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軍們在盤旋俯衝間,把手中火器逐一耗盡後,面露滿意地編隊飛回戰船上。

九幽國軍一兵未損,就殺得抱犢關五十萬守軍死傷過半。且還將那本是巍峨壯觀的冥界第一關變成一片千瘡百孔的廢墟。

這種恥辱在蕭石竹沒來冥界之前,是前所未有的。

夏星望著硝煙滾滾,火光衝天下往日的雄偉已不復存在的抱犢關,向來沉穩的她心裡居然騰升起了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

如今她已然清楚地記得,初到冥界時她就是被發配到這抱犢關中為奴,過著的是暗無天日的日子,吃的比貓少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牛多。縱然兢兢業業,也難免會被喝大了的軍士毫無來由的鞭打。

甚至來月事時,只要軍爺興致一起,她們這些在關隘裡服勞役的女鬼,無論老幼病殘都得無條件的去暖床。

人道與仁慈在這些高牆炮塔和箭樓之中,是虛無縹緲之物。

後來是鬼母去酆都進貢時路過此地,強行把她帶走了後,才讓他擺脫了那種痛苦的日子。

故而今日夜襲是蕭石竹的示威,也是她夏星的復仇。

“還有多少炮彈?”見飛天軍安然無恙地回來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夏星定了定神,轉身對站在身後的副將問到。

那副將在心中默默細算一番後,回到:“大概還有一半。”。

“再打一輪炮擊,我們就撤。”夏星又轉過身來,緊盯著岸上的熊熊大火奮然緊握雙拳。

她很想繼續打下去,打到關中片瓦不存無鬼生還為止。但是連續炮擊帶來的濃煙和將天空映照得赤紅一片的火焰,在夜色下是那麼的顯眼刺目;這等於無形中為酆都軍點燃了烽火臺。還保留著大半理智和清醒的夏星深知,敵軍的援軍已然不遠了。

她不能為了自己的痛快而犧牲手下軍卒,否則她就與關隘裡那些正在爆炸和烈焰中,發出撕心裂肺慘叫聲的畜生一樣。

烈火熊熊的抱犢關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之上蒼穹。濃煙升騰下,九幽國軍的炮彈仍在這片充斥著死亡的廢墟裡爆炸不斷。

天雷炮在土層裡爆炸後帶起道道雷電,在空中呼嘯穿飛,毒火神炮讓關隘裡的屋舍土地一併燒灼,實心彈則讓關隘裡的高牆千瘡百孔。而架在船上的火龍出水,讓一切膽敢衝出關隘的酆都軍,在爆炸中化為烏有。

最後一輪炮擊結束後,關隘中的硝煙依舊升騰不息。

九幽國艦隊已然從容不迫的後對變前隊,朝著來路揚帆駛去。而岸上酆都軍就算有心追擊,卻也沒了戰船可用。

就在九幽軍都為此次成功地突襲興高采烈時,艦隊的東西兩邊遠處海面上,忽然有數十艘酆都戰船衝了出來。

這兩支艦隊在發現了夏星的艦隊後,不約而同地調轉船頭,朝著九幽國艦隊衝了過來。

皆是燈火通明的戰船在海上一字排開,朝著抱犢關這邊急速而來。乍看之下,兩支艦隊宛如兩條遊弋火龍一般。

正如夏星心中所料,位於抱犢關東西兩面不遠處的駐軍,終於還是在看到那直上天際的火光和濃煙後,快速趕了過來。

不得不說,雖然酆都軍和他們的主子酆都大帝一樣殘忍無道,但軍事素質在冥界裡還是數一數二的。如此之快的反擊和支援,除了九幽國的軍士可以做到之外,冥界其他諸侯國都沒法與之相比。

可面對正在逼近的北陰水師,九幽軍的水手們並未驚懼,依舊各司其職地做著自己該做的工作。

“大人,我們當如何應對?”唯有夏星的副將淡淡問到。

好像北陰朝的水師在他們看來,根本不足為懼一般。

“福船兩艘一排,海鶻分列艦隊之首。”夏星打量著身邊桅杆上鼓起的風帆,不以為意地一笑:“讓左舷右舷的炮手們全部各就各位,飛天軍隨時準備空襲,舵手繼續駕船南進;若是敵艦追著追著就不追了也就罷了,若是窮追不捨我們就邊退退打。”

就在夏星得勝之時,還在朔月島的蕭石竹也再次站到了小虞山城的地牢前,讓衛兵開門後緩步走向深處。

這次,蕭石竹是隻身一鬼前往地牢。

在昏暗的地牢中走了片刻後,他再次來到了關押妬婦津神的牢房前。隔著那些有人魂手臂粗細的鐵欄瞥了一眼牢中的妬婦津神後,蕭石竹對身邊的引路獄卒輕聲說到:“開門。”。

那獄卒並未遲疑地把頭一點,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鑰匙後,藉著牢門邊牆壁上的壁燈燈火一通翻找,從中找到這件牢房的牢門鑰匙後,上前開啟了牢門上的大鎖。

大門一開,蕭石竹隨即緩步走入其中,在關押妬婦津神的站籠前站定後,先藉著站籠上刻著的符篆禁制在黑暗裡泛起的幽光,將蓬頭垢面且依舊滿臉陰沉,正在狠狠瞪著他的妬婦津神,細細上下打量一番後,才緩緩開口道:“前不久我們打的賭是我贏了。”。

並未及時反應過來他說什麼的妬婦津神微微一愣,接著稍加回想後又想起了之前蕭石竹說的帝王的無情,眼中憤怒和反感頓時化為了點點黯然。

“半個時辰前接到的鴻雁傳書。”蕭石竹不急不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卷捲起的白紙,在妬婦津神面前徐徐展開後,對牢門外道:“上亮。”。

守在門外的獄卒應聲後離去,不一會手持一盞油燈再次折返,走入牢中後立在蕭石竹的身旁。

妬婦津神的四周兩寸之地忽地明亮了不少,她藉著燈火定睛一看蕭石竹手中的白紙,立刻瞪目結舌。

那可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白紙,而是蓋著酆都大帝玉璽印章的佈告。而上面的內容寫的都是對她的汙衊;諸如她投敵賣國,私自將北陰朝情報暗中遞給蕭石竹,導致了北陰朝與九幽國的兩次戰爭失敗等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妬婦津神直視著那佈告雙眼中的驚愕,也漸漸地化為了傷感和絕望。

燈火下,蕭石竹清楚地看到一言不發的妬婦津神,眼中泛起了點點淚花。

“這就是你忠誠的神做的事情。”雖然妬婦津神此時此刻很是可憐,但是蕭石竹還是強忍著憐憫冷冷說到:“一個神居然為了保住帝位,把一切的過失都強加給了你;而不知真相的你居然還傻傻地崇拜著他,我不得不說真是諷刺。”。

“酆都老鬼的這種無恥行為,讓我大跌眼鏡的同時想起了人間一些所謂的‘高僧’。”蕭石竹緩緩捲起佈告,揮揮手示意獄卒先出去。

那獄卒領命轉身離開,牢房裡再次變得昏暗起來。

“你也來自人間,絕非地獄出生的鬼,應該也知道人間有些所謂的高僧經常騙人有了不該有的希望。什麼拜佛求子,什麼燒香祈福等等。而事情如果靈應則是自己的功勞,不靈應則是祈求者心不誠。不怕告訴你,我在人間時也經常用這套手段去誆騙其他人。”蕭石竹頓了頓聲,繼而語氣平淡的說到:“但如果對方是我的親友,或是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我是絕不會用這招對付他們的。”。

妬婦津神身子對著他的話音落地而猛然一顫,心中陣陣發痛,就像有一隻小手攥著她的心臟,一捏一松後再一捏一鬆,週而復始。

“你崇拜的神不僅不擇手段,還是個輸不起就拿身邊的鬼做替罪羊的鬼,這樣的神還有必須要繼續效忠於他嗎?”蕭石竹一聲輕嘆後,在幽暗中直視著默默流淚的妬婦津神,緩緩說到:“雖然我不是什麼好鬼,也經常耍些卑劣的手段,但我只會對敵人如此;這麼看來我還是比酆都老鬼更是高尚那麼一點點的。且之前的提議已然有效,你只要想通了隨時可以出獄不說,我還能給你一個自由且光明的生活。”。

“謝謝。”話音剛落,抽泣的妬婦津神顫聲說到。

“不客氣。”蕭石竹毫不猶豫地一答後,淡然一笑。

“請九幽王讓我自己想想。”緊接著妬婦津神又流淚說到。

“當然可以。”蕭石竹不假思索地一答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待他除了牢門,獄卒再次把大門鎖上。

妬婦津神的信仰,對酆都大帝的崇拜和忠誠也隨著關上的牢門灰飛煙滅。

不一會後,蕭石竹和獄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牢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默然流淚的妬婦津神在昏暗中回想著這千年來和酆都大帝的點點滴滴,卻總覺得那些美好和甜蜜簡直恍如隔世;接著又想了想蕭石竹為她帶來的佈告,心中瞬間之剩下絕望。

佈告上的紅泥大印她太熟悉了,那確實是酆都大帝下的佈告;也正因如此,妬婦津神才倍感絕望。

她忽然很想笑,笑自己的一生居然被兩個渣男給玩弄得體無完膚,也笑自己還是太傻太天真;可才張嘴還沒能發出笑聲,滿臉的淚水就灌入她的嘴中,淚水在舌頭上泛起的一陣苦澀,令她立馬打消了發笑的念頭。

眉宇間與臉上滿是悲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中默然流淚了多久後,猛然停下了流淚,微微抬起頭來望著並不算高的牢房屋頂。

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屋頂半晌後,妬婦津神忽然張大嘴巴,把自己口中長舌緩緩伸出唇外。

直到大半舌頭都伸出去後才停了下來。

接著,妬婦津神緩緩閉眼。在完全閉上雙眼時猛然合嘴,兩排牙齒隨著她用力合上的上下顎忽然擠向舌頭。

不過轉眼之間,她的長舌就被她自己一口咬斷。

疼痛令她想要張嘴痛叫,但絕望和失落更盛,使得她強忍著劇痛緊閉著雙唇,繼續保留著仰頭望天的姿勢。斷舌斷口上,源源不斷地湧出鬼血,發出“咕嚕咕嚕”地細響後倒流回了她的嘴中,順著食道氣管湧入她的肺部。

再加上那斷舌上的腫脹,不到片刻妬婦津神就頓覺呼吸困難,窒息感越來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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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沒有鬼看到她已經咬舌,她就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站立在站籠中,任由血液倒流入肺,任由腫脹的長舌堵住自己的喉嚨後,在無限的絕望和悲切中,渾身抽搐不停的慢慢死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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