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小白狐聽到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正在慢慢朝它這邊走來,最後停在它掉進去的這個陷阱前。

“咦?”有一個稚嫩的聲音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

緊接著,一雙手撥開了蓋在它身上的落葉,一張白嫩漂亮的臉在它眼前放大,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他正蹲在陷阱前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它。

“哇!是一隻小白狐!”小男孩驚呼道。

然後用手細細拿掉她身上殘留的枯枝落葉,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它從陷阱裡捧了出來,小白狐害怕得把身體縮成一個小球,渾身輕輕顫抖。

小男孩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它,小聲說道:“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小白狐彷彿能聽懂小男孩的話一樣,抬起頭打量著他,潔白的小耳朵豎起來一抖一抖的。

小男孩頓時開心地咯咯笑起來:“小白狐呀小白狐,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對嗎?是的話就動動耳朵。”

聽到這句話,小白狐果然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小男孩瞬間睜大眼睛,一臉驚喜,低下頭往小白狐身上蹭了蹭,卻突然看見它腿上的傷。

“哎呀!你受傷了!一定很疼吧......前幾日,阿孃做針線活不小心扎到手出血了,我就給她吹吹,然後她就不疼了,我也幫你吹吹。”小男孩一臉心疼,鼓起肉嘟嘟的腮幫子,一下一下往小白狐腿上吹氣。

小白狐感覺一陣陣風吹在腿上涼涼的,似乎傷口也沒有那麼痛了,舒服得眯起眼睛。

“怎麼還在流血呀,怎麼辦......對啦!我爹是大夫,可厲害了,我帶你回家讓他給你治療好不好?”小男孩想到自己爹爹在村裡是醫術最厲害的大夫,他一定能只好小白狐,然後他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狐用雙手圈起來抱在懷裡,寬大的衣袖把它小小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

“但是到家之前我得把你藏好,村裡有幾個壞小孩專門欺負小動物,昨天我還看見他們拿石頭扔大黃,哦忘了告訴你,大黃是村頭坡腳老爺爺的狗。不過你別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小男孩一臉堅定地說。

他抱起小白狐快步朝樹林外跑去,穿過一條小河,往前面一個村子跑去。小白狐被他捂得死死的,在他懷裡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卻感覺很安心。

“爹,娘,我回來了!”小男孩跑進一個老宅裡大聲喊道。

正在屋子裡做繡花活兒的孃親聽到了,走出來一看,皺起眉頭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邊拍掉他身上的泥土邊輕聲斥責道:“你又跑哪裡去野了?搞得灰頭土臉的,一會兒你爹問診回來又要訓你了。......嗯?你懷裡抱了什麼東西?給娘看看。”

小男孩鬆開手臂,然後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從他懷裡探出頭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咦,狐狸?你從哪兒弄來了一

只小白狐?”孃親輕聲問道,臉上並沒有要訓斥他的意思,他便放下心來了。

“是我在樹林裡見到的,它受了傷,娘,能不能不趕它走,讓爹爹治好它?”小男孩依然緊緊抱著小狐狸,試探問道。

孃親嘆了一口氣,摸摸他的頭髮說道:“這件事娘做不了主,得等你爹回來問過他的意見。只不過......這小家夥看著倒真是很可憐,腿上的傷口應該不淺。要不你先去給它喂點水?”

聽到孃親沒有反對,小男孩很高興,抱著小白狐飛快往自己房裡跑。跑進房間裡,他從櫃子裡找出一件不穿的舊衣裳,把它整整齊齊疊好鋪在地上,然後把小白狐輕手輕腳地放上去。

小男孩去廚房拿回來一個小瓷碗和一個饅頭,他往碗裡面倒了點水,放在小白狐面前。小白狐在陷阱裡被困住白天,又渴又餓,著急地舔著碗裡的水,三兩下就喝光了。

“你慢點喝,我這兒還有一個饅頭。”小男孩笑著輕輕撫摸小白狐的腦袋,他從來沒有碰過這麼可愛的小東西,毛茸茸的軟綿綿的。小白狐支起腦袋看著他,往他手掌心舔了一下,頓時一陣癢爬上手掌,小男孩又咯咯笑起來。

然後他把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喂著小白狐,吃了半個左右就停下了。

“小白狐,你怎麼這麼小呀,是不是我長大了,你也會長大,到時候我就可以保護你了?再也不讓你受傷。”小男孩自言自語地說。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走近房間,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是外出給人治病的父親回來了。

“爹,你回來啦!”小男孩撲過去抱住自己的父親。

“我挺你娘說你白天又出去野,還帶回來一隻狐狸,真的嗎?”父親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問道。

“......爹,你別趕小白狐走,他受傷了。你能不能幫我治好它?只要你治它,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亂跑出去玩兒了?”小男孩仰起頭,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行,我不趕走它,但是你每日要專心唸書,不可把過多精力放在它身上,而且等它傷好之後,要放歸山林。”父親扶住小男孩的肩膀嚴肅說道,小男孩點頭答應。

於是父親將小白狐的傷口處理乾淨,上了藥,然後仔細包紮好。小男孩每日細心照料小狐狸,感情愈加深厚,吃睡都要不離身,日子一天天地過,小狐狸腿上的傷慢慢癒合了,又可以正常走動了。

一日,小男孩與小白狐正在院子裡繞著圈追趕玩耍,父親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輕輕撫摸他的頭髮,語重心長說道:“白狐即已痊癒,那麼是時候放它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去了,待在這裡不合適。”

小男孩看著父親,低下頭沮喪問道:“父親,不可以把它留下嗎?”

父親說道:“白狐有靈,不妥,還是放它歸山吧。日後有緣,或許還會遇到。”

小男孩抱著小白狐走到他們相遇的那片樹林,把它輕輕放下,然後小聲對它說:“你走

吧,父親說不能留你......”

小白狐就像聽不見他的話一樣,沒有往前走,在他附近不停地打轉徘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腿,蹭了一會兒,抬起頭小聲叫喚著,聲音軟綿綿的,滿是哀求撒嬌的意味。

小男孩蹲下身,撫摸著小白狐潔白光亮的毛髮,紅了眼圈,哽咽說道:“如果你是個人多好呀,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啦,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去學堂。你要是個男孩子,就當我的弟弟,我會保護你,你要是個女孩子,就當我的新娘子,我還是會保護你。”

說完,小小的肩膀就輕輕抖動起來,委屈的嗚咽從喉嚨裡溢位來。小狐狸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也明白了他此時的心情,靠近他,用舌頭輕輕舔著他的手指,溫熱的,癢癢的。蹲著哭了一會兒,小男孩站起來把小白狐抱在懷裡,然後往樹林更深處走去,走到一處他覺得安全的地方停下,然後放下小白狐,用手輕輕推了它一下。

“你走吧,以後別再讓壞人抓住了,受傷了會很痛的。”小男孩輕聲說。

小白狐往前挪動了一小步,然後回過頭安靜望著小男孩,小男孩又接著催促了它一聲,它又往前挪了一點距離,又回過頭看著他不懂。小男孩著急了,撿起旁邊的小石頭,打在小白狐周圍,但是很小心地並沒有打到它,小白狐受驚,拔腿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又回過頭看著他,琉璃一樣的漂亮眼睛裡滿是哀傷。

小男孩朝著那個方向大喊一聲:“你走啊!不許再回來了!”

小白狐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樹林深處跑去,高大的灌木叢很快就隱去了它的身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樹林裡略過幾鳥的影子,卻再也沒有那個雪白的身影。

小男孩難受地用手捂住胸口,痴痴地望著那個方向,小聲問道:“以後,我們還會再見嗎?”

一位俊秀的公子手執泛黃書卷,一邊手託腮,身體放鬆地依倚靠著窗邊,他神情專注,彷彿與身邊的事物隔絕了一般。風一吹,窗邊爬架上的一株紫藤花隨風抖動,有一片花瓣輕輕落在公子濃墨一般的頭髮上,他卻渾然不覺。

“澈兒,吃飯了。”母親在屋外喚了一聲,見久久沒有回應,便走進房間裡。看見落在他發端的那片紫色花瓣,不禁無奈搖搖頭,輕輕笑了一聲,走過去替他把那片花瓣取下來。

凌君澈感覺到頭頂上有個人影籠罩下來,才驚覺抬頭,輕輕“啊”了一聲。然後起身行禮:“母親,我竟不知你何時進來了,這真是......”

“誰讓我有個書呆子的兒子。”母親掩嘴輕笑道。

凌君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白皙俊秀的臉染上紅暈。

母親拉起他的手拍了拍:“走了,吃飯去,看書也要先把飯吃了,你父親剛剛回來了。”

“父親今天的問診可還順利嗎?我聽聞是隔壁賣字畫的大爺突然病倒了,前天還看見他生龍活虎的,怎麼這麼突然......”凌君澈嘆了口氣,心裡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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