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一時間沒有人站出來說了,並不是某些人滿意朝廷的這個態度了,而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麼快皇帝就做了決定。

在許多人的認知裡,這將是一場對簿朝堂的爭論。

應該分有兩派,雙方相互爭吵,然後順便有人把話題扯到別處,開始攻擊政黨,最後把督察院也牽扯進來,徹底打擊政黨。

這樣朝堂的水基本也就混了,然後再就可以開始搞小動作,各種東拉西扯攻擊對手。

可現在,大家似乎都有點懵逼。

但眼下,這些爭論都沒有了。

這五天,皇帝也不上早朝,就在深宮裡。

誰求見都一律不見,除了叫內閣首輔孫承宗去商議國事,其他的全部不見。

而孫承宗又是那種你去跟他說事,他就說你說得有一定的道理,然後沒有下文的人。

孫承宗是出了名的四平八穩,沒有把握的事情堅決不說,這種事皇帝也沒有主動跟他提及,他更不會隨意去表態。

這樣搞得六部九卿的大臣們都一頭霧水,也不知道皇帝現在到底咋樣的。

到底是真的要懲罰宗室,還是迫不得已?

這一日,通政使韓爌的家裡來了一批官員。

“韓大人,陛下真的要處置宗室?”

左通政使李若星道:“韓大人,咱們是不是該在這件事裡表個態,陛下一定是迫不得已,現在那麼多大臣都在奏疏要嚴懲宗室,咱們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這樣也算是為君父分憂。”

右通政使王業浩(王陽明弟弟的玄孫)也點了點頭:“韓大人,下官也覺得李大人說得有道理。”

韓爌卻是看不懂眼下的朝局是非,他是親自去溫體仁那邊旁敲側擊過的,溫體仁告訴他,陛下是非常顧及同族之情的。

可韓爌又有點不相信溫體仁,因為看眼下這局勢,皇帝似乎一點也不顧及同族之情,不然怎麼會這麼快就下詔書立案徹查?

難道說皇帝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站出來幫皇帝說說話?

韓爌來回走了幾轉,道:“你們說的也有道理,宗室雖然有錯,但畢竟是太祖後裔,皇室血脈,豈能如此公開審判!”

他不知道,在朝局詭異的變化的時候,不僅僅他產生了這種想法,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曹思誠,大理寺少卿姚士慎,以及刑部尚書蘇茂相都是這麼想的。

既然有大佬這麼想,下面的人必然要跟著上。

崇禎這邊呢?

五天除了孫承宗,不見任何人,是不是逃避宗室這件事?

當然不是,完全是因為《國富論》已經寫到最關鍵的時刻,接下來這部經濟著作,將會成為大明朝廷國企的指導書籍。

眼下銀行也開始了,北京制造局也如火如荼,明年就可以開工了,這種經濟學書籍當然是要加快的。

第六日,早朝。

天沒有亮,文武百官便入了宮,到了皇極殿外等候。

待禮畢之後,文武百官入了皇極殿。

崇禎一身朝服走進來,坐在皇帝寶座上。

“恭迎陛下聖安,萬歲萬萬歲!”

“都免禮。”

“謝陛下!”

崇禎掃視了一轉,道:“有事准奏,無事退朝。”

下面出現了短暫的寧靜,隨後,通政司左參議馬榮臻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准奏!”

“陛下,近日以來,宗室案起,朝堂上下多人奏疏彈劾嚴查宗室,但臣以為,宗室涉及天家威嚴,社稷根本,宗室隨有錯,但不能公開審查,否則有損陛下威嚴,於國朝不利。”

通常情況下就是這樣,大佬的想法,先由下面的小弟衝鋒試探,如果沒問題,自己再站出來。

韓爌站在一邊,鎮定自若。

崇禎不說話,也沒有急著表態。

馬上又有大理寺左寺丞盧肇興出列道:“陛下,臣也以為宗室案不可公審。”

崇禎依然沒有表態,眼下又有人出列了,甚至有御史站出來表示附議。

轉眼,就已經有十幾個大臣都表態了。

溫體仁站在一邊面色如常,但心裡卻是在陰笑。

這下把其他大臣給刺激到了。

本來皇帝已經下令禮部牽頭,由刑部、大理寺介入來調查了。

現在又突然有人出來反對,翰林院、國子監的都站立不住了,其他那些什麼六部九卿裡也贊同嚴懲宗室的大臣也都站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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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周一看這下壞了,這事他原本與國子監的人說了,國子監最近也消停了許多,但眼下按這架勢發展下去,必然會引發大的爭論。

“悲呼!”突然一聲聽起來頗有幾分悲慘的聲音響起,國子監祭酒孔貞運(孔子第六十二代子孫)立刻跳了出來道:“陛下,請准許臣辭了這國子監祭酒的官。”

崇禎問道:“孔愛卿這是為何?”

孔聖人的後代,曲阜的衍聖公一家一般都比較無恥,沒有下限。

不過崇禎記得,這位孔貞運是一位非常正派的人,是那種真正的正派,不是道貌岸然。

這人在歷史上,做了不少正風氣的好事,明亡之後,聽聞崇禎自縊而死,他悲痛欲絕,絕食幾日,在悲痛中去世。

卻聽孔貞運道:“陛下,臣習聖人之訓,君子不與小人為伍,今宗室罪行累累,敗壞恩德,如若不嚴懲,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若是如此,必上行下效,使民風腐糜,社稷危如累卵呼,豈非亡國也!”

通政使韓爌立刻站出來道:“大膽!孔祭酒,這裡乃是天子與朝臣議事之地,爾焉敢胡言亂語,我大明國運正濃,當今天子聖明恩德燭照四海八荒,你分明是居心叵測!”

孔貞運道:“韓相公,你是贊成不處罰宗室?”

韓爌道:“陛下,臣以為,宗室雖然有罪,但乃是陛下家事,做臣子的,應該將心思放在治國之上,為君父分憂本是臣等分內之事,但陛下家事,臣子不該橫加幹涉,否則綱紀混亂,”

眼看就要掀起一場口水大戰,崇禎道:“朕不是已經讓禮部牽頭,來查此事了嗎?怎麼諸位愛卿似乎對此事頗為上心?”

“韓愛卿。”

“臣在。”

“記住一點,凡是涉及百姓之事,便無小事,便不是朕的家事,聖人雲民貴君輕,這宗室搶佔百姓良田,縱容下人殘殺無辜,便絕不是朕的家事這麼簡單。”

“你們這些人,整天都在關注什麼,這事關通政司什麼事?”

“還有大理寺,不好好辦案,跑到朝堂上來,找朕求情?秉公執法的精神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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