天下午不少鐵炮手都報告鐵炮損壞。福澤諭楠於是組織全軍的鐵炮手各自進行一次試射,這才發現有將近四成的鐵炮今天都不能開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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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紅葉軍縱橫沙場,靠的就是甲堅兵利。這鐵炮一直都是我們的殺手鐧,逼迫所有對手不敢在遠端和我們對戰,只能衝上來進攻我們的槍陣。”福澤諭楠憂心忡忡地向著眾人坐著簡報,“我們已經立刻要求後方加急運送鐵炮,把鐵炮的道路優先順序調到最高,但是越前境內沒有留下太多儲備…估計要從河內開始運了。可是這雪…金崎怕是不好過人啊,說不定還要折騰到水路去。等到鐵炮運到了,咱們的補給估計都撐不住了。”

“沒有鐵炮,攻城的時候可怎麼辦?”福島安成不安地抿了抿嘴,“蟻附登城嗎?”

“咱們不還有火炮呢嗎?”前田慶次在一旁嘟囔了一聲道。

“火炮不少都落在後面呢,這大雪天實在是運不上來。”北畠景家看著手裡的報告,沒精打采地挪了挪身子,“那明天怎麼辦?還有如期展開攻城嗎?”

“必須打,我們拖不起時間。合兵一處後糧食運不上來,每天前線消耗的糧食已經遠多於補給了。”福澤諭楠聞言十分堅決地沉聲道,“要想維持正常供應,我們的糧食最多再撐十天…”

“離尾山御坊還有60裡,尾山御坊離高岡城又是80裡。時間夠嗆…”雨秋平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或許半兵衛一直要求分兵,是有道理的。”

“半兵衛身體有好些嗎?”越到這種時候,雨秋平約感覺到竹中重治的重要。他不僅是一個分析戰局的卓越參謀長,更能起到統帥的作用——以決心和意志堅定地執行自己的計劃,不會像雨秋平這樣猶豫。

“竹中大人今天醒了一會兒,喝了小半碗粥,但還是不行…”葉穀穗子有些擔憂地低聲道,“殿下…現在讓竹中大人辦公…太勉強了吧。身體…”

“我明白。”雨秋平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明天一定要把今江城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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