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這一日是忠國公府的賞花宴,京城裡的上流人士幾乎都已受邀為榮,因為是賞花宴,所以多為女子,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這一場沈驚蟄盡心佈置的好戲,註定了會在這一天享譽上京城。

夫人們的聚會自然少不了說一說家長裡短或者發生的一些或可笑或可悲的事情,然而今日,她們討論的就僅僅只是張大生被書院開除的事情。

並不是她們沒有其他好說的了,而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少的可憐,若是自己家的孩子被書院退了,她們早就派人封鎖消息再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接回來好生“教導教導”,然後再送東西去賠禮道歉,不拘送什麼,但是得賠禮道歉才可以啊,最後再派可靠的,可以管住自己孩子的人一路跟著送到外地求學。

可是安慶郡王竟然光明正大氣勢洶洶的進書院為兒子說情,若是這事兒成了倒還好,可是不用多久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丟臉都丟成這樣了還不好兒封鎖消息,事後也不去道歉,真是不知道那些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唉,”一個容色端莊的貴婦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聽說啊,還是因為調戲良家婦女被同窗看見了這才大打出手,不想卻被別人打斷了腿,所以不得已又……唉,真真兒是可憐。”

說話的夫人乃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親妹妹,自小跟著皇后親厚,嫁的人家也是一得一的顯赫,就算是嫁做了人婦,現在也會時不時地進宮陪著皇后娘娘玩兒上一玩,在京城的貴婦圈子裡特別說得上話。

她對這樣的事情一向是看不慣,因為底氣足,說話總是格外的不客氣。

其他的貴婦人自然也是看不得的,一時間張大生的名譽已經壞透了,這京城的貴婦圈子都已經知道了,難道那些官老爺們還不知道嗎?

到時候枕邊風一吹,再一傳十十傳百的,到了最後,就算是張大生想要翻身也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不好的名聲快要波及到蘇好的時候,皇后娘娘的妹妹又說話了,“只可惜了安慶郡王新求娶的王妃,雖然說是商人之女,可是規矩禮儀就是顧嬤嬤也讚歎不已的,更難得的是,新王妃不僅容色上佳,而且心善得很,前段時間江西發大水,新王妃又是送藥材又是搭粥鋪的,可真是個難得的好人兒。只可惜啊……”

話語間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當場的貴婦人心裡暗暗記下這位新王妃下次自家做宴一定要記得邀請,一邊附和著稱讚。

另外一邊沈驚蟄瞭解了賞花宴上頭的事情,淡淡的一笑,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沈驚蟄可不是知恩不報的主兒。

再說了,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不是嗎?他以後還想要好好兒折騰折騰張大生呢,沒有內應怎麼行?

蘇好也知道了這個訊息,放下手中的胭脂,輕輕一笑,果然是聰明人,合作愉快。

當初她把張大生的資訊給沈驚蟄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今天的準備,沈

驚蟄並不是什麼話都聽的人,他再想要為自己的妹妹報仇,也不會接受莫名其妙的訊息。

所以自從蘇好把訊息透露給沈驚蟄的最初,沈驚蟄並不是最先忙著佈置這一場大局,而是去打探這個訊息背後的人。

蘇好並沒有刻意的阻攔,所以沈驚蟄很快的就知道訊息是從她這裡走出去的,她篤定了吏部侍郎家裡千嬌百寵長大的公子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女人的直覺一向是靈敏得過分,這一次也不例外沈驚蟄果然是知恩圖報,京城的貴婦圈子,她若是進去了對後面的事情只有好的沒有壞的,這個禮物,十分的襯她心意。

“小姐,”湘潭從外面走進來,“老爺帶著少爺回來了,看起來臉色可真難看,小姐你可要小心啊。”

蘇好點點頭收回了思緒,“知道了,左右不過是要錢要銀子,我自有辦法應付。”

湘潭點點頭,安慶郡王也實在是太沒有勁了,當初娶小姐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這些天看不出一絲的苗頭,好像就只是為了娶小姐身上的萬貫家財一樣。

小姐也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安慶郡王府,難道就是被幾句話迷住了心肝不成?

“夫人啊,”還沒有等湘潭轉過彎來,外間就出來了,外面安慶郡王還沒有看見人呢,聲音倒是先過來了,“你快請秦大夫來給生兒看看吧,生兒不大好啊。”

想起自以為戰勝了顧嬤嬤的張小巧,蘇好不得不說有時候父母的言傳身教是最好的老師,孩子不知不覺的就會學到父母身上的東西,繼而習慣成自然。

嘆了一口氣迎出去,做出了一副換關心的樣子,“這是怎麼了,王爺不是去書院了嗎,怎麼樣,事情辦的如何了?大少爺又是怎麼了?”

原本對蘇好的事不關心還有幾分怒氣,可是一聽到蘇好就像是炮仗一樣的接連發問,又看到蘇好滿臉的焦急,竟然心中的氣竟然詭異的消失了不少。

“哎呀別提了,”安慶郡王只覺得今日的事情分外丟臉,不想再提,“那些老學究,真是,哼,我家生兒這麼優秀,總會找到更好的書院的,誰稀罕!”

安慶郡王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蘇好眉角微微一挑,並不多言,既然當初想讓原主給張大生捐官,那麼很好啊,她就徹底斷了張大生的官路,就憑藉著張大生在京城的名聲,最重品德的當今聖上只要腦子沒有壞,就不可能會同意張大生去做官!

“是是是,”這樣想著,蘇好面上的笑意越加的恭敬和順,“是那些個人沒有眼光,大公子自然是人中龍鳳,哪家書院去不了?”

安慶郡王被蘇好這句軟綿綿的話說得一窒,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就是進京城裡頭的這個書院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其他的書院……也不是這麼好進的。

足足愣了好一會兒,安慶郡王這才想起正事兒,“不知道秦大夫可還在府上?快些請秦大夫過來給生兒看看吧,這幫小崽子,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把

生兒的腿都給生生打斷了!”

“那真是太歹毒了。”蘇好聞言,狀似驚訝的一嘆,可是眼波流轉間明明就是十足的婉惜之情。

哪裡歹毒了,明明就是太心善了,如果依著她打斷的可就不只是腿了。

安慶郡王可不是來聽她的長嘆短噓的,語氣跟著重了些許,“秦大夫呢!”

“哎呀,”蘇好抬手捂著嘴,掩飾著唇邊因為安慶郡王氣急敗壞而升起的笑意,“真是太不巧了,秦叔今晨來給我診了脈,又該了方子就出城去了,說是要去找什麼稀有的藥材,必須在這個時節城外的山上才有少許。”

安慶郡王已經懶得責怪了,畢竟生兒從書院的關係入仕的路已經斷了,以後少不得需要仰仗蘇好。

在這個時候,安慶郡王還沒有升起謀財害命的心思,不過是想要憑藉著蘇好手裡的錢財買個官給張大生而已。

一回頭就看見穀雨楞楞的杵在一邊,頓時肝火大旺,“還愣著幹什麼!不知道去請大夫嗎!快去請大夫啊!”

穀雨被吼得慌了神,忙不迭的往外頭跑去就要去請大夫,不想迎頭卻撞上了氣勢洶洶趕過來的張小巧。

“幹什麼這麼急急蹦蹦的!”張小巧心氣兒不順,她從小跟著張大生一起長大,感情極好,見谷雨這樣不著調的樣子一巴掌就呼上去,“大夫呢!還不快去請!蠢貨!”

蘇好就淡淡的看著張小巧在自己面前抖威風,並不不說話。

這般隱忍的態度看在張小巧眼裡就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再加上之前安慶郡王提出的意見被蘇好狠狠地打了臉,張小巧更是火大。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張小巧咬牙切齒恨恨的道,“若不是父親取了你,你一輩子都享受不到這等富貴!想不到你就連拿出一些錢幫哥哥都不肯!”

“並不是我不幫,”蘇好輕言細語的解釋,“而是幫了也沒有什麼用,所以……”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小巧幹淨利落的一巴掌給打斷了,伴隨著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重物落地的悶響也隨之而來。

蘇好緩緩轉過來,摩挲著臉上紅熱的傷處看向院門口,只見自己提前為了張大生請來的太醫愣愣的看著院子裡的場景,手上的藥箱都掉在了地上。

太醫也回過神來,卻進退維谷,蘇好放下捂著臉的手,向太醫微微的頷首示意,“抱歉,讓您看笑話了,勞煩您等這麼久,請跟著郡王與大小姐一起去看大公子吧,失陪了。”

太醫愣愣的點頭,看著蘇好淡淡的撫了袖子,慢悠悠的極盡端莊的進屋,面上不見一絲委屈,再看著堂屋的門被丫頭“砰”的一聲大力關上,回過頭郡王府的大小姐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安慶郡王一臉尷尬的看著自己。

可憐的太醫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不過,眼睛裡違心的閃現這八卦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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