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滾滾,蕭石竹的海鶻破浪前行。

天光大亮後,甲板上沒有再安排太多的衛兵。

夜裡架在甲板上的大多數槍炮,也都撤了。

這麼做,也是為了不驚動沿途任何鬼官。

畢竟蕭石竹此行,是一個秘密。

不可以提前暴露行蹤的。

不少九幽國的商船都從這艘海鶻身邊掠過,並不知道船上就坐著他們的主公蕭石竹。

船艙中,去傳信的青嵐,完成了蕭石竹交代的任務後,折返蕭石竹的房間裡。

已經自己穿戴好衣袍的蕭石竹,此時已經在艙內吃起了他的早餐。和船上所有的鬼一樣,兩張大餅,一碗魚湯,就是蕭石竹今早的食物了。

見青嵐去而復返,蕭石竹隨口說到:“一起吃點。”。

“主公,不用了,我之前已經吃過了。”青嵐站到他身邊,把手中一封信件,遞給了蕭石竹:“這是玉闕城才派羽人才送來的。”。

蕭石竹放下了手中半張大餅,接過了信,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火焰圖紋後,拆開了信封。

這個簡單又顏色鮮豔的火焰圖紋告訴了蕭石竹,這信件來自於九幽國的軍器監。

九幽國的軍器監重地,機密甚多,因此一些事情傳信都不用菌人。

雖然這樣會慢一點,但是書寫傳信是可用密語的,所以也能確保秘密不回外洩。

果不其然,蕭石竹手上的就是一封密信。整個書信上,寫著的就是甲乙丙丁等組成的一連串字。

這些密信內容,連一旁的青嵐都看不懂的。

不過見到這些密信內容的青嵐,就很識趣的退了出去。順帶幫蕭石竹把大門,關了起來。

蕭石竹拿著信件走到一旁的書案邊,拿起了書案上的《東瀛洲風物誌》,對照著書信上的內容細看起來。

在一陣陣的翻書中,蕭石竹很快解讀出了書信上的內容。

這裡面提到,軍器監獲得一塊金光靈寶,研究中小有突破,請蕭石竹批准組建特別研究小組,專攻這種靈寶的研究,以便能在日後利用靈寶的力量,強化九幽國的武器。

蕭石竹合上了那本書,坐在了書案前思索了起來。

他曾經聽鬼母和畫中魂如玉,都提到過這種金光靈寶。說是一種已經消失了很多年的礦物,在久遠的古神時代,魔神們用這種金光靈寶製造了很多的戰爭武器,對古神大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後來魔神敗了,滅亡前他們不但燒燬了所有靈寶武器的圖紙,還運用神力,讓靈寶消失在了大眾眼前。

從此以後,這些武器就在冥界消失無蹤了。

就算現在九幽國偶遇一塊靈寶,也只能是先研究,再製造,沒法完全復刻魔神過去的技藝了。

不過這種研究,利大於弊,蕭石竹想到此也沒有再猶豫什麼,提起筆來,在書信的背面也寫下了一連串的密語;還是用甲乙丙丁等組成的。

他的回覆除了同意研究之外,還交代了軍器監一定要做好偽裝和保密,不能讓研究專案洩露出去。

等了一會,墨跡幹了,蕭石竹仔仔細細的疊好了信紙,起身去拿來信封裝好,封好了口後,對門外喊了一聲:“青嵐。”。

青嵐應聲而入,蕭石竹把密信遞給他,“發回玉闕城,然後過來,我有事問你。”。

青嵐點頭離去,蕭石竹又坐回了桌邊吃起了他的早餐。

等到他都把早餐吃了一乾二淨,青嵐才折返回來。

蕭石竹一把拿著手帕擦了擦嘴,一邊示意青嵐關上門。

隨後,青嵐關好了大門,大步走到他身邊,才站定,蕭石竹就問道:“你覺得北陰朝會派人去東瀛洲,策反巨人鬼嗎?”。

面對這個問題,青嵐只是愣了一下,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問題青嵐不用多想,都知道北陰朝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要讓北陰朝看出來,巨人鬼是戰場上勝敗的關鍵所在之一,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蕭石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想問問左膀右臂,更確定一些。

“那我們也得做點準備了。”蕭石竹轉頭看著青嵐,下了個令:“令,石賁即刻調集兩萬石鬼兵,全副武裝,秘密前往東瀛洲,進駐狻猊山。”。

蕭石竹想好了,一旦沒法說服巨人鬼站在自己這邊,那就消滅。而能和身材高大魁梧的巨人鬼,在體質上抗衡的,除了九幽國的槍炮,只有石鬼了。

他也是在未雨綢繆,提前做點準備。

在這種事情上,蕭石竹絕不會猶豫也不會天真。為了保證減少本國軍民的傷亡,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青嵐點頭著,領命而去。

蕭石竹在未雨綢繆,遠在度朔山的閻羅王,也接到了蕭石竹的提醒。

風聲之中,度朔山上的大木樹枝微微晃動著。

軟甲內襯,外批披風的閻羅王,站在山頂一處哨站觀察樓上,舉目眺望東方。

山下還是滿目瘡痍,一片廢墟。

在度朔山和山下那座已經空無一人的軍營間,還是一片焦土。

大個大個的彈坑,就算在山上也還能依稀可見。

這場戰爭,九幽國暫時勝利了。

但損失也是不可忽略的,尤其是對方營寨裡那些幽冥鬼炮,對九幽軍造成的損傷極大,差點就扭轉了戰局。

現在閻羅王想想,依舊心有餘悸。

要不是度朔山天險,加上九幽軍將士絕非烏合之眾,奮力反擊,冒死偷襲敵方炮陣,想方設法毀掉所有幽冥鬼炮,只怕這度朔山以及易主了。

“告訴主公,敵陣之中有幽冥鬼炮了嗎?”。

沉默許久後,閻羅王對身邊的羅慶這樣問到。

“說了,主公正在為我們調集更多的震天炮和墜星炮,以及新開發的碎石炮,來加強我們的防御能力。”。

羅慶頓了頓聲,有些困惑的嘀咕道:“主公似乎要我們一直打被動的防禦戰啊。”。

羅慶對這種被動的防守,感到憋屈。雖然他擅長防守,但長此以往,他還是覺得憋屈。總覺得這種被動,不如提刀躍馬,撒出去砍殺個三百回合,來得痛快。

唯有閻羅王,並不在意。他現在算是看懂了蕭石竹的意圖了,他們駐守在此,以逸待勞,不斷消耗著青丘狐國盟友的有生力量,是有利無害的。

一來減輕其他前線的壓力,二來也可以削弱青丘狐國的實力。

比起主動出擊的其他幾路大軍,盤踞度朔山的他們更重要。

不過閻羅王看破沒說破,只是輕輕一笑,對那羅慶道:“令行禁止,主公讓我們做什麼就做好什麼事,別發牢騷。”。

“是。”羅慶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這時,觀察哨塔頂上樹葉摩挲,沙沙作響。

緊接著一個讙頭民展翅落下,一個滑翔俯衝,飛入了塔內,穩穩地落在了那閻羅王的身前。

“大帥。”讙頭民一個抱拳,嘴裡說到:“敵軍已經撤出了一百裡左右,進駐一座鬼城休整。我們怕靠近被發現,就盤旋高空觀察了許久,進他們有進無出後,才折返回來。”。

“流下其他的偵查哨了嗎?”。

閻羅王一問,又看向了塔外山下,那座空無一人的營寨之中。

司幽聯軍走得匆忙,好多軍旗都沒有帶走。連旗杆帶旗幟,現在都還留在營寨裡,正在迎風招展。

看著這些,閻羅王腦中卻想著蕭石竹的提醒。

結合多方面的情報來看,閻羅王是可以肯定,在度朔山的東面,一百多裡開外的一片山林裡,一支近百萬大軍已經完成了結集。

這就是這幾個月,北陰朝忙裡忙外的結果。

北地三洲和六天洲,趁著東瀛洲雨季調兵,從東瀛洲東北面登陸。

如今已經完成結集,就等著進攻度朔山呢。

不過這些鬼兵礙於北陰朝和九幽國才簽訂了和平協議,可不敢打著北陰朝的旗號在東瀛洲招搖過市,都換上了青丘狐國的戰袍鎧甲,打算打著青丘狐國的旗號進攻。

只要知道司幽聯軍敗下陣來,這支敵軍會立刻進攻度朔山的。

要怎麼暫時瞞住司幽軍撤退的訊息,為度朔山守軍爭取休整和喘息的時間,成為現在閻羅王最迫在眉睫的問題。

“已經留下了偵查哨,按大帥你的吩咐,他們會隨時注意著司幽聯軍的動向的。”那個讙頭民打斷了閻羅王的思緒,繼續說到,“也通知到了之前還在敵後打游擊的郎將軍,讓他今夜必須折返度朔山了。”。

“知道了,去休息吧。”閻羅王打發了那個讙頭民鬼兵下去。

讙頭民行了一禮,走到哨塔邊遠,展翅一躍飛向了塔下。

閻羅王憑欄而立,目光還是看向了山下遠處那座空營。

他想在此做點文章,以此來拖延敵軍進攻的腳步,為九幽軍爭取一定的時間,哪怕只有三五日也好。

“羅慶,你看要是我們把那空營偽裝起來,如何?”。

沉吟片刻的閻羅王,抬手一指山下的空營。

在羅慶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時,閻羅王又說到,“用草人偽裝成為司幽軍尚在的假象。”。

羅慶愣了一會,思忖半晌,問道:“大帥,這是要做什麼?”。

感情他絞盡腦汁半天,也沒能領悟自己直接領導的用意。

閻羅王被他這一問,問得一呆,其後才緩緩說到:“我要藉此讓遠處那些已經偽裝成青丘狐國軍的酆都軍、玄帝軍,以為我們還在和司幽軍廝殺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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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明白了,羅慶頓時恍然大悟,激動得一個拍掌,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玄帝軍酆都軍私心作祟,會想著讓我們和司幽軍繼續兩敗俱傷,從而按兵不動,這樣我們就有時間修整喘息,調整戰略。北地也能放開手腳,儘快穩定嵎夷谷至度朔山防線地帶。”。

“嗯。”閻羅王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敢這麼做,也是料定了兩軍交戰,那些偽裝成為青丘軍的玄帝軍啊,酆都軍什麼的,不敢靠太近偵查。

既然不敢靠近,必然看不真切,也不敢冒然進兵。

閻羅王這正好給他們玩一把障眼法。

“可這也拖不了太久啊。”。

羅慶轉念一想,直言道出了事實。

畢竟司幽軍撤軍也是事實,訊息很快會傳遍整個東瀛洲,乃至冥界。

“我不需要太久,哪怕一天的時間也好。”閻羅王也毫無顧慮的,給羅慶交了個底:“一天也好,南岸兵馬調撥就能完成,形成一道進可攻,退可守的屏障,與我等遙相呼應。”。

這才是閻羅王,一定要爭取一部分時間的正真原因。

如今度朔山盡是疲憊之師,以他們的一己之力,暫時沒法完全拖住敵軍了。

好在蕭石竹半個月前,就開始了南方各部大軍的調動和部署,已有未雨綢繆。

否則的話,閻羅王再有戰略和頭腦,也難破這眼前的困局。

話都說開了,羅慶也知道這時間的重要性。

他再次轉頭,看向山下遠處的那座空營。

兩鬼無話,唯有那風聲凌厲,長嘯而過。

草木左右搖曳,山頂巨木上,片片樹葉風中吹落,如一片片雪花一般,風中翻轉片刻,徐徐落地。

“大帥,地雷可用。”。

沉默著思索許久後,羅慶張開了他那嘴角都已經乾裂了些的嘴唇,對閻羅王娓娓道來:“空營無論如何偽裝,敵人都會進攻。既如此,空營前設定陷阱更能有效的殺傷敵人。”。

“敵人到此,必定先探查空營。若見空營無恙,必定放心進攻。根本不會探查前路有無危險。”。

羅慶是個擅長防守鬼將,這等以逸待勞的戰術,他不用多想,也能思考而出。

當然,這也是閻羅王暫時沒想到的。

“你是想空營除了偽裝矇混敵人,也可以讓它來敵人放鬆警惕。”。

閻羅王一捋臉上,茂密的大鬍子,微微一笑。

“沒錯。”羅慶慢慢的點頭兩下。

“於空營和度朔山之間...”羅慶的雙眼,依舊盯著山下,只不過,這次他看向的是空營和度朔山之間那一片廣茂的土地。

那片已經在之前多次戰鬥中,千瘡百孔的地面。

羅慶眼中目光,慢慢變得凌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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