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五刻,佐佐家的100人和森家的100人先後到達知立城附近,緊隨而來的,是剩下五十馬廻眾騎兵。他們還攜帶著人數高達800的輔兵,以及輔兵身後拖拽搬運的攻城器械。戰兵們並有身披鎧甲,而是把鎧甲交給了身後的輔兵,自己只拿著武器。

“十幾座雲梯,還有三座望臺。”雨秋平看著那龐大的攻城器械,喉嚨不禁有些乾澀。他看著眼前的織田家軍輔兵正忙碌著安營紮寨,營寨的規模似乎還非同一般得大。

“估計要來很多人。”雨秋平嘆了口氣。

此時,知立城西北的織田家正在修築的大營旁邊。馬廻眾的塙直政以及河尻秀隆,剛剛和瀧川一益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瀧川一益指責是馬廻眾偵查不力,以至於他沒有帶著攻城裝置強行攻城,白白死了這麼多人。但是佐佐成政卻幫腔說,當時他已經勸阻瀧川一益不要進攻,是瀧川一益自認為神機妙算,才發起的進攻。

“主公不久之後就會出發,日落前會和我們匯合。等主公來了評理吧,諸位大人也別吵了。”佐佐政次打著圓場,“大家都是一起同生共死的武士,讓敵人看到我們這樣,豈不是被笑話?”

佐佐政次和森可成的部隊到達後,城外織田軍的總數達到了一千兩百人左右。其中戰兵數量達到了四百餘人,已經對城內的守軍形成了2:1的優勢。所幸的是瀧川一益剛遭遇重創,馬廻眾負責情報遮蔽和偵查,故而無法投入攻城。真正能夠進行攻城的,還是只有那新到的200足輕。

“這都已經午時了,可真是耽誤事。”佐佐政次看了眼高懸在上空的太陽,“原本這個時候,我們都應該兵臨安祥城下了。”

“拖得越久越不利,等到今川家遠江和駿河的軍隊都到來了,仗就沒法打了。”河尻秀隆有些懊惱地說道,“本來昨天這個時候,這知立城都唾手可得了。當時誰都不覺得他們能翻出什麼花樣,就沒去打他們。”他憤憤不平地一拍大腿,“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半天就把北城修好了,還打退了瀧川大人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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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耽誤一天。”塙直政嘆了口氣,“昨天進去的那幾個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會不會是瀨名氏俊?”塙直政突然疑惑的問道,“聽細作說,前天在岡崎城附近看到了瀨名家的旗號。”他頓了頓,指了指城內天守閣上飄揚的那個紅色桌布,“用這個不倫不類的當旗幟,要麼是無名之輩,要麼就是為了隱藏身份。”

“不排除這個可能。”森可成話不多,只是簡短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不會耽誤一天的,最多半天。”佐佐政次一揮拳頭,“足輕們吃完午飯,我們就立刻帶著攻城器械去攻城。哼,那兩百多奴隸,哪裡見過攻城的大場面?我們雲梯一架,望臺往前一推,看他們如何防守?”

“200人會不會太少了,對面也有兩百多人呢。”森可成提醒道。

“無妨,”佐佐政次擺了擺手,“200奴隸罷了,這點人夠了。再說我們趕時間。”

“堂堂正正之法最為穩妥。不像某人,偏欲行機巧之謀,卻落得一場空。”佐佐成政冷哼了一聲,瀧川一益憤怒地向他瞪來。

“誒!內藏助!”佐佐政次生氣地呵斥自己的弟弟,“讀了那麼多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主公誇讚你不通情理,嚴明工作,並不是鼓勵你和同僚為難!”

“兄長說得是。”佐佐成政匆忙抱拳致歉,臉頰上一紅。他轉身,對著瀧川一益鞠了一躬,“瀧川大人,今天多次冒犯,還望恕罪。”

我這是怎麼了?佐佐成政心中懊悔不已。他與一般戰國武士不同,他熟讀大量典籍,還精通漢學。本人是織田家內有名的風雅名士。而因為他本人不近人情,性子很直,為人處世公正嚴明,而被織田信長戲稱為“阿修羅。”

然而,由於戰事不順,佐佐成政心情一直不好,憤怒之下直接衝撞了平時就因為經常違反常規的而和自己不和的瀧川一益。

“佐佐大人言重了,這次確實是在下魯莽。”瀧川一益望向知立城城頭,“本來城中守軍已經中計,可是卻有能人以火攻破敵,實在佩服。”

“瀧川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佐佐政次安慰道,“用完午飯,我必定攻克此城,給瀧川大人出氣。不過,我可能需要借用瀧川大人的弓箭手。瀧川大人的軍隊雖然無力再戰,但弓箭手還是可以動用的吧?”

未時初刻,知立城守軍剛剛放開肚子吃飽了飯,休息了才一刻鍾,城下西北處的織田家就離開營寨開始行動了。這一次,織田家沒有進攻已經被封上城門的北門,而是順著官道南下,推著望臺,扛著雲梯,直奔知立城西門而去。雨秋平見狀,把所有弓箭手都派往了西門,自己也前往西城城牆坐鎮。

織田軍的佐佐政次部在前,森可成部在後,當著知立城的面,在西側城門外的開闊地上排開陣勢,整頓隊形。而城牆西北和西南兩角則活動著大量馬廻眾騎兵,隨時準備遏制知立城守軍有可能的出城逆襲。

五座將近有8米長的雲梯各自被十幾個輔兵抬著,在離城牆300米左右的位置準備著。而在這些雲梯兩兩中間,則是大概有6米高的三座望臺。望臺是一個底部有裝配有多個輪子的厚木板,木板上方則是一個高高聳起的小塔,塔頂有一個可以站人的空間,每個望臺上都站著五個弓箭手。這些望臺會在攻城時被推到靠近城牆的位置,弓箭手可以在和城牆差不多高度的地方與城牆上的弓箭手對射。除了這15個佐佐家的弓箭手外,城牆下還有三十個由瀧川一益親自指揮的瀧川軍弓箭手。而森家的15名弓箭手同樣被調配到前線,交給瀧川一益一起指揮。弓箭手的數量上,織田家對今川軍有著將近2:1的優勢。

雨秋平覺察到織田家強攻一面的意圖後,也在城牆上進行著兵力調整。負責西城的御前崎仲秀將防線縮短到城牆中央。而北城的小川佑冬和南城的吉崗勝政則各派出25人的援軍,負責接管城牆的兩側位置。南城和北城的油鍋,也都被抬到了西城。西城城樓上,一片紅葉林在城頭攢動著。

未時三刻,佈陣完畢的織田家隨著一聲鼓響,緩緩地向著城牆逼近。輔兵們推著笨重的望臺緩緩向前,而抬著雲梯的輔兵行進地則輕快許多,很快就逼近了城下。這立刻就遭遇了今川軍弓箭手的猛烈襲擊。查理指揮弓箭兵對雲梯進行集火,最中間的那組雲梯走在最前端的4人很快中箭倒地,整個雲梯也搖晃著摔倒在地上。

很快,又有幾個輔兵趕上來扶著雲梯向前,查理在這期間,又成功阻礙了左右兩邊兩座雲梯的接近。不過,畢竟城頭只有三十幾個弓箭手,照顧不了整座防線。在西城城牆兩端,有兩座雲梯被織田家輔兵喊著號子緩緩直立起來,然後猛地一鬆,搭在了城牆上。輔兵們發出一陣歡呼的同時,城牆上的今川家士兵開始試圖推開這些雲梯。輔兵們死死地摁住雲梯的底端,將它固定住。城牆下和城牆上的士兵不斷地進行角力。而佐佐家的戰兵則快速湧向那兩個搭建完畢的雲梯。

吉崗勝政此刻正努力地想要把一個雲梯從他面前推下去。他兩條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繃緊地都幾乎變形,聲嘶力竭地發出一聲聲狂吼。

“三!二!一!——起!”吉崗勝政和周圍的五個足輕喊著號子,猛地使勁一抬,那個雲梯被微微抬起了一點,吉崗勝政猛地一推,那架雲梯便被推出牆外,雲梯頂端貼著城牆外壁滑了下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而在西北角,雲梯則沒能被推下城牆。

“大人!別喝了!”一個足輕接近悲憤地對著小川佑冬吼道,“快把它推下去啊!”

“等我——喝完這一口。”小川佑冬滿臉通紅地舉著酒瓶,讓最後幾滴劣質水酒滴入嘴中。“誒,讓我看看。”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雲梯旁邊,努力一使勁,卻紋絲不動。他急忙抬頭一看,只見三四個佐佐家戰兵已經順著梯子開始向上攀爬。戰兵的重量使得整個梯子更加穩固。

“草!”小川佑冬怒罵了一聲,就從刀鞘中抽出了他的打刀,“都準備好了,尾張佬要上來了!”

“要是有護城河就好了。”雨秋平看到才攻城沒多久,就有一架雲梯架設完畢,不禁有些懊惱。他快步向北面走去,想親自監督戰況。

此時,那個爬得最快的足輕已經快衝到了城頭,他一隻手拿著長槍,手足並用地向上爬去,猛地對著小川佑冬刺出一槍。小川佑冬側身閃過,鐵製槍尖從身側探了出來。他直接一刀把長槍的竹製槍桿削斷,槍尖落在了城牆上,那個足輕手中則只剩下了一根木棒。在足輕慌亂猶豫的瞬間,小川佑冬探身到牆外,反手一刀把他砍落梯子。另外一個足輕立刻爬了上來繼續攻擊。然而,由於梯子一次只能登上一個人,很快就會遭遇城頭圍攻,最北邊的雲梯一直毫無進展,後面梯子上的足輕都猶豫著不敢上前送死。

“油鍋!油鍋!”趕到的雨秋平立刻招呼兩個足輕端著油鍋,打算趁梯子上的足輕猶豫不敢上前的時候澆下去。兩個足輕很興奮地衝到牆邊,一使勁就把整鍋的油遠遠地潑出牆外,全部澆到了雲梯末尾最後一個倒黴蛋的身上。那個人慘叫著在地上不斷打滾,周圍的人心有戚戚焉地躲開了他。

“不要這麼亂澆!”雨秋平被這兩個足輕給氣到了,“回去繼續煮油!”

“佑冬,你過來!”雨秋平指揮著小川佑冬和他一起抬著另一口油鍋靠近城牆,一邊倒一邊向周圍的人講解,“慢慢來,順著梯子兩邊的扶手,一點一點澆下去。”雨秋平和小川佑冬小心翼翼地把滾燙的沸油順著梯子扶手澆下,下方的足輕立刻被燙得嗷嗷叫的鬆開了左手。雨秋平又不依不饒地澆向右側扶手,一排梯子上的足輕們只得雙手抱著梯子中間的踏腳的位置來保持平衡。

“來,火把!”雨秋平輕車熟路地再次縱火點燃了雲梯。雲梯雖然燒的不如上午的房梁那麼壯觀,但還是很快被引燃,排在後面的幾個足輕還來得及嚎叫著跳下雲梯,待在中間的人則直接被燒著了,痛苦地摔倒了地上。被火燒著的雲梯很快失去了作用,一下子坍塌在了地上。

正當雨秋平得意之時,小川佑冬忽然猛地扯了一把雨秋平,把雨秋平一下子拉到了牆垛後面。說時遲,那時快,將近十根羽箭“嗖嗖嗖”地射上城頭,瞄準的正是雨秋平剛才的位置。

“對方的弓箭手。”雨秋平從牆垛的縫隙間快速看了一眼城外,離城牆大概70米的位置,整條戰線上平攤著四十幾個弓箭手,正想著城頭瞄準射擊。

由於對方弓箭手對城頭的壓制,和上午的情況如出一轍,沒怎麼訓練過的今川家弓箭手沒辦法和織田家的弓箭手對射,很快就無力阻撓對方攻城部隊。不一會兒,五架新的雲梯被駕到了城頭,織田家的戰兵們順著雲梯開始登城。今川家弓箭手們除了查理可以有效反制對方弓箭手之外,其他人只能快速露頭,將弓箭朝著雲梯胡亂射去,再迅速把身子縮回來,以免被織田家弓箭手射中。這樣盲目的射擊只是給登城造成了一些困擾,卻並不能真正阻止部隊登城。守城的足輕開始把檑木和滾石朝著雲梯上扔下去,攀爬雲梯的足輕,每個人都帶著藤牌或者盾牌,把身體重心壓在雲梯上,努力地抗住這一擊,想辦法把檑木和滾石卸向雲梯兩側。不時有佐佐家足輕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而被滾石檑木擊落,帶著身後的同伴一起滑落。然而,隨著幾座望臺被推了上來,佐佐家弓箭手在20米外,居高臨下射擊城頭,負責扔滾石檑木的足輕們遭遇了重大傷亡,連雨秋平和御前崎仲秀都不得不貓著腰指揮。每一次足輕探身出去扔滾石,都冒著巨大的風險。

今川家弓箭手努力地射擊望臺上的弓箭手,但收效甚微。城下的織田家弓箭手也在一刻不停地射擊城頭,兩倍的數量差,讓本來就技術不精的今川家射手們束手無策。

而登城勢頭最迅猛的就是西城中央的這三座雲梯,因為這裡得到了弓箭手最有效的掩護。在佐佐政次的授意下,幾個旗本武士親自上陣,趁著滾石檑木和箭矢不那麼猛烈的幾個瞬間,快速攀登。

未時五刻,第一個織田家士兵,登上了知立城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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