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車輛漸漸少了,司機開著雨刮器,可不一會兒擋風玻璃又看不清了。

“這個天氣真是見鬼,”司機說,“明明下午還是萬里無雲的,怎麼現在突然下起暴雨來了?”

“臨海的城市,這種天氣也正常。”溫慕解釋。

而蘇好卻看著窗外反常的驟雨陷入了沉思,這雨下的明顯太詭異了,剛剛買壽司的時候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怎麼突然就來了一場驟雨呢……難道說,又是宋陸那個神仙微信群在搗鬼?

她又回頭看了一下,那輛黑色凌志依舊穩穩跟在後面,都已經跟了三個路口了,哪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蘇好的心漸漸揪了起來,溫慕看著她有些不安的表情,關切道:“小蘇你到底怎麼了,自從從日料店回來,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蘇好不想讓他擔心,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這雷雨下的怪讓人心慌的。”

“原來你害怕打雷啊,”溫慕笑起來,“那你靠我近些,就不會覺得那麼怕了。”

蘇好點點頭,正要往他身旁湊,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剎車聲,蘇好循聲望去,一輛載滿貨物的大貨車逆行迎面而來。

興許是雨天視野不好的緣故,大貨車司機到了跟前才發現溫家的車,於是急急忙忙剎車,卻因為是下坡的緣故,車身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溫家司機也才看到大貨車,可惜為時已晚,慌慌張張的調轉方向中,車身猛的朝左側護欄撞了過去,那一瞬間,蘇好本能的撲過去用身體護住了溫慕。

“砰”的一聲巨響,溫家的那輛黑色邁巴赫將護欄撞開了一道大口子,而大貨車也在兩秒後撞上了邁巴赫的車位。

伴著天邊驟然響起的一聲驚雷,邁巴赫的車身熊熊燃燒起來,黑煙嫋嫋,奇怪的是暴雨卻在這時慢慢的停了下來,只剩通紅的火光映亮了天際。

而那輛一直尾隨著邁巴赫的凌志則在看到一幕後掉頭離開。

其實,只要凌志車上的人這個時候回頭看,就能看到被撞斷的護欄後,有一對人影慢慢的爬了起來。

……

次日,一則慘烈的車禍訊息引爆了這個不大的城市,北郊路段,一輛黑色邁巴赫撞上護欄後發生爆炸,車裡司機確認死亡,死者係為溫家司機,而當時溫家少爺與未婚妻亦在車上,兩人僅受輕傷。

臥室裡,額前貼著紗布的蘇好煩躁的將報紙扔到一旁,床上的溫慕卻在這時緩緩的睜開了眼。

“溫慕哥你醒了!”蘇好大喜,轉身就衝門外喊:“溫阿姨溫叔……”

溫慕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嘶啞的聲音問她,“小蘇,老李呢?”

老李即那個車禍中身亡的司機,他在溫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司機了,溫慕早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蘇好儘量輕且緩的聲音說:“溫慕哥,你要節哀……”

溫慕臉色慘白,“是我,是我害了老李。”

“溫慕哥你別這麼說……”

“如果不是我一定要出去,老李也就不會出車禍了。”溫慕聲音沉痛,蘇好看見了他眼底澄明的光:“都是我,都是我,以後每年的生日前,我豈不是都要為老李燒一份紙錢?”

蘇好心中一痛,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當邁巴赫即將要撞上護欄時,老李忽然衝她大喊:“蘇小姐,快拉少爺跳車!”

蘇好聞聲,下意識護住溫慕就從車右側跳了下去,滾到了護欄後。

而老李卻錯失了最佳的逃生時間,葬身在了那場車禍裡。

而蘇好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邁巴赫爆炸之後,她竟然從凌志的擋風玻璃後,看到了宋陸一閃而過的臉。

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後槽牙被死死的咬起,宋陸,我一定會讓你為老李的死付出代價!

而幾乎與此同時,宋陸也將一份最新的晨報狠狠的丟在茶几上。

“那個殘廢竟然沒死!”

裴瑩看了他一眼,吐氣如蘭:“蘇好逃過一劫,你應該很開心吧。”

宋陸被戳中了心事,心虛的坐到裴瑩身邊,摸了摸她的臉蛋:“怎麼會,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但願吧,親愛的。”裴瑩嫣然一笑,仰著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

……

老李的死,讓溫家人沉浸在傷痛之中,尤其溫慕,他覺得老李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整氣鬱鬱寡歡,人顯得越發消瘦。

蘇好每天都去陪他,卻還是不能讓他走出陰影,其實蘇好心裡也有些愧疚,畢竟是她先提議帶溫慕出去的。可溫家從來沒有人因為這件事而怪罪她,甚至溫慕車禍後一直昏迷不醒,溫媽媽都沒有多說她一句。

越是這樣,蘇好就越覺得過意不去,同時也越發的想要保護蘇家人。

倘若宋陸知道溫慕毫髮無損他一定會再次傷害溫慕,她絕對不能像這次一樣,被宋陸打個措手不及,她不能再被動了,而是要主動出擊!

至於突破口,蘇好覺得可以先從他身邊的裴瑩下手。

據她拿到的資料顯示,裴瑩來自一個小小的漁村,家裡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而裴瑩的母親患有嚴重的尿毒症,每個月都需要透析,父親卻嗜賭,輸得家徒四壁。

一家人的生計都壓在裴瑩的身上,上學時,她每天下課後都會去打零工補貼家用,維持生活。

看完裴瑩的資料,蘇好唏噓不已,原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怪不得裴瑩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豔羨之中又帶著憤恨。

蘇好找到了裴瑩在漁村的家,裴瑩蒼老的母親正在洗衣裳,本該到了上學年紀的弟妹穿著髒兮兮衣服,在母親身邊跑來跑去。

“阿姨,”蘇好在門口怯生生的喊。

她以裴瑩的同學自居,曾經也確實是這樣的,淳樸的女人親切的迎她進屋,蘇好把禮品遞給裴瑩媽媽。

裴瑩媽媽不大好意思的接了過來,然後問她裴瑩在學校裡的表現。

原來裴瑩沒有告訴家裡自己已經休學的事情,蘇好恍然。

裴瑩媽媽還告訴她,蘇好這兩個月回來的少了,只是往家裡寄錢。

瞭解到這些後,蘇好起身告辭,卻在村口看到了將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裴瑩慌慌張張的往村外跑。

蘇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裴瑩!你不想跟我談談嗎?”

裴瑩猛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眼神冰冷的看著她:“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她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以為是這張臉露出了什麼破綻。

她為現在的樣子付出了那麼多,受盡了痛苦,怎麼蘇好這個賤人一眼就能看穿呢!

“很簡單,”蘇好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雖然裴瑩比以前瘦了太多,五官也變得精緻,但一個人的微表情和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我曾經最好的朋友,裴瑩,在感到緊張或不自在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輕咬下唇上的死皮,而且她左手手腕上有一塊燙傷,是剛入學時在寢室煮面時被熱水壺燙傷的。”蘇好看著裴瑩左手手鍊下那枚與自己口中吻合的傷疤,滿意的挽了挽唇角。

裴瑩咬緊牙關,一下子把左手背到身後,皮笑肉不笑:“蘇好,沒想到最瞭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蘇好在心裡默嘆,雖然原主表面上看似風光無限,但常言道高處不勝寒,在那段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她做朋友的時間,裴瑩是第一個給予她友情跟關懷的人。原主記得裴瑩對她的所有好,儘管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但也足矣。

原主回報給裴瑩昂貴的衣服和手勢,給她買曾經只能望而卻步的only,並鼓勵她早日減肥成功。

往日的記憶湧上蘇好的腦海,蘇好低低嘆了口氣,再次對裴瑩說:“裴瑩,我們談談吧。”

裴瑩抱著雙臂冷哼一聲:“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

蘇好眨眨眼,文靜的撫了撫耳垂上的珍珠耳釘,“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今天去你家做什麼了嗎?”

提到家人,裴瑩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你……你去幹什麼了?”

蘇好笑的輕慢:“裴瑩,你家裡人還不知道你休學整容的事情吧?”

裴瑩之所以在村口踟躇不敢進去,肯定是因為怕家人認不出她這張臉,而且從她跟裴瑩媽媽的交談中,也聽出裴瑩媽媽對裴瑩退學的事情絲毫不知情。

裴瑩一怔,秀眉緊緊的蹙了起來:“蘇好!你去跟我媽胡說八道什麼了?”

“我跟阿姨什麼都沒有說,甚至替你遮掩你退學的事情。裴瑩,你難道就不能替你的家人想一想嗎?”

裴瑩臉上有片刻掙扎,但只須臾,她又恢復了滿臉的冷漠:“蘇好,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惡狠狠的說完,踩起高跟轉身就走。

蘇好頭疼的盯著她的背影,真是跟宋陸一個德行,都那麼冥頑不靈!

蘇好咬咬牙,拔高了聲音衝著裴瑩的背影喊:“裴瑩,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退學去整容的事跟阿姨講一講,以阿姨現在的身體狀況,你說她聽了會怎麼樣?”

原本已經走出去了好遠的蘇好又怒氣衝衝的走了回來。

“蘇好,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塗著大紅色唇釉的薄唇間溢位。

蘇好還是那句話:“很簡單裴瑩,我只想跟你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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