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中午,桶狹間的官道上。

雨秋平正帶著本多忠勝,天野景德兩個隨從,在官道上等待著正在趕來的林秀貞。按照計劃,雨秋平會在林秀貞趕到後,和他一起作為使者直接渡過逢妻川,前去知立城求見松平元康,向他提出結盟的要求。

由於雨秋平的出現,這一世的織田信長,比前世提早兩年向松平元康提出了結盟的要求。織田信長本來是打算,向他的父親織田信秀在“守山崩”之後那樣,打到岡崎城下,迫使松平元康簽訂屈辱的城下之盟,成為自己具有附庸性質的盟友——就像之前今川家和松平家的關係那樣。不過,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完成他預設的目標了。北邊的齋藤家虎視眈眈,單憑織田信清、丹羽長秀和森可成,是肯定擋不住齋藤家的大軍,織田信長必須儘早回去。

因此,他在昨日的會議裡,任命和松平元康關係不錯的雨秋平作為使者,前去知立城,向松平元康請求結盟(雨秋平也可以順便要回自己部下的家眷)。他也不要求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松平元康訂立強弱分明的條約了,只要雨秋平能夠說服松平元康脫離今川家,和自己結盟就可以了。

不過,在散會後,雨秋平卻被留了下來。織田信長打發走了眾人後,向他囑咐道:“餘昨天已經讓佐渡守過來了。到時候你和他一起出使,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向他請教。”

“是。”雨秋平應道。果然,如此重要的談判事項,織田信長自然不會完全放心由一個初來乍到的叛逃武士來完成,安排林秀貞來監視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織田信長在雨秋平臨走前再次向他囑咐道:“不要向外界透露佐渡的行蹤。這次出使,你才是正使,佐渡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你給餘記清楚了。”

·

一頭霧水的雨秋平,此刻就正在官道上等待林秀貞的到來。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是正使,而林秀貞卻只是一個“小角色”。從官職上來說,林秀貞是家中的筆頭家老,而雨秋平只是一個部將,理應讓林秀貞為尊。從實際出發,也是應該讓熟悉外交的林秀貞作為正使,而雨秋平則僅僅憑藉和松平元康有舊情,作為兩家展開對話的一個契機罷了。

雖然不明白這樣是為了什麼,但是在看到官道遠處騰起的煙塵後,雨秋平還是下令本多忠勝和天野景德上馬,準備和林秀貞一起出發。

“要回三河了,”雨秋平看向身旁全副武裝,神情嚴肅的本多忠勝,“鍋之助,你有什麼打算嗎?”

本多忠勝皺了皺眉頭,望向雨秋平:“不知殿下何意?”

“現在我也算是在織田家有了基礎,安頓下來了,不必擔心。”雨秋平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如果同盟建立順利的話,松平家也算是獨立的大名了。鍋之助有沒有考慮藉著這次出使的機會,回到松平家?”

本多忠勝愣了一下,握著武士刀刀鞘的手,不免有一些顫抖。看得出來,他很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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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時,林秀貞帶著幾個隨從已經趕到了不遠處的地方。眼看兩人商討這件事的時間不多了,雨秋平不免有些著急地催促道:“鍋之助,你的意思是?”

“下次吧,下次在下再返回松平家。”本多忠勝搖了搖頭,“在下這次是作為殿下的護衛,陪同出使。殿下沒有帶著其他護衛,若是在下離開,殿下的安全無人保護,這不是武士之道。”

雨秋平還想再勸,但是林秀貞已經和雨秋平抱拳打招呼了。雨秋平也只好抱拳回禮。

“林殿下從那古野城辛苦地趕來,真是不容易啊。”雨秋平看著林秀貞風塵僕僕的樣子,臉色也稍微有些憔悴。

“再苦,安坐後方,也不如你們這些在一線拼殺的武士辛苦啊,”林秀貞哈哈一笑,“之前紅葉還不得不與昔日故主拔刀相向,實在是太為難你了。像紅葉一樣的忠貞武士,想必內心是矛盾重重吧。”

林秀貞的這番話,可謂是說到了雨秋平心坎上。雨秋平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是戰國亂世啊。”

“你的委屈和付出,主家都會記在心裡,”林秀貞笑道:“一切都是為了主公的霸業!出發吧!”說罷,他一夾馬腹,引領著眾人向著逢妻川策馬而去。

·

到了逢妻川橋頭附近,雨秋平親自策馬向前,說明自己作為使者的來意。正巧,橋頭的守將正是松平元康當年的一個侍從,和雨秋平有過一面之緣,很痛快地放行,讓雨秋平前去知立城。

不過,到了知立城內,雨秋平卻稍微遭遇了一些麻煩。原本他以為可以直接在知立城天守閣內和松平元康談判。卻不料,一行人在城外被禁止入內了。

“實在是非常抱歉。”負責在城下町裡接待雨秋平的石川數正說道:“主公不便見客,還望雨秋殿下稍等片刻。”

這樣的局面讓雨秋平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松平家不想談判,直接不讓自己過橋便是。可是放自己到了知立城下,又不讓進,這又是什麼意思?

雨秋平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林秀貞,林秀貞望了眼城頭飄搖的松平元康的馬印,微微一笑,朝雨秋平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問自己。

“在下只是副使,一切都聽雨秋殿下定奪。”林秀貞恭敬地說道。

“那…”雨秋平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聽從石川數正的安排,在城下町先住了下來。一行人若無其事地走到了留宿的客棧,誰曾想,剛一進門,剛才還神色淡定的林秀貞卻突然顯得有些焦急。

“這位大人,”林秀貞看向天野景德,“不知大人肩頭的烏鴉,可否用於報信?”

“可以。”天野景德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在烏鴉的背上輕撫了兩下,烏鴉就會意地飛到了林秀貞的肩頭,“不知殿下有何緊急之事?”

“這些過後再解釋吧,”林秀貞邊說邊吩咐手下研墨,“佐久間殿下有危險了。”

片刻後,他就快速完成了書信的書寫,小心翼翼地塞入了烏鴉腿邊的信筒裡,由天野景德找一個隱蔽的方向放飛。

“林殿下。”雨秋平被林秀貞的反應嚇得不輕,“不知有何要緊之事?”

“是這樣的,”如釋重負的林秀貞看著雨秋平,出言解釋道:“如果我推斷得不錯,松平殿下根本不在知立城內,而是在岡崎城。”

“啥?”雨秋平愣了一下,“可是城頭不是有松平殿下的馬印嗎?”

“障眼法罷了。”林秀貞搖了搖頭,“剛才一路過來,我就察覺不對。松平家的部隊紮下的營盤鋪得太開太散,明顯不利於防守,顯然是想營造出部隊數量眾多的假象,讓主公不敢進攻。”

“而松平殿下本人則早已率領部分部隊轉移到岡崎城內,打算對孤軍深入的佐久間殿下進行奇襲。”林秀貞斷言道。

“所以我想求見松平殿下,石川大人才不讓我進城?”雨秋平恍然大悟,“松平殿下根本不在知立城內,而城內估計也是空城一座。害怕被我們看透虛實,才把我們攔在城外!而橋頭的那些武士,肯定是因為身份不高,不足以接觸戰略層面的機密,故而大意之下放我們過橋?”

“是這樣不錯。”林秀貞苦笑了一下,“不過佐久間殿下撤退的功夫相當了得,估計松平家也討不到多少便宜。”

眾人發現情況的嚴峻後,紛紛神色凝重,唯有林秀貞,反而泰然自若起來。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裡幹等著啦!”說罷,林秀貞笑著拍了拍手,居然就淡定地靠坐在了榻榻米上,“去給我沏壺茶來。”

·

11月16日下午,雨秋平等來了石川數正的上門拜訪。

“先前有所欺瞞,實在是抱歉。”石川數正上來就直接誠懇地道歉,倒是頗有幾分三河武士的淳樸幹練。“主公實則不在知立城,而是在岡崎城內。”

聽到這裡,雨秋平不得不將崇拜的目光投向林秀貞。這個平時不溫不火的中年武士,居然有這如此敏銳的觀察力。以至於自己還是一頭霧水的時候,他就已經清楚地推斷出了全域性——絕非歷史上的無能之輩。

那麼,為何歷史上…

不過雨秋平沒能繼續想下去,因為石川數正繼續說道:“在下已派信使彙報主公。我家主公得知雨秋殿下的來意後,很希望能與雨秋殿下談談,敢請殿下前往岡崎城一敘。”

雨秋平聽到這裡,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既然松平元康願意和自己在這個時候見面,估計就是已經放棄了進攻佐久間信盛的計劃。不過,到底後續該如何行動,沒什麼就經驗的雨秋平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林秀貞,等著他來拿主意。畢竟前去岡崎城,和在知立城談判,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是在知立城談判,會議就類似於松平家迫於織田家的軍事壓力而簽訂盟約。但是如果雨秋平等人去了岡崎城,就是平等的大名之間互相派遣使節拜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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