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隊伍身後也就是東邊,山縣昌景的赤備隊也逐漸放緩了速度,看來沒有野戰的打算。看到山縣昌景做出這樣的表現,雨秋平才安下了心。下令部隊走在最西邊的細柳備開始安營紮寨。由於所有的輔兵都被留在了三日,一系列繁雜的後勤活動只好讓披著具足的戰兵自己來。雖然這會極大消耗戰兵的體力,但是雨秋平也別無他法。

由於情報被完全封鎖,雨秋平現在對東邊的情況兩眼一抹黑。這樣的情況讓他感覺很不好,因為他一直強調情報的作用,所以才會專門成立軍情司。雖然真田昌幸竭盡所能,可是還是無法窺探到赤備後面的情況。武田家的大軍現在不知道是抵達了哪裡,他們到底是緊跟在赤備身後即將到來,還是停留在濱松城下修整呢?這個情報能否確定,關係到了雨秋平明天是否要搶在半夜就打著火把趕路撤離。

12月22日入夜後,隱約可見東南有大量的火光。根據估測,這應該是武田家的主力在移動。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已經離開了濱松城,正向著西北前進,與先鋒的赤備隊會和。雨秋平意識到了局面的危險,只好下令部隊同樣打起火把撤退。因為在先前佈置的計劃裡,雨秋軍在撤退時必須和武田軍拉開30裡的距離。如果武田軍連夜趕到先鋒所在之處的話,那麼雙方的距離就只有5裡了。明天天一亮,武田家大軍殺來,雨秋軍可就跑不掉了。

雨秋軍一路趕來,又經過了披甲的急行軍,體力消耗不少。可是現在還沒睡兩個時辰,就不得不再次起來趕路,雨秋平也深深得為軍隊的體力感到擔憂。索性雨秋軍訓練刻苦,伙食充分,依舊能夠完成雨秋平佈置的任務。

在注意到雨秋平撤軍後,山縣昌景的赤備隊同樣打起火把追擊而來,陰魂不散地跟在雨秋平附近。雨秋平心下忐忑不已,因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部隊的情緒很不穩定,很有可能因為偶然事件而崩潰。如果赤備隊一下子衝了過來,雨秋平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擋得住。因此,他特意下令斷後的常磐備的450鐵炮手冒著走火的危險,打著火把裝填了鐵炮,以提防赤備隊的突擊。

由於走夜路本來就異常緩慢,更別提身後還跟著虎視眈眈的赤備隊了。一整個晚上,雨秋軍都沒走出幾里地。雨秋平一直眺望著遙遠的東邊,赤備隊的身後並沒有火把亮起。說明武田家的大部隊最多也就前進到井伊谷的位置,並沒有打著火把繼續追擊。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雨秋平能夠和武田家大部隊拉開距離,壞事則是武田軍可以好好休息一夜,養精蓄銳,而雨秋軍卻熬了大半宿。

由於大戰迫在眉睫,而武田軍的數量也比想象中的要多德川家康已經無力幫雨秋平牽制哪怕1000人的武田軍了。因此,雨秋平對設樂原的戰場佈置格外重視。他一批一批地把使者派向三日和設樂原,瞭解情況。在天亮前,所有的輔兵隊都已經成功撤入了山谷,還修繕拓寬了部分山路,方便雨秋家戰兵撤退。而在設樂原的德川信康,也已經安防了足夠多的防馬柵欄和拒馬,壕溝也挖了一半。由於他要設計一個容納15000多人的巨大陣地,因此工作量非常大,估計要到中午才能完成。

“還來得及。”雨秋平微微嘆

了口氣,望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下令部隊將火把熄滅。現在他們的位置,距離三日的入口處只有10裡不到了。如果沒有武田軍的干擾,雨秋軍一個時辰不到就可以趕到。然而,雨秋平心裡也清楚,山縣昌景又豈會放他離開。

果然,就在雨秋平熄滅火把之後,身後的赤備隊忽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齊吼聲。六百多人齊刷刷地把手裡的火把往地上一扔,在朦朧的晨霧裡倒顯得頗為震撼。緊接著,赤備隊就散開成了較為鬆散的騎兵衝陣陣型,朝著雨秋軍快速襲來。

“來了!”雨秋平見狀立刻下令給福島安成,“安成,常磐備停下!準備應敵!”

“是!”福島安成得到指令後立刻下令旗手搖動常磐備的隊旗,指令被一層層地傳了下去。原本還大踏步地向著西邊撤離的常磐備全軍立刻立定,隨後在幾聲簡短的漢語指令後全軍向後轉並向右看齊。常磐備的三個連分別列出空心方陣,站成一個品字形,位於外圍的長槍兵第一排單膝跪地、第二排把長槍從第一排足輕的肩膀上彈出去,第三排則把長槍斜指向高空,擺出了雨秋家經典的防馬槍陣。這樣的陣型,可以有效防止騎兵迂迴側翼的戰術。

“好快。”山縣昌景見狀冷哼了一聲,“十幾個呼吸間,剛才還撤退的備隊就如同那受驚的刺蝟一樣,瞬間露出一身鋼針。難怪當年今川治部、三好修理如此看重此子,果真名不虛傳。”

看到常磐備擺出了這樣的陣型,山縣昌景自問是沒有什麼好機會了。的確,如果用赤備用衝長槍陣,靠著驍勇善戰的赤備還是能衝進去的,只不過傷亡會十分慘重就是了。

就在赤備隊向著常磐備的陣地壓去的時候,山縣昌景靠著他征戰沙場幾十年的直覺,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他猛地一揮手,下令部隊立刻向兩邊散開。片刻後,常磐備450把鐵炮就齊齊開火,索性山縣昌景下令得早,沒有赤備被擊中落馬。如果他晚下令一會兒,赤備繼續前衝,估計就會有前排的十幾個人被射成骰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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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了這麼多鐵炮,我還以為之前的情報是假的。”山縣昌景再次嘟囔了一聲,看了一眼雨秋軍中四面最高的旗幟。一面楓鳥馬印,一面山旗,一面弓箭旗,還有一面柳條旗。

“看起來三個備隊的配置是一樣的,鐵炮的數量搞不好上千吶。”山縣昌景眉頭一皺,低聲向一個傳令兵吩咐道,“二郎,你去向主公回報,雨秋軍鐵炮數量很有可能上千,務必小心。”

隨後,山縣昌景再次高聲下令到:“各部,不要進入鐵炮射程,遠遠的威懾即可!”

由於赤備隊一直在常磐備附近遊弋,常磐備不敢恢復行軍陣型後退(否則就有被赤備衝陣的風險),只得保持著戒備的戰鬥方陣緩緩移動,速度慢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雨秋平擔心這樣的進度會被武田家追上,只得下令跟在常磐備身後的鳴鏑備和細柳備紛紛列陣,替常磐備守住左右兩翼。有了兩翼鐵炮的掩護,赤備隊不敢再靠得太近,而是緩緩後退了一定的距離,若即若離地對雨秋軍形成威脅。雨秋平於是指揮著三支備隊互相掩護,且戰且退,時刻保持鐵炮手對騎兵的壓制,一直沒有給山縣昌景可乘之機。

可是且戰且退實

在是太慢,必須不停地調整隊形,又要保證隊伍沒有脫節。雨秋平一直提心吊膽地望著東邊,生怕武田家大軍提前追上來。為了趕路,他有好幾次在掩護的時候都有些託大,險些被山縣昌景抓住了備隊之間空隙過大的機會給衝了進來,嚇得雨秋平一身冷汗。

“殿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早在赤備隊出現的時候,前田慶次就一直在雨秋平耳朵邊上攛掇道,“讓兄弟們帶著騎兵去拖住赤備隊一會,讓大軍趕緊撤吧!這樣下去要來不及的!”

“快醒醒,我們的騎兵連松永家那些二流騎兵都打不過,你想去和天下最強的騎馬隊武田赤備對陣?何況對面還比我們多一半?”雨秋平依舊和之前無數次一樣,毫不客氣地駁斥了前田慶次的請求。

“那我們有練過騎兵對沖了呀,現在肯定不比松永家弱!而且我們只是拖住,又不是放開來打。再說武田赤備這麼厲害,也是打出來的啊!殿下總是不讓騎兵出手,何時能練出強大的騎兵?”前田慶次有些不甘心地嘟囔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看著這麼強大的對手在眼前,自己卻不能交手,心裡憋屈德很。

“快醒醒吧,這可是一個衝鋒就把今川家主力團滅的武田赤備啊,連越後騎馬隊遇到了都要如臨大敵,更別提我們這些騎兵了。要練,也等以後再說吧。”雨秋平堅決地搖了搖頭,“咱們和武田家拼騎兵就是死路一條,但是咱們的步兵絕對要比武田家的那些平時種地,打仗時拉來的足輕要強!揚長避短,懂嗎?”

由於無法限制赤備騎兵,雨秋軍的撤退速度一直快不起來。就這樣一直折騰到了巳時初刻,才好不容易退到了三日雨秋軍預定進山的地點。雨秋平匆忙登上一處來之不易的小高地,向著赤備隊身後望,卻發現空無一人。武田家的主力部隊居然直到現在都沒有趕來?黏著雨秋平大軍行進的,從頭到尾都只有那些赤備。

“什麼鬼,大膳大夫在磨蹭什麼?”雨秋平心裡沒來由地掠過一絲不安的預感,“莫非大膳大夫沒有意識到放我進山有多糟糕?如果不是為了追擊,做出那麼到位的情報屏障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為了麻痺我,做出一副要追擊我的樣子,把我嚇退,然後趁機把濱松城打下來嗎?”雨秋平有些不解地撓了撓腦袋,望向了濱松城的方向那邊從今天早上開始,依舊點燃著十幾縷狼煙,看得出來並沒有淪陷。如果淪陷了,武田信玄完全可以把這些狼煙都熄滅了。

“奇怪了。”雨秋平暗自嘟囔了一聲,甚至湧起了一股不要北上進山,而是索性直接西向退到吉田城的衝動。可是他不由得有些擔心,以現在的行軍速度,今天根本走不到吉田城。萬一武田軍主力急行軍而來,明天在三日到吉田城的平原上把他們給追上了,那可就萬事皆休。

“還是按照原計劃進山吧。”雨秋平最後下了決定,採取了最保險的措施。“走,去設樂原!”

當然,雨秋平沒有注意到。當他下達進入山路的命令時,就在他身旁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隻啄木鳥正用鳥嘴隨意地敲擊著樹幹。隨後,它撲騰著翅膀飛到了樹幹的另一側,等著一隻驚慌失措的蟲子從樹幹裡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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