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蘇好覺得吧,溼了鞋不可怕,可怕的是覺得不舒服了,就直接把鞋扔了,這就有點不負責任了吧?
蘇好是堅信原身不會幹出勾引二爺劉輝的事情,畢竟一個女人連自我毀容的勇氣都具備的話,是不可能會自甘墮落去做爬床的小三的。
再說了,這二少爺是不是真的瞎啊?她和綠荷差別那麼大,他是怎麼能看走眼的?
蘇好懷著一肚子的疑惑以及對劉輝人品的唾棄來到二爺的書房錦書閣。
蘇好一邁進錦書閣,立即又差點被眼前的景象辣瞎了眼睛。
劉輝!居然!赤裸上身!和兩三個美妾摟摟抱抱!
喂!你老婆才走一天,屍骨未寒啊!
蘇好撇看臉,不忍直視劉輝,只給闕氏行禮。
闕氏臉色也十分難看,她顯然也不比蘇好早到多少。本來她應付高氏已經累的夠嗆了,等兒子一回來,忙不迭使人去問劉輝。等來的訊息是劉輝指認了蘇好,這不就是明晃晃的證據嗎?闕氏哪裡還坐得住,叫琉璃把蘇好叫來,自己也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錦書閣。
縱然闕氏是個護短的主,此時此刻也覺得兒子行徑太過荒唐:“輝兒,快把衣服穿上!現在清泠的死鬧得沸沸揚揚,你還要這般胡鬧,是要你爹被人戳脊梁骨嗎!”
劉輝顯然是喝醉了酒,渾身都是酒氣,他渾渾噩噩地回道:“戳就……戳唄,反正大不了爹再給我找個門第更高的女兒……再高也高不過……她了……”
闕氏臉色一變,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胡說八道!你給我清醒一點!”
劉輝挨了一掌,總算回了點神,還是茫然看著闕氏:“母親,這麼晚來兒子這兒做什麼?”
“你還問!不是為了你那點破事!”闕氏指著幾個美妾道,“還不快把她們叉出去!”
美妾們灰溜溜地出去了,闕氏才指著蘇好道:“你說是蘇好勾引你,娘把人帶來了,你可看清,是不是她?”
蘇好和劉輝對視一眼,劉輝便厭惡地扭頭道:“醜死了,娘帶她來做什麼?看著我就反胃了,嘔”
他說著就要吐酒,蘇好聞著也噁心,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心裡把劉輝罵了千萬遍。
你不醜!你風流瀟灑得很!剛死了老婆就抱上新歡,簡直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劉輝又吐了一陣,總算清醒許多,端詳了蘇好片刻,又搖頭道:“不是她。”
闕氏差點暴跳:“一會兒說是一會兒不是,你耍你老孃呢?”
劉輝搖頭道:“兒子印象裡就是蘇好故意趁著兒子酒醉要胡來,可是兒子看了人,又沒有那種熟悉的感覺。”
闕氏簡直要抓狂了:“現在找出兇手迫在眉睫,你就別給娘耍花腔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
劉輝煩躁地把被子矇住頭道:“兒子已經說不是了,娘還要問幾遍?兒子頭疼了,娘請自便吧!”
“你……”
蘇好覺得這種場景似曾相識她當初在牢獄裡,也總是記憶混亂,似乎回憶的場景和現實又是自相
矛盾的。難道,劉輝也被催眠了?
蘇好想起那段誤闖入西苑時綠荷驚訝卻不慌亂的表情。
難道,劉輝被綠荷催眠了?
因為劉輝否認,闕氏只好放過蘇好。蘇好一回去,立即拉著廖媽媽問起了白玉的身世。
廖媽媽說:“你能查到的我早就去查了。白玉據說是人牙子買來的,在府裡沒有任何背景,也查不到她來自哪裡,她的賣身契都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誰把她帶進府裡來的。”
蘇好:“……”英國公府的人事管理還能再鬆散一點嗎?
因為查白玉身世的線索斷了,一連幾天,蘇好也想不出更加有利的線索來查案,索性開始瞭解一下國公府的人口狀況。
而在為陳清泠守靈的第三天,蘇好意外地見到了英國公府的另外兩房的太太。
據蘇好的瞭解,英國公府一共三房,長房二房皆為闕氏所出,而三房是庶子,但由於生母死的早,也寄養在闕氏身下,倒是和嫡出的無疑。長房大奶奶名齊穎,孃家據說與錦衣衛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三奶奶梁靜也是庶女,但因為長相標誌,也慣會鑽營,倒是哄得嫡母把自己嫁到了國公府。三奶奶的父兄皆在兵部,是受國公爺提攜上來的,因此全家都上趕著捧著三奶奶。
大奶奶齊穎十分瘦削,皮包骨頭一般,人也總是無精打采的。齊穎嫁過來沒多久,趕上京中時疫氾濫,丈夫不慎染病身死。幸而那時,她肚子裡已經懷了子嗣,更萬幸的是,她生的是個兒子,單一個勵字,也是國公爺對這個孩子的勉勵之意。對於失去丈夫的齊穎而言,未來的指望全寄託在兒子身上。
劉勵確實不負眾望,天資聰穎,勤學苦練,打小就展現出了過人的天分,十分得英國公的寵愛。但好景不長,劉勵因為一次意外跌入池塘,發了高燒,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腦子終究受了大影響。從此劉勵變得痴呆蠢笨。齊穎從此日日夜夜以淚洗面,並把自己龜縮在一牆之內,不輕易再出門走動。
三奶奶梁靜的性子卻完全對不上她的名字。梁靜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又是全府最喜好盛裝打扮的,什麼金銀首飾都往身上招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家發跡了一般。但這也與梁靜在三個妯娌中家境與出身最低有關。梁靜是個好面子的人,面上對人總是左右逢源,但下人們都知道她是個笑面虎,但凡得罪了她的人,往往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位奶奶都來給陳清泠上了香。梁靜最會說話,一邊用帕子拭淚,一邊口中喋喋不休:“我可憐的二嫂,你怎的就這樣去了,這般年紀輕輕,實在天妒紅顏……”
梁靜前幾日回孃家,並不在府裡。等她得了訊息的時候,陳清泠早過世幾天了。梁靜在府裡與陳清泠關係也不錯,因而梁靜得了訊息就立即回府,急吼吼地趕來問及陳清泠的情況。闕氏給她描述了大概,梁靜聽罷面色驚恐道:“膽敢在國公府行兇,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娘可一定要抓出來,替二嫂報仇呀!”
相比較,齊穎十分平靜,她連眼眶都沒有紅,彷彿來靈堂是走個過場。但府裡的人似乎對她的反應習以為常,連闕氏都沒有強迫她要給陳清泠祭奠。
齊穎走個過場就回去了,似乎身子虛弱,連靈堂裡焚香都聞不得。倒是蘇娘偷偷找到蘇好:“上回的事情還沒正式謝過姑娘。我們奶奶說了,過兩
日得空,就請姑娘過去喝口茶。”
蘇好當然知道這是客套話,齊穎身子骨那樣差,哪裡有功夫待人接客?但還是關切地詢問了劉勵的情況。蘇娘嘆道:“還是老樣子,只要不生病,就阿彌陀佛了。咱們奶奶也就剩下這點追求了。”
蘇好也替齊穎扼腕嘆息,說了些祝福之類的話,這事就過去了。
只是蘇好沒有想到,齊穎這次還真不是說說而已,過了兩日,蘇娘真的把蘇好叫去了長房。
那日天氣情況,蘇娘陪著劉勵在庭院裡玩跳大繩。齊穎在旁邊看著,嘴角揚起一個微笑。這個時候的她才是最真實的,笑容甜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像在靈堂裡,她的笑好像是雕刻上去那樣陰森森的。
見她來了,齊穎給她泡了杯茶,蘇好笑著推脫。實際上自從經歷綠荷一事,她對茶一類的飲品總是保持著萬分的警覺。
哪怕她知道如今綠荷受過幾次酷刑,因為腰部受傷嚴重,又吐不出東西,被闕氏叫抬回家,已經無力對自己構成威脅了,她仍然是心有餘悸。
蘇好見蘇娘臂力驚人,那大繩甩在地上並沒有揚起多少塵土,但甩在地上的聲音卻鏗鏘有力,不由感嘆:“蘇娘真是好臂力!若是去做個捕快,非得把衙門那些白吃幹飯的貨打得落花流水!”
齊穎笑道:“這有什麼,原先做獵手,一棒子下去,管理什麼豺狼虎豹,通通都能打昏過去……”她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緘口不言。
蘇好明事地沒有問下去,而是感慨道:“您到底還是有孩子傍身的,不像我們二奶奶,可惜人這麼沒了,也沒有留下後嗣……”
齊穎冷笑一聲:“就憑她?也配擁有子嗣?”
蘇好驚訝地扭頭看她。
齊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有不擅把話圓過去,只能低頭不語。
蘇好感嘆這位奶奶情商真不是一般的低,於是又把話題換到那件白衣上:“那白衣是出自您院子裡的空屋裡的,可我不太明白,主子死了遺物都要焚燒,為什麼白玉的衣服還能留在那裡呢?”
齊穎環顧四周,見無人關注她們,才低聲對蘇好道:“你不知,白玉是吊死在那屋子裡的,據說當時穿得就是那件白衣,後來陳清泠嫌晦氣,叫人把她拖出去埋了,誰想到第二天,那衣服又完好無損地放在屋子裡,只要有人去碰,就會聽到鬼哭聲,所以大家都不去管它,漸漸那屋子也就成了鬼屋。”
蘇好不信:“若真是如此,那為何還有人可以穿著那衣服出去害人呢?”
齊穎掩唇,笑意冰冷道:“說不定是白玉怨靈不散,又回來報仇了呢?”
“您不害怕嗎?”
“我有什麼可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齊穎微微湊近蘇好,悄聲道,“看在你救了勵哥兒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插手陳清泠的事了,她屬於自作孽,但要是被你橫插一槓,也許鬼會連你一起怨恨上呢。”
蘇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扭頭對上齊穎那看似空洞無神,但其實又把真實情緒洩露出來的雙眸,心裡沉了沉。
大奶奶這是在警告她不要插手嗎?
她與陳清泠之間,又有著什麼過往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