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邁是禮部郎中(司長),正五品,雖然沒有像知府那種四品官階大,但畢竟是京官,屬於權力中樞的執行者。

路邁道:“陛下,臣是一時糊塗,當時喝了點酒,便提了一嘴,沒想到就這樣傳出去了,臣罪該萬死!臣罪該萬死!”

崇禎面色依然溫和,道:“你和誰喝酒?”

“城南喜鳳樓的陳掌櫃。”

崇禎道:“只是提了一嘴?”

“只是提了一嘴,沒想到會這樣,臣罪該萬死!”

“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

一個開酒樓的,和朝廷禮部郎中喝酒?恰好這事就傳出去了?

是巧合?

崇禎淡淡道:“田爾耕。”

“臣在!”

“立刻去將那個陳掌櫃待到這裡來。”

“是!”

崇禎也不離去,而是坐在這裡喝茶。

田爾耕去的快,來的也快,回來的時候,人已經帶來了。

進來之前,田爾耕便交代了裡面問話的是當今天子。

陳掌櫃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草民陳昭士叩拜聖天子!”

“你就是喜鳳樓的陳掌櫃?”

“正是草民。”

一聽口音就能聽出來這位陳掌櫃是南方人,有江南一帶的口音。

“十一月三十日,路大人是在你那裡喝酒?”

陳昭士道:“是的,當時路大人在小店喝酒,草民得知路大人來了,便親自前去敬酒。”

“朝廷調查宗室的事情也是他告訴你的?”

陳昭士連忙道:“陛下,草民什麼都不知道,當時就是敬了杯酒,草民就立刻了!”

路邁立刻大怒:“好你個刁民,當時明明就是你故意將本官灌醉,套了本官的話!”

崇禎打斷了路邁的話,盯著這個陳昭士,道:“你緊張什麼?宗室案牽扯出的醜聞,朕都已經讓人公開審問了,為何朕提到宗室案,你會緊張?難道你知道之前朕打算私下處理?”

陳昭士微微一怔,頓時冷汗直冒。

一邊的溫體仁心頭一顫,對崇禎又是刮目相看了,這位皇帝不僅僅在大問題上一語便能切中要害,在細微的方面,也能很快捕捉到最重要的資訊。

看來皇帝不好忽悠啊!

陳昭士頓時感受到了如同山嶽一般的壓力壓來,壓得他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一時間竟然有些語無倫次:“陛下,草民……草民什麼都不知道……草民是冤枉!”

崇禎給田爾耕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崇禎溫和道:“沒關係,想不起來沒關係,朕的人會幫你想起來。”

立刻變有兩個錦衣衛將陳昭士摁在地上,田爾耕拿出竹籤,便將竹籤刺進了陳昭士的指甲裡,疼得陳昭士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額頭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

他的意志力瞬間崩潰,連忙大聲道:“是路大人非要跟草民說的!路大人說有一個重要的訊息,只要我給他八千兩銀子,他就將訊息告訴我!”

路邁怒道:“你胡說!”

陳昭士立刻道:“是真的!我的出納可以作證,錢已經給路大人了!”

“陛下!他在誣陷臣!”

崇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聲道:“你閉嘴!”

路邁嚇得連忙把頭埋下去,全身都在發抖。

崇禎走過去,走到陳昭士面前,溫和道:“沒關係,你大膽說出來,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朕絕對不冤枉任何一個人。”

皇帝溫和的語氣,讓陳昭士心頭微微一緩,他連忙道:“陛下,路大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本店喝酒,會給本店賣點情報,小店其實並不想知道,但路大人又強買強賣,小店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怪怪拿錢!”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們不斷找本官尋要!”

陳昭士一急,道:“陛下!今年會考,不少舉人住在小店,路大人便讓小店去賣考試名額,賣官員名額,這個小店的小二都可以作證!”

溫體仁面色大變,他知道今年的會考一大半的名額基本都是買出來的,但此事牽扯比較廣,他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去得罪人。

但沒想到在這件事上,會牽扯出會考的事情來。

果見,崇禎的臉色已經陰雲密布。

路邁連滾帶爬過來,抱住崇禎的腿道:“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不要聽這個刁民瞎說!”

崇禎一腳將路邁踢開:“你先閉嘴!等他說完,朕在跟你好好算賬!”

在正統的歷史上,這位路大人,確實是個很無恥的傢伙。

他私下賣官,是真實的事件,官場醜聞。

路邁訂出七千求詞林(翰林官)、五千求科(給事中)、三千求道(監察御史)的價格,代人走門路求官。

明末的官場,除了辦事風氣不行,在考試選拔官員這一塊,也存在非常嚴重的問題。

朝中許多官員都想在這裡分一杯羹,例如給人安排官職的部門是吏部,吏部的人基本都會打點好。

當然,例如督察院這種彈劾的官署,也會在這個時候想辦法彈劾吏部,並不是想真的彈劾吏部,而是想分點錢。

基本就是這麼個情況,潰爛得讓人髮指。

如果沒有把握,路邁豈敢公然如此?朝中層層勾結、徇私舞弊的內幕,由此不難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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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沒有了,陛下,草民也是被逼無奈,草民只是無權無勢,路大人一句話,便能要了草民的小命,請陛下為草民做主。”

崇禎點了點頭:“好,很好。”

他大袖一揮,沉聲道:“田爾耕,將這個刁民往死裡打,打到他肯說實話為止!”

陳昭士猛地一抬起頭,不知道為何天子突然就翻臉了,連忙叩頭道:“天子饒命,草民是冤枉的,草民是被逼的!”

錦衣衛便將這陳昭士壓在地上,田爾耕從旁邊抽過來一把鐵錘,一錘子下去,就將陳昭士的手背骨頭給敲碎了,疼得他差點沒有昏死過去。

“天子饒命!天子饒命!草民說!草民都說……”

崇禎揮了揮手,田爾耕第二錘子便沒有捶下去。

崇禎繼續問道:“告訴朕,是什麼人指使你將路大人賣給你的情報散播出去的?”

很顯然,這位陳昭士剛才說的是半真半假。

如果他真的是被路邁逼迫的,外面就不會出現宗室罪名的印刷版了。

這明顯就是故意為之。

當朕是傻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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