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石竹的意識才漸漸的恢復,胸口的痛感也無緣無法的消失了。在感覺有了些力氣後,他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的身體和之前相比,除了有些輕飄飄的感覺外,其他並無太大的不同,而他的眼睛在這一刻卻變得能透視黑暗。

可他還沒來得及去細想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了超能力時,自己的死相便首先映入了他眼簾之中。

他看到自己的屍體躺在自己腳邊,胸口處鮮血淋漓,口鼻出亦是如此,且瞪大雙眼盯著自己。這副死不瞑目之相,把他自己也給嚇得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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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能緩過神來,他便看到兩人悄無聲息的出現,站到了身子左右兩邊,把他夾在了中間。

不,應該說他們不是人。因為好似一陣清風,來去無蹤;是何時出現的?怎麼出現的?此時還是滿腦子糨糊的蕭石竹是不得而知的。

且雖然他們都是人形,但陰風一直在這兩個不是人的東西腳邊旋轉;左邊那位身材高瘦,身著白衣,笑顏白麵,頭戴一頂長帽,上有“你也來了”四字。右邊那位身穿黑袍,體態短胖,面黑且一臉嚴肅,長帽上有“正在捉你”四字。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陣陣陰森森的氣息,讓蕭石竹很不舒服。

“黑白無常?”蕭石竹從愣神中緩過神來後,左右張望打量著這二人相貌緩緩問到。心裡又不禁吐槽道:“靠,還真有黑白無常啊?還是我做噩夢了?”。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身著白衣的白無常說了一句,接著那身穿黑袍的黑無常立馬對他道:“我們是來帶你去陰間的,你已不必在陽間繼續受苦了。”。聲音嘶啞,如百蟲夜行,很是刺耳。

“跟我們走吧。”白無常又補充了一句後,黑無常手中已經憑空多出一副枷鎖。不等蕭石竹搭話,也不等他有何動作,兩人便合力把枷鎖給他帶上。

蕭石竹看了看那枷鎖,又看了看黑白無常,明白自己是真的死了後,輕嘆一聲,道:“我可以跟您們走,也肯定是會跟你們走的,但是兩位大哥可以幫我把枷鎖去了嗎?”。

“我活著的時候可沒帶過這東西,現在讓我帶上這東西太不習慣了。”語畢,蕭石竹看著滿臉笑容的白無常乾笑一聲。

事已至此,他雖對以後何去何從心有迷茫,卻也知道自己反抗也不可能起死回生,索性認命了;只是這枷鎖讓他覺得很不舒服而已,所以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把這枷鎖去了。

黑白無常皆是聞言一愣,片刻也沒緩過神來。慘死鬼們往往都帶著很重的怨念,不報仇不入冥界的大有鬼在;甚至為了報仇,多數慘死鬼不惜和鬼差發生衝突,因此一般的鬼差都不敢來帶慘死鬼。基本上所有的慘死鬼都由陰帥裡的黑白無常或是牛頭馬面出手,強拉硬拽拖回陰司受審的。

甚至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若慘死鬼執念太重,不聽好言相勸,鬼差們可以把它們就地正法。

不明其理的蕭石竹見黑白無常一愣,還以為是這兩鬼也是見錢眼開的主,於是眼珠子滴溜一轉後,又趕忙補充說道:“不會讓二位官爺白白給我開枷的,我有錢。”。

黑白無常聞言後又是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那白無常道:“這幾十年了都沒遇到你這麼乖乖聽話的慘死鬼了,今天倒是稀奇。”。而黑無常則是在白無常語畢之後,說到:“老謝,他倒是個怪胎啊。”。語畢,就拿出鑰匙要去給他開枷。

白無常依舊笑嘻嘻的看著蕭石竹,也沒去阻攔黑無常。

“我不跟你們去行嗎?”蕭石竹又乾笑兩聲,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事已至此,我還不如乖乖跟你們走,省得受罪。”。只是他此時此刻的笑,看上去更像是自嘲一般。

開了枷鎖後,他趕忙掏出幾十張億元面值的冥幣,雙手捧著給黑白無常奉上。

“你小子倒是個明白鬼。”那黑無常沒有伸手,白無常卻把錢給推了回去,道:“看在你這麼懂事的份上,我哥倆就不為難你了,等你過了忘川河,上去黃泉路,去到酆都那漫漫花錢路才開始第一步,留著這些錢買個好胎吧。”。

“得給得給,還勞煩二位爺別怕幸苦,跟小的走一趟。”白無常雖然竭力推脫,但蕭石竹知道那是跟他客氣客氣,現在要是把他老人家的言行舉止給信以為真了,將錢一把收回去,等去了陰間他蕭石竹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畢竟對方怎麼說也是冥界的高階公務員,可得罪不起。

正所謂民不與官鬥,鬼不與鬼差爭,該低頭還是得低頭。於是他趕忙把冥幣塞到白無常的手裡,笑道:“官爺別客氣,小的想求二位一件事,可否隨我去家裡取點錢?我這無親無故的您們也知道,死了是沒人給我燒錢的,只能我自己去取了,麻煩您們二位了。”。

白無常果然沒再把他遞來的錢推回去,而是拿在手裡稍加思索後,和那黑無常嘀咕了幾句,兩人又相視一望,一起微微額首後,對蕭石竹齊聲說到:“反正你家距此也不遠,時間且還尚早,就依了你吧。”。

蕭石竹點點頭,趕忙跪下對兩位鬼爺邊磕頭邊連聲說到:“多謝兩位官爺,多謝兩位官爺!”。

連磕九頭後蕭石竹才敢起身,帶著兩位鬼差去了他的住處,開啟他放在屋裡的十幾箱子,箱子裡面放滿了各種冥幣。當箱子開啟時,他意外的發現那些紙疊的金元寶在他眼中變成了真正的金元寶。

“發財了發財了。”欣喜若狂的蕭石竹嘀咕了一句後,開始裝錢。

裝錢的時候,蕭石竹又突然發現他的衣服口袋好像變成了無底洞一般,不管多少冥幣都能裝進去。這讓他欣喜得很,有了錢去到下面也能過好日子,心底最後的一絲驚懼和迷茫瞬間蕩然無存。

黑白無常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裝錢,眼睛都看直了。雖說下面通貨膨脹的厲害,但蕭石竹不但準備了紙幣,還有不少金紙銀紙疊成了元寶。這東西可是下面的硬貨,等於人間的黃金啊。

要不是冥界有規定,鬼差不許殺鬼越貨,此時黑白無常兩兄弟一定會讓蕭石竹魂飛魄散,然後將他的這些財產佔為己有的。如果他們兄弟倆真的殺鬼越貨了,就沒了後來一統陰間八荒十洲的幽冥大帝了。

把所有冥幣裝好後,蕭石竹又給了黑白無常一人一個大元寶。才隨著兩位鬼差,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他的住處。

兩兄弟把蕭石竹帶到了城市邊緣的一條河邊,只見那河面上停著一艘用白紙糊成的舢板;雖是紙糊卻滴水不進。

船頭挑著一盞白色燈籠,面上寫著大大的一個“鬼”字。燈籠裡有豆大的綠火,輕輕的搖曳著。

把蕭石竹帶上船後,白無常站到船頭,而黑無常在船尾撐船。小船緩緩往前而行,朝著小河的下流而去。

片刻後,船前出現了一抹白霧,迷迷茫茫把四周景色完全覆蓋。隱隱約約有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從那白霧深處傳來。蕭石竹一聽這聲音,便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站在船頭背對著他的白無常似乎感覺到他的不舒服,便回頭對他道:“那是孤魂野鬼的哭嚎。”。

而那黑無常對那白霧視而不見,駕船直接衝到了霧裡。接著幾秒後,舢板又在他的駕駛下衝出了白霧。

之前的高樓大廈,柏油馬路,清清小河早已不見了蹤影。蕭石竹見舢板正行駛在一條河水呈血黃色的寬大的河面上,心裡思忖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忘川河?”。卻又因為自己是新鬼,不敢冒昧的問白無常,只能在心裡暗自揣度。

才駛到河上,蕭石竹頓時感到陣陣血腥惡臭撲面而來,似乎這船下的不是河水,而是血水一般。四周景色也變了,天空不再是藍色的,而是灰色的,且空中一顆星辰都沒有。

西邊天際掛著一輪血紅色的月亮;蕭石竹之所以認為那是月亮,是因為它光芒冷冷清清,和月光無異。那些紅色的光芒普照大地,使得萬物身上披上了一層紅色。

蕭石竹趴在船邊往河水裡一看,可以看到河底無石無沙,也無水草,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們臉盤上的五官扭曲;與河底蟲蛇為舞,卻始終無法游上河來。

而之前他聽到的聲音正是從這些河底的孤魂野鬼嘴裡發出的。

“無家可歸,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嗎?”蕭石竹望著那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河底深處寒冷之中的鬼魂,突然有了一絲擔憂,便開口問到:“那我算嗎?”。

“之前你是的。”只見白無常的左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卷泛黃的書卷,接著他又從袖中摸出一支毛筆來;只見他把筆頭放在舌尖舔了舔後,展開書卷在上面寫寫畫畫著什麼,嘴裡說到:“念在你對我們哥倆還算客氣的份上,我給你改成慘死鬼,見了閻王別胡說害了我們哥倆就行。”。

蕭石竹一聽大喜,趕忙說到:“不敢不敢,小的還要多謝二位官爺。”。心中卻暗自感嘆道:“還真他媽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正想著,就見舢板停在了忘川河的北岸。黑白無常把他帶上岸後,齊聲說到:“歡迎來到冥界。”。說著,就帶著他走到了一條黃土路上。

彎彎曲曲的路道從蕭石竹腳下往前伸而去,直到他看不到的北面遠方。道路兩邊松柏林立,雜草叢生。

只見自己前方不遠處的路邊豎著一塊歪歪斜斜的石碑,上書三個蒼勁有力的隸書大字——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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