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高興看到你還是一名遊俠,維羅娜拉。身為遊俠,你就應該知道眼力的重要性。難道納薩諾斯沒有告訴過你,當別人試圖挖掘你內心的秘密時,不要隨便露出表情嗎?”

維羅娜拉立刻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請不要在這裡提到他的名字,你可以叫他凋零者。”

“好吧。”希爾瓦娜斯點頭,“凋零者。”

“他沒教我任何東西,他唯一帶給我的,只有容身之所。”

希爾瓦娜斯點了點頭,突然,她握緊維羅娜拉的手,用最輕微的聲音問:“他在哪兒?”

這一次,輪到女精靈失望了。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只能告訴你他不在這兒,為了避開那些可能認出他的人,比如聯盟的國王。”

“瓦裡安?”希爾瓦娜斯喃喃著,“我聽說奧蕾莉亞圍剿納薩……凋零者的時候,軍情七處的人也去了。”

“是的。我見證了那一切!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奧蕾莉犯了大錯,她傷了凋零者的心,還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希爾瓦娜斯笑了,很滿意的笑了,鬆開了黑暗遊俠的手,“未嘗不是。但你覺得他會嗎?他會向奎爾薩拉斯復仇嗎?”

“他只會讓攝政王後悔。”

維羅娜拉的回答倒讓希爾瓦娜斯松了口氣,她還一直擔心納薩諾斯會不會長時間因為體內的黑暗力量而心智開始變得扭曲,但看到維羅娜拉,還有那些參與比賽的被遺忘者,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再大的矛盾也只是矛盾,尤其對於奧蕾莉亞和他而言,他們有一個孩子,是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無法反駁的事實。而這……也是希爾瓦娜斯無奈的地方。

“好了,不聊奧蕾莉亞了,跟我說說他這幾年都做了什麼。”

維羅娜拉對於希爾瓦娜斯這樣簡單粗暴的打聽訊息有些驚訝,她不會因為女精靈的語氣變得柔和而忘了對方不是被遺忘者的中一員。“我如何相信你,將軍?”

“就憑我不會告訴其他人凋零者的真實身份這一點,你就可以相信我。”

黑暗遊俠動容地看著她,“如果當初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也許他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模樣了。”

希爾瓦娜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承接這句話,而是靜心傾聽維羅娜拉訴說被遺忘者多年來的遭遇,從納薩諾斯如何成立被遺忘者,到後來他們千幸萬苦跨過海洋來到卡利姆多尋找棲息地,一直到現在。二人甚至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是深夜。

“天譴之門事件爆發的時候,我陷入了深深地恐懼,我感覺被遺忘者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塌了。好在納薩諾斯及時穩住了局面。”

“他的確做得很不錯。到現在為止,瓦裡安都認為被遺忘者只是一群小打小鬧的亡靈而已,他的眼線都在奧特蘭克。”

聽到這句話,維羅娜拉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嘴角處流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當然不是針對於身邊的女精靈,而是針對聯盟的那位國王。

僅僅用一份地圖,就能比較暴風城和被遺忘者各自的領地版圖,如果不是因為軍事力量方面還有所欠缺,被遺忘者根本用不著躲藏。

時間,被遺忘者現在還需要時間。

“你已經知道了被遺忘者全部的秘密,你打算怎麼做?”

“你不用告訴納薩諾斯我知曉了一切,你只需要記住,我絕不會成為被遺忘者的敵人。”

“那你會去找他嗎?”

希爾瓦娜斯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如果不知情的她一定會去找納薩諾斯,因為她想見他……可見到他又能怎麼樣?她什麼都幫不了他,除了說幾句心裡話,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像奧蕾莉亞那樣拒絕他。

女精靈趕忙搖頭,那沒有用,以納薩諾斯的個性,他可能早就不在乎能得到生者的認可了。

想到這裡,希爾瓦娜斯正色道:“我不會的,至少現在不會,等他某一天決定向世界公佈自己的身份時我才會去見他,我……會等的,這無需多言。”

……

教堂內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安靜的出奇。但讓納薩諾斯驚訝的是,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種族,而且還被分開入座。聯盟的人坐在左邊,部落在右邊,而中間是隔開雙方的過道。

過道盡頭立了一塊石碑,上面放著一本敞開的書。在石碑前,有個頭戴高帽,深黃色髮絲的女人正單膝下跪,好似在冥想。

“你運氣真好。”帶著納薩諾斯來到這裡的男孩兒悄聲說,“帕爾崔絲大人的步道還未開始。”

這是一個女性!凋零者吃驚的看著,主持步道的人一般都是男性,被稱為神父,而女性則被稱為神官,那是理論性質存在的職位。洛丹倫猶存的年代沒有一位神官,因為女性往往沒有把一生奉獻給聖光的覺悟。

“有趣。”納薩諾斯忍不住低聲向男孩兒問道:“我應該坐哪兒?”

這倒是一個問題,他既不屬於聯盟,也不屬於部落,而且他敢保證,一旦他入座某一方,就會招到那一方的厭惡。

“這沒有規定,他們只是一廂情願而已,你知道的,聯盟和部落互相都瞧不上誰。”

“他們不會打起來?”

“任何發生在競技場的私人鬥毆都會被強制逐出,這是大領主規定的。”

凋零者放心的點頭,悄無聲息地來到部落方後排最靠角落的位置。他已經盡量避免引起那些傢伙的注意,但是離他最近的一名血精靈還是發現了他。對方皺起了眉頭,下意識朝著腰部摸過去,卻發現自己沒有武器。於是乎,他對著坐在前面的一個獸人竊竊私語了兩句,緊接著,納薩諾斯招來了另一雙憤怒的眼睛,到後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亡靈出現在了教堂中。

冥想了半天的神官終於站了起來,也意味著要開始了,當她轉身時,看到各個種族都有人來聽她的步道,她很高興。但是角落中的那位卻讓她心頭一緊,帕爾崔絲從沒有想過會有亡靈來到這裡。她本來可以做出一些反應,但因為想起大領主提里奧的智慧,她忍住不讓眼睛流露出異樣的目光。

情緒波動了一下,反應也自然慢了半拍。帕爾崔絲這才收回注意力。“感謝大家參加這次步道會。看到這麼多熟悉的面孔真讓人欣慰!”一開始她的聲音有些生澀,但很快就變得熱情了起來。“今天我要談談聖光的三大美德。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黑暗而艱苦的時代。天災軍團盤踞在南方。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勇士們,轉瞬間就淪為了敵人的爪牙。”

“我由衷希望你們沒有體會過背叛的苦楚。但是即便有你們也堅持了下來,我們也必須這樣做。在這個時代,人們不應該對堅韌這一美德感到陌生,面對仇恨和絕望,我們仍要堅守信仰繼續戰鬥。毫無疑問,你們擁有堅韌的意志……但是,我們也不能忽略其他的美德。”

……

“上面!”

……

納薩諾斯聚精會神的傾聽被腦海裡的聲音強制暫停了。這次他聽得更加清楚了,雖然依舊是和他同樣的聲音,但那語氣十分焦急,就好像有什麼災難即將來臨,但你卻沒有任何防範。

凋零者不由得抬頭,除了支撐帳篷的木架和頂端的褶皺,他什麼也沒看到。

帕爾崔絲還說了另外兩種美德:尊重和同情。不得不說,這位神官的語言組織能力是納薩諾斯見過最厲害的,她說了很多話,可沒有一句會讓人覺得疲憊。有些聽眾甚至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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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感受並理解對敵對友一視同仁的同情,你們就重申了自己與世界的聯絡。只要我們奉行這些美德與原則,這個世界就會變成彼此嚮往的美好世界,榮耀而正義的世界。好好想想我的話吧,朋友們。黑暗籠罩著我們,我們更加需要聖光的指引。如果有誰想找我談談,我就在懺悔室的屏風後等你們。我很樂意為大家排解疑問、憂慮和彷徨。”

納薩諾斯這才注意到教堂前角落擺設了一副屏風,也就是所謂的“懺悔室”。似乎是為了保護與神官交談者的隱私,或者是避免矛盾的發生——不同陣營之間的人很容易在訴說心裡話的時候而不小心損害了對方的尊嚴。

第一個上前的是來自暴風城的人類,所有種族中最信仰聖光的德萊尼人反而沒有任何動作。

那個人類身上穿著暴風城戰袍,護腿邊角還有劃痕缺口,左眼下和額頭上都有不大不小的傷疤。

他和神官走到屏風後面,說話的聲音外面的人無法聽見,納薩諾斯沒有使用力量去窺探他們說什麼,他的好奇不會放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過去不到三份鍾,那個人類就出來了,看得出他眉宇間皺紋少了許多,心情也得到了舒緩,沒有之前那麼凝重了。神官從屏風後出現,臉上掛著笑容,等待下一個想和她單獨聊聊的人。

沒有用聖光的力量?如此說來,這位神官僅憑語言就能讓人從沮喪中恢復勇氣?這是對聖光方面的理解上造詣極高的表現。

緊接人類之後,獸人和血精靈等種族也去了,最後一個是侏儒。這次納薩諾斯控制一絲黑暗能量,將自己的意識帶到屏風後面……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得打,他們的塊頭比我大很多。”侏儒摸著自己的頭,苦惱地說,“我估算了一下勝出的機率,發現這種可能性低得要命。讓長槍保持最精通的角度並讓盾牌處於任何時候都能提供最佳保護的位置的同時我還怎麼算得清陸行鳥載入多大的電荷。而且……有的坐騎可以把我踩扁。”

意識被收回,納薩諾斯睜開眼睛。仔細想想,北伐軍規定使用的長槍和盾牌的確對來自諾莫瑞根的弱小種族很不公平。他們的機械坐騎可能也因為在戰鬥過程中突然沒有電能而停下。

可哪有絕對的公平?

沒過多久,侏儒也帶著笑意走出來了。當帕爾崔絲再次從屏風中現身時,她的目光已經全部集中在納薩諾斯身上。

“嗯?”凋零者一愣,觀察周圍才發現只剩下他還沒有去和神官聊聊,而且那些聊過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那麼,他也可以離開了,但是帕爾崔絲的眼神此刻顯得非常真誠,沒有因為接下來可能要和一個亡靈交談而不滿,倒是有些期待。如果這時納薩諾斯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她才會失望。

納薩諾斯緩緩向帕爾崔絲轉過頭,考慮她的眼神。

不妨聽聽她說些什麼。

凋零者換個了位置,坐到教堂第一排,在帕爾崔絲對他的行為感到疑惑之際就開口說:“神官大人,我原本想要和其他人一樣離開,但某些因素讓我留下,你知道是什麼嗎?”

“因為你和他們一樣都需要聖光的幫助。”帕爾崔絲面對微笑著說,“為什麼我們不到懺悔室聊?”

“我不需要懺悔。”納薩諾斯站起來,我朝著神官走近,“我也不需要保護什麼隱私。我只有三個問題,如果誰聽到了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那麼我會心存感激。”

神官深吸一口氣,心裡做好準備,嚴肅地點頭。

“第一個問題,那就是聖光能夠給像我這樣的人帶來慰藉嗎?我的同胞中不乏有些依然信仰聖光,但他們接觸到那玩意兒的時候就會被化為灰燼。”

帕爾崔絲臉色一沉。眾所周知,對亡靈最有殺傷力的力量就是聖光,她更是親眼見過聖騎士們召喚出來的光芒能讓亡靈們痛不欲生,對所有亡靈皆是如此。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帕爾崔絲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感到隱隱心痛。

第一個問題就把她難住了,她想要開口回話,但是納薩諾斯已經說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我的第一個問題讓你為難,或者會讓你質疑自己的信仰,那就不用回答了。不如來聽聽我的第二個問題,神官大人,如果你有已經死去然後成為被遺忘者的家人,那麼你會如何看待他?你能接受他嗎?”

“我有一個兄長,他曾跟隨烏瑟爾參與了安多哈爾對抗阿爾薩斯的戰鬥。他已經死了,我親自為他舉行了火葬。對於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我想我會的……。”

帕爾崔絲此話一出就察覺到自己沒了底氣,她根本就無法接受。成為亡靈後的人們還是生前純真的靈魂嗎?

“真實的答案對我來說已經算不上折磨了,神官。”凋零者無情地拆穿了帕爾崔絲的謊言,“我也有家人。”他笑著,“我的兄弟出賣了我,我的妻子親手想要將我送進墓地……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傷心的?”

“如果你需要同情,我可以……”

“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被遺忘者該如何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巫妖王被消滅了,被遺忘者和生者失去了共同的敵人,你們會怎麼對待我們?”

一說起戰後的問題,帕爾崔絲的情緒明顯變得興奮起來,她說道:“你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建立屬於自己的家園。”

“正常人?吃飯或睡覺?”納薩諾斯禁不住流露出一絲冷笑。“我已經忘記了美食的味道和夢境的美妙。至於家園……你覺得聯盟和部落,甚至是銀色北伐軍會任由我們自由行動嗎?”

“他們會拯救你們,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大領主提里奧·弗丁一定會尋找出把你們變回原樣的辦法。”

真是個天真的女孩兒。納薩諾斯心裡這樣想著,死亡難以逆轉,他已經失敗過許多次了。

“在那之前,是不是會建立一座堡壘,然後把我們關起來?就像當初的獸人一樣?”

帕爾崔絲頓時啞口無言。

“或者,乾脆把我們也一同消滅掉,一勞永逸。聯盟和部落一定這麼想的。”

“聖光……”神官臉色有些煞白,“聖光會祝福你們的。”

“是的,它將見證被遺忘者的崛起和反抗。所有阻擋我們的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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