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說貓有九條命嗎?吉利!”蘇好不陰不陽的接了這麼一句話,看了一眼鳳子昂,“鳳後若是真不放心孤,孤不介意你派個人跟著!”

說完這句話之後,蘇好一揮手,車駕繼續前行,慢慢的將鳳子昂甩在身後。

隊伍才出了宮門,便看到身後真的多了一個跟屁蟲,正是那為鳳子昂撐傘的少年,蘇好側著身子,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身上,低聲的說:“好好的一個少年,唉,可惜了!”

一直走在一邊的琉璃沒有聽清她說些什麼,直接上前問了句,“陛下,您說什麼?”

蘇好收回自己的視線,看了看攆外不時飄落的雨,不動聲色的應道:“沒什麼!”

突如其來的蘇好,讓丞相府好一陣人仰馬翻。

鬱雲姬,在丞相的位置上坐了十三年,當初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又是世大族出身,被一些有心人推上丞相的位置做傀儡。十三年來位高權卻不重,朝裡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太在意她的意見,通常只是需要她在來往的摺子上面蓋個章,和現代的那些簡易機器人的作用差不多。

這麼些年了,鬱丞相府裡也沒有任何皇家的人出入過,今日這一來,便是一個重量級的,好半天,鬱雲姬親自出迎,身後還跟著她的夫君汪海達及幾個子女,並一眾家人跪了一地。

蘇好走下步攆,琉璃本想過來撐傘,卻被蘇好一個眼神止住了,琉璃跟在蘇好身邊日久,只一個眼神也便明白了蘇好的意思,點了點頭,退了一步,未再上前,直墜在隊伍的最後面,與鳳子昂派來的少年並肩,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步子倒是越行越慢。

蘇好走到鬱雲姬的身前,俯下身,親自將鬱丞相扶了起來。

“孤便衣出行,沒那許多規矩,鬱丞相不必多禮。”蘇好一揮手,讓所有人起身。

鬱府人一併起身,鬱雲姬親自為蘇好撐傘走在前面,餘人都遠遠的跟著。

琉璃和那剛剛問過名字叫風揚的少年落在隊伍的最後,風揚放眼向前看,簿簿的雨霧之間全是各色油紙傘,像是一幅難得一見的名畫一般色彩紛呈,就只是他再怎麼努力,也看不到陛下的一絲衣角了。

直到此刻風揚方才明白,皇上為什麼一定要選在這麼一個雨天來丞相府,這雨傘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屏障。

走在最前面的鬱雲姬膽戰心驚的錯身在蘇好的身後,大氣都不敢多出一聲,心裡盤算的是皇上為什麼會突然來鬱府,天下人都知道她這個丞相做得有多草包。

再草包她都已經認了,她現在只求家宅平安,好好的度過餘生,可今天這陛下怎麼會突然間到了她的府上。

“陛下,這雨越來越大了,要不要進屋裡小息片刻?”

鬱雲姬的聲音被雨聲融合得差不多了,蘇好幾乎有些聽不清。

“不必了,你這園子不錯,孤隨便走走。”蘇好側過頭去看她,將她的狀態看在眼裡,之後才笑了笑,“愛卿不必這麼緊張,孤就是來看看你家的那只貓,西域來的那只。”

鬱雲姬雖是一個傀儡丞相,可

在朝廷裡也是經歷過十三年的春秋的,還沒真的天真到就相信陛下這冒著雨前來就是為了看一隻貓。可就算是這樣,她依舊是叫了個下人,去將那只貓抱了過來。

“那個是臣早年的閨蜜給臣的,她嫁給了一位走外的商人。”

“嗯!”

這一聲之後,兩個人之間便再沒有話了,直到下人抱著那只從波斯遠道來的貓出現,蘇好也只是瞥過去一眼,並沒有表示出任何特別的關注。

“孤聽說,鬱丞相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不知道這些年那些個經史子集可曾擱下?”

鬱雲姬聽得心都在抖,新皇上位,一個夜宴就吃得暗潮洶湧的,這些日子來,她更是看盡了皇上與後主的鬥法,陛下這句話更是說得她膽戰心驚。

鬱雲姬苦笑了一下,“陛下,臣才疏學淺,在位多年,卻未有作為……”

蘇好聽著她的話,當下便明白了這位丞相大人早早的便已經被這紛亂的勢力爭鬥弄得心灰意冷,滿心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所以,大把的時間都拿來學習那些學問了嗎?”蘇好截斷了她下面的話,她當然想得到鬱雲姬下面是想說什麼,可她卻沒打算現在就讓她告老退朝。

鬱雲姬後面長長的話都被堵在了心口裡,明白皇上是不會給她機會說出那些話的,知道自己這傀儡生涯還要繼續,只能順著皇上的心意說,“也只是閒來翻翻。”

“孤聽說,愛卿在教導子女這件事情上頗有些心得。”蘇好眼看著鬱雲姬瞬間便蒼白下來的臉。

蘇好也沒等她接來的話,便緊跟著說,“怎麼好煩勞丞相為孤撐傘,孤可否請府上二小姐,那位天朝第一才女汪思慧給孤撐會兒傘啊?”

鬱雲姬扶在傘柄上的手微微的抖著,望向蘇好的目光裡含著悲傷,“陛下,您若是想讓臣做什麼都可以,請您給小女一條生路。”

蘇好斂起笑容,眼底一片冰寒,“鬱丞相這是何意啊?孤只是讓她撐個傘,你何至於此。”

“小女平素只是喜歡舞文弄墨,什麼第一才女之名,不過是文人們亂叫的,當不得真的”鬱雲姬的聲調裡滿是急切,急欲表明自己的態度。

蘇好當然知道她怕的是什麼,如今朝中,男人們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快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了,她登基之後,是肯定要與他們鬥上一斗的,如今找到鬱丞相一門,當然是有她的目的,可顯然在鬱丞相眼裡,她的這些作為是螳臂當車。

“世不可避,如魚之在水!”

就在鬱雲姬要跪下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蘇好輕輕的吐出了這麼幾個字,整個人震了一下,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下來。

“鬱丞相對這句話不陌生吧?二小姐的書房裡便掛著這麼九個大字對吧?”蘇好的目光淡淡的掃過鬱雲姬的臉,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鬱丞相啊,你怎麼能指望將這九個字放在心裡的人,安安穩穩的在家裡過苟且偷生的日子?二小姐,她與你不同,是註定要成就一番功業的人。”

鬱雲姬閉了閉眼,心裡明白皇上說

得對,而且也是有備而來,她即便再攔著,也改變不了自己女兒的雄心壯志,如皇上所言,她和她是不一樣的人。

“是,臣這便喚臣女前來。”

蘇好看著她回身去叫人,臉上方才露出一個笑容。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拉這種只想平安就好的家族下水,可這天下總要有人為萬民的平安付出代價。

蘇好無言的撐著傘行在雨中,片刻之後她覺得手裡的傘被一人接了過去,側頭望過去,是一個極端正秀麗的姑娘,那雙眼裡有些難得的堅定。

“陛下,小女汪思慧!”

“你很年輕,也許可以平安過一生。”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無國哪裡來的家。”

蘇好在傘的暗影裡揚起一抹笑意,她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汪思慧,來孤的身邊做文記吧!”

文記這個官認真說起來,只是一個六品的書記官,但是皇帝身體的文記,通常身份特殊,她隨行於皇帝身側,直接執行皇帝的命令,有時候也會向文武百官傳達皇帝的聖旨,即便是朝中大元,也不會輕乎了皇帝身邊文記的態度。

“謝,陛下!”

汪思慧本就一心嚮往朝政,祈望能做出一番為國為民的事情來,自然知道文記是做什麼的。

“孤可以將你放在這個位置上,但是能不能做成你想做的事情,那還要看你自己。”

蘇好不是一個喜歡爭權奪利的人,可更不想把這樣一個國家交給那群只知道爭權奪利的人,“眼下的恩科,思慧可知道?”

汪思慧點頭,“科舉是成人之道,為國家選良納能,是國之根本,也是重中之重。”

“是啊,可是眼下,這恩科倒是成了某些人爭權的工具。”蘇好的聲音悠遠綿長,帶著一絲隱隱的無奈。

“陛下,您不能放任這些人這麼胡鬧下去,這樣下去,恐怕國將不國。”汪思慧對此也是早有擔憂,原本她也是有心思要走科舉入仕的,可卻在明白了其中關要之後,失去了想要去一爭短長的想法。

蘇好輕笑了一下,若是她想要放任這種情況,那她也不會找上丞相府。

“我國科舉長久以來便弊漏百出,從科舉之中考中的,多半是家門派系之內的世家子弟,多少有學識的平民被遮蔽於科舉之外,思慧,孤要改變這種情況,讓科舉真的成為選賢任能的渠道,這些都需要你的幫助。”

汪思慧雖有才女之名,卻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有這麼重要的一天,心裡不禁升起了一絲嚮往,嚮往著自己真的能成為實現推翻舊制建立新秩序的那雙手。

“思慧雖然有第一才女之名,空有滿腔抱負,卻苦無門路,亦無方法去實現它。”一直以來困住汪思慧的便是這些,連她那做到一國丞相的母親都毫無辦法,她一個閨閣之女又能做什麼呢。

“若是讓你在才華上鬥一斗那名滿天下的翰林院院首,你可敢?”蘇好的一句話,聲音不高,卻足夠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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