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帥,糧草又快沒了,怎麼辦啊?”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跑過來,這人也不過才二十出頭,但因為常年的軍旅生涯,曬得很黑。

穿著一身破舊的軍服,臉上還有一塊不太明顯的刀疤。

此人是毛文龍的義子尚可喜。

毛文龍躺在草窩裡曬太陽,聽到這種話,頓時又頭大起來:“娘希匹的!又沒糧了,朝鮮那幫孫子不是說給咱們糧的麼!”

“被耍了,那群棒子信不得!”

“狗日的,連老子毛文龍都敢耍,召集弟兄們,去**他丫的!”

毛文龍從草窩裡爬起來,操起刀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的這群馬仔們現在在東江過著佔島為主的日子,朝廷管不著,朝鮮拿他們也沒辦法。

偶爾,他們也會去跟建奴去打打架,禍害禍害北邊。

只是糧食這東西太他媽的不經吃了。

這是毛文龍最頭疼的。

“毛帥!毛帥!”

耿仲明飛快朝這邊本來,那樣子好像比北京城的王公大臣們剛貪汙了100萬還要高興。

“什麼事,瞧把你小子給樂的!”

“朝廷……朝廷來船了……”

“哦!”毛文龍頓時一喜,“有糧?”

“五艘大船,一定有糧!”

“娘希匹的,皇帝終於想起老子毛文龍了!走,帶上兒郎們去迎接欽差!”

很快,一群人便出現在港口。

毛文龍這支軍隊戰鬥力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在遼東南邊給建奴形成了強有力的牽制。

徐應元從船頭下來,道:“哪位是毛帥?”

“末將毛文龍參見欽差大人!”

“毛帥不必多禮,天子說過,毛帥是遼東大帥,國之良將,今日某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哈哈哈,大人這邊請。”

毛文龍用尊敬的語氣大聲道。

新皇登基也有四五個月了,一聲動靜都沒有,毛文龍還以為新皇帝把自己給忘了。

眼下他掃了一眼船上,頓時的雙眼冒精光。

徐應元下了船,便拿出聖旨:“毛帥接旨吧。”

立刻全體將士跪拜相迎:“臣等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毛文龍統領東江鎮,不畏生死,勇克建奴,乃國之擎天,煌煌大功,賜東江伯爵位,賞白銀萬兩,尚方寶劍,其部將一律官升一級,欽此。”

明朝的聖旨流行大白話,這是朱元璋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習慣,這倒是給紫禁城那位穿越客減輕了不少麻煩。

毛文龍當場就愣住了。

沒想到新皇如此慷慨。

不僅運來的糧食,還給了自己一個爵位,並且還又加賞了萬兩白銀。

像毛文龍這種武將,內心深處最想什麼?

像文官那樣封侯拜相。

但這大明的那些文官,一個比一個狡詐,自從土木堡之變後,大明勳貴、武將斷了脊樑,武將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能得到爵位,毛文龍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臣叩謝吾皇萬歲!”

徐應元將聖旨交給毛文龍,又將尚方寶劍賜予毛文龍,後面的人抬上來大箱子,裡面裝著萬兩白銀。

另外,一些侍衛正在從船上搬運糧食。

徐應元笑道:“恭喜毛帥,天子聽聞毛帥事蹟後,說毛帥是遼東守護神,毛帥之於陛下,便如同李靖之於唐太宗。”

毛文龍大喜,之前心中對新皇還頗有成見,眼下看來,那個小皇帝人還不錯啊!

“多謝天子器重,末將一定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陛下還說,再賜毛帥尚方寶劍,上可斬無德王公,下可殺貪官汙吏。”

原本天啟帝給了毛文龍一把尚方寶劍,但明顯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啟帝給的尚方寶劍,在崇禎朝未必就好用了,所以崇禎又給他加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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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元又道:“天子還說,將士們在遼東都很辛苦,等來年給將士們加餉銀!”

毛文龍大喜。

“天子還說,勇士戍邊,不該被遺忘,天子已經命人在天壇的對面,為犧牲在戰場的將士修建忠烈祠,所有為國戰死的將士都能進忠烈祠。”

這下把大家都激動壞了。

“我們若是戰死了也能進忠烈祠?”耿仲明忍不住插嘴道。

“天子金口玉言。”

毛文龍再拜:“吾等願為天子粉身碎骨!”

這忠烈祠一類的,自古可只有大功臣或者高階文官才能進,那叫做配享太廟,為世人敬仰。

沒想到自己這種打仗的莽夫也能進了。

皇帝真是要大大提高武人的地位啊!

“天子還說,糧草不夠用,就提前說,保證毛帥糧草充足是第一要務!”

“好好好,一定!”

“對了,天子為江東伯在京師準備了一套宅邸,待東江伯凱旋之時,可入住伯爵府。”

這下把毛文龍這種土匪頭子都感動得稀里嘩啦的,老淚縱橫。

原來焦躁的心,是徹底安下來。

“我們這地方窮,大人請入帳飲茶。”

“多謝東江伯好意,某還得急著回京師覆命,就不多逗留了。”

毛文龍假裝留了一下,待將幾船的糧食都解除安裝下來後,徐應元便坐船返航。

尚可喜道:“毛帥,這下好了,有吃的了!”

毛文龍心中也是大喜。

耿仲明道:“那吃完咱們是不是要北上去打建奴。”

毛文龍道:“打個屁啊,怎麼打,這麼點人怎麼打,先在這裡待著,還是按照原來的策略,敵退我進,敵進我退!”

“毛帥,天子對咱們如此厚禮,咱們……”

“老子又不是說以後也不打,凡是得量力而行,咱們的作用不是北上滅建奴,而是從後方牽制!”

卻說徐應元帶著崇禎的命令去東江走了一趟,繞道回了京師,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京師裡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眼看新年馬上就要來了,朝廷上上下下也在準備。

這個時候,朝廷中有一些不好的風聲。

據說是之前皇帝在大殿上殺了禮部侍郎錢謙益,引起了江南那邊的不滿,而又因皇帝命人拿了山陰監生胡煥猷,在江南一帶受了很大的阻礙。

現在江南一片哀嚎,南京那邊反應也非常強烈,尤其以東林黨人為主。

錢謙益是東林黨的領軍人物,剛復官回京師,就被殺,他們集體上奏,再次彈劾魏忠賢閹黨禍國。

據說彈劾的奏疏像夏天的狂風暴雨一樣。

那邊的學生們因為胡煥猷的事情,甚至上街遊行起來。

這朝中的局勢,再次風急浪高,無數大臣都在觀望,有人私下說可能因為錢謙益和胡煥猷的事情,朝中將會再一次引起一場大地震。

而這一段時間,閹黨們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停給皇帝上奏疏痛斥東林黨人禍亂朝綱。

耳邊聽說了這些事後的徐應元也預感到一場政治風暴即將來臨,這紫禁城中從來就沒有太平過。

東林黨和非東林黨之爭,從萬曆年就開始了。

然而,當回到皇宮覆命的徐應元看到皇帝的時候,卻並沒有在皇帝臉上見到陰雲密布。

皇帝此時正在召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皇帝半個多月前讓王承恩派人去南京找的宋應星。

向皇帝彙報了江東鎮的情況後,徐應元便站在一旁,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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