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更大了些,雨霧也越來越濃。

酆都大帝身上殺氣凜然,不減反增,隨冰冷的風雨瀰漫開來,充斥著畫舫中的每一個角落,激得宋帝王和閻羅王不禁渾身一個激靈。

“是卞城王。”沉吟片刻,閻羅王不敢隱瞞,抬手一擦額上涔涔而下,與雨水交融的冷汗,唯唯諾諾道:“朝廷糧草儲備諸事,一直是他在打理。”。

“禁軍何在?”閻羅王話音剛落,酆都大帝便是沉聲大喝。

兩個全副武裝的禁軍,隨之應聲而入,站到閻羅王和宋帝王的身後。

“速速出宮下山,抓拿卞城王。”酆都大帝咬了咬牙,厲聲道:“以瀆職罪,即刻於鬼市前斬首示眾!”。

這些遭心事早已令他怒不可遏,完全喪失理智。

“諾!”那兩個禁軍齊齊拱手行禮後,轉身離去。

風雨中,見酆都大帝被氣得渾身一抖,閻羅王和宋帝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沉默間不約而同的垂下頭去。

更不敢為卞城王求情,生怕自己一開口,也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三鬼就這般沉默了片刻,待到風雨漸弱了幾分時,酆都大帝才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閻羅王,你一會就去銀庫調撥銀兩,交予糧官們讓他們去百姓手中,再買些種子來。”。

“這春耕方過,只怕各地百姓手中的種子也不多了啊。”瞬間緊鎖眉頭的閻羅王,很是為難的說到。

“能收多少就收多少。”酆都大帝一哼,不耐煩的道:“另外傳旨各地尚未參與平叛的各諸侯國,三個月內各自進貢五十萬石糧食到酆都來。”。

“諾。”臉上盡是誠惶誠恐的閻羅王不敢再說什麼,應聲後便沉默起來,心中則更是又開心了幾分。

去年秋收後各國才對朝廷上了貢,今年尚未秋收酆都大帝就要收糧了;如此一來,各地必然民怨四起,酆都大帝的統治必將搖搖欲墜。

蕭石竹的連環計,環環相扣步步殺機,把酆都大帝耍得焦頭爛額,令閻羅王心中暗自心花怒放。

正當閻羅王樂在心頭時,酆都大帝也冷靜了幾分,收起殺氣暗忖片刻後,忽然對他問到:“黴菌都是從每座糧倉的底下糧食滋生的嗎?”。

“是啊。”不明其理的閻羅王,愣愣的回了一句。

“黴菌都是在每袋糧食的中間是嗎?”酆都大帝發問之餘,腦中靈光一現,浮現了多年前,綠珠綠蘿傳來的一份,很不起眼的情報;那是蕭石竹為歸附九幽國的菌人賜名的情報。

當時他並沒有在意這些,現在想想或許糧食黴臭,菌人是脫不了干係的。

“是啊,糧官們是推測的啊。”閻羅王又愣愣回答到。

“不對!”他話才出口,立刻便是恍然大悟的酆都大帝脫口驚呼一聲,隨之黯然道:“朕殺錯鬼了!”。

此言一出,宋帝王和閻羅王都是一愣,不知道酆都大帝在說什麼的他們,面面相覷。

“禁軍何在?”酆都大帝又是一聲大喝,隨即有另外兩個禁軍應聲而入後,他又急聲說到:“快去追回之前傳令去的禁軍,卞城王並未瀆職!”。

兩個禁軍見酆都大帝向來鎮定自若的臉上早已焦急密佈,不敢怠慢,趕忙一拜後快步離去。

“九幽國與六天洲隔海相望,糧草運抵酆都用時不短,且海上溼氣不小更容易滋生黴菌。所以蕭石竹送來的糧食是沒問題的。若有發黴糧食,才到六天洲便可全部粟米都發了黴。”看著宋帝王和閻羅王的臉上狐疑,酆都大帝急得圍著他們踱步不停,同時對他們快語解說道:“蕭石竹定然是在糧食入了倉庫後,才做的手腳!且是在冬天,酆都溼冷之季做的手腳;這能使黴菌可迅速滋生,且在那段時間裡糧倉也不曬糧,所以糧官們更是不容易發現糧食被他動了手腳。如此一來,卞城王和糧官們在收糧食才什麼問題都沒發現。”。

說話間他再次氣急敗壞起來,倒豎雙眉下雙目圓睜,鐵青的臉上盡是殺氣,額上青筋也再次暴起,恨不得立馬撕碎了蕭石竹。

可惜他沒法離開酆都;多數神魂在魂飛魄散後,元神不滅苟延殘喘,都被他悄悄鎮壓在羅酆山中,打算慢慢的將其吸收。可神魂們的元神過於強悍,歷時千年,酆都大帝也只將其一半吸收掉;如今一旦他貿然離開酆都,這些元神必定逃走,將會再冥界引發更大的動亂。

否則他早已追趕南征的夜遊神而去了。

“可是陛下,南北兩大糧倉守衛森嚴,蕭石竹待糧食入庫,再做手腳只怕是不可能的吧?”。聞言沉思片刻後,似懂非懂的宋帝王緩緩問到。

“有可能。”酆都大帝怒哼一聲後,斬釘截鐵地道:“要麼他是買通守衛糧倉的士兵,每日往倉庫之中淋水,要麼就是他用菌人遁地,進入糧倉往糧食上淋水。”。

這次他沒推斷錯誤,蕭石竹正是得到老李他們送來的酆都中一切情報,得知了酆都大帝的糧倉向來守衛森嚴,但是沒有符篆禁制,菌人自然可以來去自如。

他本想放火,但那動靜太大,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故而就讓菌人們順著墨家留下的密道,在去年冬天的每個夜裡,遁入糧倉之中,在每個糧倉裡的底部糧食中,都放上了冰塊。

如此一來,冰塊在密封的糧倉裡,被堆積起來的糧食捂熱融化,慢慢形成水滴漸漸的浸溼了糧食;且就算開倉取糧,也是先取上面的糧食,故而很難發現被他動了手腳。

而且蕭石竹還透過鬼母和辰若瞭解到,酆都大帝固然歹毒狡詐,卻是一個衝動易怒之鬼。數千年的分封制度讓他這個最後的神魂冥界地位總是高高在上,總是不滿的他諸侯王和人魂不少,卻也從未讓他吃過大虧;更別說有鬼敢利用他了。故而蕭石竹料定,一旦讓酆都大帝吃了大虧,他必然是惱羞成怒理智全無,那麼他手下管理糧食的卞城王,一定會成為他洩憤的替死鬼。

由此便可借酆都大帝之手,剷除他的一個左膀右臂;也為自己將來與北陰朝開戰時,提前掃除一個阻礙。

也是聰明的酆都大帝冷靜下來後,立馬想到了這一層,於是才有了之前他驚呼:“殺錯鬼。”的這個場面。

就在閻羅王和宋帝王在酆都大帝語畢片刻後,依舊驚愕不已,還有些緩不過神來之時,一個禁軍匆匆趕了回來,在酆都大帝身邊站定後,道:“回陛下,末將慢了一步,卞城王府上下五十幾口鬼,已被統統斬首!”。

“什麼?”酆都大帝一愣之餘,頓覺天旋地轉

就在酆都大帝被蕭石竹的連環計氣得暈頭轉向之時,蕭石竹帶著小思和蕭茯苓等九幽國之鬼,在麻龍的指引下,於雲夢洲中疾行十三日後,終於來到了雲山霧繞的雲夢山下。

在麻龍的帶領下,蕭石竹並未遭到阻攔,順利進入了山中的雲夢寨。

放眼望去,這寨子要比藤仙苗寨大很,且更是壯觀。

山中各地,依山傍水的三層大杆欄式吊腳樓隨處可見,全由雲夢洲所產的堅硬鐵骨木製成,既可住鬼又可當塔樓使用。

再加上那些掛在屋外牆上的各類巨大獸頭,不僅僅為外鬼訴說著屋子主人的勇猛,也將整座苗寨變得粗獷而又霸氣!

一進苗寨,小鬼蕭茯苓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左瞧瞧美麗大方的三苗少女、右看看吹著蘆笙的三苗小夥。

可蕭石竹卻不怎麼興奮;自從靠近苗寨開始,他體內的玄力就變得躁動不安,如開水一般在丹田之中沸騰翻湧,令他小腹燥熱不已。

雖說他自從幾年前,在石竹城外與盈盈一戰中,無意間練成了兩儀神通,玄力早已無形中不再反噬他,可是這躁動還是令他不禁微皺眉頭。

越是靠近山頂,這玄力就越是不安,大有仇人見面時,呼之欲出之勢。

反觀蕭茯苓,也是身懷玄力之鬼,卻因玄力全部被素天居秘術封印著,故而並沒有什麼異樣。

小思察覺到蕭石竹體內玄力的變化,快步走到其身邊,在他耳邊悄聲問到:“主公,您還好吧?”。

“不礙事。”蕭石竹微微搖頭,考慮到玄力躁動不知是福是禍,他又對小思悄聲交代道:“一會如有危險,只管不顧一切的把茯苓帶回國中去。”。

“明白。”小思毫不猶豫的把頭一點。

話音方落,他們已來到山頂上的大頭領衙府門前。待麻龍說明來意,門外衛兵進去衙府內稟告後,蕭石竹他們就在門外靜靜的等著。

半晌後衛兵再次折返,恭恭敬敬的把他們請到了府內正堂。

蕭石竹從容的邁過門檻,體內玄力頓時更是不安,且他立馬也感知到了這偌大的正堂中,存在著另一股渾厚的玄力。

鎮定自若的蕭石竹,不動聲色的遁尋著感知到的玄力舉目望去;就見這股玄力來自於他的對面,那個坐在正堂深處,那張墊著狻猊大皮交椅上的人魂體內。

只見此人魂身材不高卻魁梧結實,古銅色的肌膚下,四肢肌肉虯結。他身著右衽長衫,肩披織有幾何圖案的羊毛氈,頭纏青色包頭,小腿上纏裹綁腿;三道兩頭皆是細尖的傷疤橫貫臉上,顯得他相貌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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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下放左右,分別坐著一個跨刀和揹著巨斧的三苗勇士,和一個身著乾淨衣服,生得秀氣,肩頭卻趴著一隻三尺長的黑皮蜈蚣的年輕人魂,以及一個和藹可親的三苗祭司。

“見過大頭領。”麻龍當即對著坐在正中處的那個人魂單膝下跪,畢恭畢敬的道:“我奉命帶九幽王,前來見您。”。

“原來這就是三苗啊。”蕭石竹在心中默默說到,同時對對方淡然一笑後,挺直腰板注視著對方臉上的疤痕,和氣地寒暄道:“久聞三苗大頭領威武雄壯,敢徒手斗食人巨獸犬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說話間心裡暗自嘀咕:“記得老婆說過,玄力只有神魂才有,三苗明明就是人魂,怎麼可能有玄力呢?”。

他大腦飛速旋轉著,把洞烏哈所言的三苗古怪之事快速回憶了三遍後,在心中稍加思忖,便已看破端倪。隨即把雙眼一眯,在心中暗自笑道:“哈哈,好一個狸貓換太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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