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是英國公府的家生子,從前在莊子上做生意,後來被推薦到府裡管庫房。受到綠荷的影響,他也被罰回家,因為如今他是家中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所以強子動用了所有的關係,終於能夠在下個月重新回府。

“我妹妹也是個有心性的,當年她執意入府,就是想憑自己本事做出點事情來。後來進了望海居做了大丫鬟,全家人都把她捧起來。只有我覺得,她活得十分痛苦。”

提起綠荷,強子滿臉都是愁容,“半年前,我勸她要是覺得在二奶奶那裡不痛快,我就想辦法把她調到更輕鬆的地方,結果她不肯,還把我罵一頓。自那以後,她就離家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在二門,也不太好打聽到內院的訊息。直到月前,她傷痕累累被抬回家,我才知道,她被大夫人罰了。”

蘇好緊張地問:“她有跟你們說為何被罰嗎?”

強子搖頭:“她回來以後,比從前更加沉默,也不理人。我只聽鄰居說她是因為殺了二奶奶才被打,我自然不相信,我妹子連雞都不敢殺,哪裡敢殺活人?再說若弒主可是死罪,她要是真殺了二奶奶,怎麼可能還能活著被送回來?可惜鄰居不聽,只會在背後嚼舌根。妹妹飽受流言之苦,只每天盯著一塊玉佩看,寶貝得不得了,別人的話誰都不聽,唉……”

“什麼玉佩?”

強子仔細回憶了一下,跟蘇好描繪了遍玉佩的樣子。蘇好一聽差點炸了。

那玉佩不是她在牢房那個夢裡,出現的第一個畫面裡來回晃動的玉佩嗎?

白玉死於半年前;綠荷半年前離家後再沒過,再度歸來卻性情大變;神秘的易容大師,有個與白玉長相神似的女弟子……

一個個記憶片段在蘇好腦海裡閃過,最後拼湊在一起,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但她還需要再度確定。

綠荷謝過了強子與其告別,強子顯然很喜歡與蘇好聊天,還戀戀不捨囑咐道:“路上小心些!對了,我下個月就回老爺的庫房當差,你要是想找我,只管去庫房就行!”

強子走後,蘇好一個反身回到了那家人偶店。

那人偶師已經換了副面孔,頭都不抬,指著門板的吊牌道:“打烊了,沒看見嗎?出去!”

蘇好不應答,負手在人偶間溜達。

人偶師終於抬頭,與蘇好目光一觸,他眼裡星火一閃,突然拍桌子道:“我叫你出去!沒聽到嗎?”

蘇好笑嘻嘻地退回門邊,摸著門口那人偶的臉,質地光滑,與身子的材料一致。但不像是人皮。

她心下稍安,才抬頭,不緊不慢道:“可惜沒把扁擔帶上,不過沒事,對付你用不著那麼高階的武器。”

人偶師一頓,幾乎本能地就開始後退,蘇好卻快身一閃,搶在他前頭堵住了通往閣樓的路,手上多了跟棒子,那是她自從白衣女子事件後,身上一定必備的防身武器。

人偶師大叫:“大俠饒命,小的是冤枉的……”說著,一面後退,突然袖子一甩,一顆藥丸飛了出去,在空中炸出煙霧,瞬間瀰漫整個屋子。

蘇好不得不在迷霧中拼命揮舞著棒子,等衝出了屋外,再看看四周,哪

裡還有人偶師的人影?

蘇好悻悻地一拳打在門口那個人偶身上,大罵:“卑鄙小人!”

眼看找不到人,蘇好抬腳剛準備走,忽然覺得門口那個被她摸得那個人偶,質感和她剛剛摸得好像不一樣啊?

剛剛摸的時候還是石膏的質感,現在,怎麼還有點人體皮膚的溫度?

她倏然回身,幾乎同時,那人偶閃回屋子,抬腳就準備把門踢上。

蘇好立刻撲上去阻擋他關門的念頭,商議道:“這位師傅,做個交易吧,你放我進去,我能告訴你,你那女弟子在哪。”

大門上的力道突然變大,蘇好不得不低吼道:“你的弟子涉嫌謀殺,你若不放我進去,我就報官府,相信以陳家的手段,讓她誅十族都不是問題吧?讓我想想……師長也在被誅殺的範圍內……”

門裡人總算放棄了關門的點頭,蘇好得意地跳回屋裡,順腳把大門踹上了。

“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人偶師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倒在太師椅上,懨懨不語。

蘇好收起嬉皮笑臉,坐到他對面,問:“你的女弟子會易容你知道嗎?”

人偶師眯眼看了一會兒蘇好,才懶洋洋道:“知道。”

蘇好又道:“你弟子會殺人,用別人的人皮做面具,你知道嗎?”

人偶師懶洋洋點點頭:“知道。”

蘇好怒問:“知道?那裡為什麼不報官?你這是包庇罪犯!”

人偶師哼道:“我知道的那天,這死丫頭用催眠把我放倒,背後又有個黑衣人前後夾擊我,要不是我這老胳膊還能跑,非得被她們逼死不可!如今人皮被她帶走了,我上哪報?”

蘇好怔了怔道:“她居然是這樣才不見的?可她現在就在國公府,還做了一個大丫鬟!”

他抬手叩了叩櫃檯,一個暗格彈出來,他從中掏出一張畫像,展開擺在蘇好面前:“你說的那丫頭,是長這樣?”

蘇好認真比對了下,點點頭:“沒錯!白玉,就是她!”

人偶師兩眼放光:“太好了!你快帶我去見她!我要把這臭丫頭剝了皮,做油燈!”

蘇好皺眉看著他:“不對,如果你的女弟子真的是白玉,她既然會易容,為什麼要用真容進府呢?”

人偶師不以為然道:“假作真時真亦假,這丫頭虛虛實實的花招可多了。也許她覺得用真容,咱們反而會懷疑她不會不打自招呢?”

蘇好默然收起畫卷道:“我現在不能把她帶給你。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你能配合我,我會保證你不久就能親眼見到她。”

蘇好回到國公府,將所見所聞再次彙報給廖媽媽。廖媽媽震驚:“白玉當真沒死?如此一來,她居然假扮綠荷在二奶奶身邊那麼久,難怪她可以這麼輕易地得手”

蘇好沒精打采道:“肯定沒那麼簡單,我懷疑她還有幫手。媽媽,白玉被打五十大板那天,是二奶奶親自叫人動的手嗎?”

廖媽媽皺眉道:“沒有,是大奶奶自

己叫人動手的。當時奶奶發了大火,大奶奶一貫唯唯諾諾,哪裡敢和大奶奶作對?沒等大奶奶開口,就叫人對白玉下手了。”

蘇好連忙問:“可知是誰打得白玉嗎?”

廖媽媽搖頭道:“時間過得太久了,想不起來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蘇好肯定道:“我懷疑,大奶奶/房裡,必然有白玉的幫手。”

……

白玉看著碗裡熱騰騰的藥氣,煩躁地長籲一口氣。

自從她被夫人打了板子又抬回家後,街坊鄰居狗眼看人低,早就一轉先前巴結奉承的模樣,外頭的流言蜚語,她已經聽滿一耳朵了。

但那又如何?沒有實際證據,闕氏不能拿她怎樣,高夫人也不屑動手的。

從她動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唯一遺憾的……

她放下碗,捧起枕下的那枚玉佩,將其緊緊地捂在了胸口。

不知道二爺如何了?有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呢?蘇好那殺千刀的攔路虎,等她傷好了以後,出去第一件事情,就要把她剝了皮,挫骨揚灰!

她陰惻惻地想著,沒料到門突然開啟,綠荷的母親捧著藥膏走了進來。

“綠荷呀,到了該敷藥的時間了,這是娘給你求來的上好的退疤藥,你試試吧……”

白玉不耐煩地搶過,往手臂抹了抹,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讓她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這個綠荷這嘴裡沒門五行缺德的小騷娘們,一身賤骨頭,偏偏還有個心疼她的好哥哥,好母親!

她心裡泛酸得不行,餘光瞥見母親還在那裡,睨了她一眼道:“我塗了,你還不快下去?賴在我這幹什麼?”

綠荷的母親怔怔看了看綠荷,好半天,才轉過身子準備走出去。

白玉松了口氣,她每每與綠荷的母親獨處,總覺得她目光的溫柔能殺人,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時,她聽見綠荷的母親幽幽開口道:“為師的藥,用得可還舒服?”

幾乎一剎那,白玉從床上一滾而下,門口的人回過神,那張臉哪裡還是綠荷母親的模樣?分明是人偶師的樣子!

白玉哼了一聲,抬袖就是一個煙霧彈,煙霧彈炸開的一瞬間,她破窗而出,不出意外聽到了房間裡師傅的破口大罵。

她心裡正得意,冷不防跌落在空地上,她只覺得這地有些奇怪,還沒反應過來,一張巨網拔地而起,迅速收攏、打結、上吊,只眨眼的功夫,白玉就被吊在了樹上!

蘇好從草房背後的陰影中走出,往窗戶裡看一眼,嗤笑道:“師傅這手藝果然是一脈相承,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繞過誰啊!”

白玉盯著蘇好,難以置信:“是你?”

蘇好回身,笑眯眯地衝白玉招招手:“我們又見面了。送你一份大禮,你可驚喜?”

她拍拍手,人偶師、廖媽媽,還有陳府帶來的侍衛,強子,以及被捂住嘴的綠荷媽媽,都紛紛現身,齊齊上前,將白玉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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