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被關在佛堂中悔過,原本還滿心歡喜的等待李恪事成之後放她出去重享富貴,卻只等到自己最信任的丫鬟爬床成功的訊息。
馮氏心裡恨不得用手撓死那個賤人,而現實則是她每天不得不強行忍受桃紅在門外耀武揚威,心裡噁心的不行。
既然是“養病清修”,蘇好自然十分體貼的吩咐廚房只能送些清淡的齋菜過去,到了桃紅手裡,更是被苛減一番。
馮氏望著食盒中僅有的一碗稀薄得都能看見她倒影的碎米粥,雙手握拳,尖銳的指甲將掌心扎得鮮血淋漓。
或許是情緒影響到身體,又或者養尊處優慣了,一時接受不了這翻天覆地的變化,馮氏終究是病了,吐的昏天黑地,面黃肌瘦,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桃紅自然不會好心的幫她請大夫,並且還變本加厲的連薄粥都不願意給她吃,恨不得立刻弄死馮氏,自己好取而代之她的位置。
“你去告訴李恪,就一句話。我要你問他,到底還記不記得重陽節那天成群的大雁。”馮氏氣若游絲的說道,眼神卻格外兇狠,“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被威脅的丫鬟本不以為意,但馮氏那個眼神實在太瘮得慌,她只好悄悄趁著換班的功夫,把這件事情告訴伺候桃紅的丫鬟錦雀。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幫你的,誰讓我們是好姐妹呢。”
錦雀仗義的行為獲得小丫鬟一個感激的眼神,但究竟內情如何,估計也只有錦雀本人知道了。
李恪聽到錦雀的傳話,發了許久的呆,終究還是讓她帶著府裡的大夫過去,並將桃紅呵斥了一頓。
馮氏如願以償的聽到外面的動靜,心中卻不知是喜是悲。
七年前,重陽節,小渡口。
“我出個謎語你來猜猜看,”年輕的李恪那時還是個青澀靦腆的少年,“‘天上鴻雁重疊飛‘,你知道謎底是什麼嗎?”
“我又不認字,怎麼猜得出來嘛。”漂亮的漁家少女嬌嗔道。
“我告訴你呦,謎底是‘絲’字。”
“是什麼字?”女孩有點沒聽清楚。
“是絲綢的‘絲’,”李恪鼓起勇氣直視女孩清澈明亮的雙眼,“也是日夜想你的‘思’。”
兩人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日漸西沉鴻雁飛過的渡口,見證了他們第一次牽在一起的手……
馮氏被開門的聲音打斷回憶,十分平靜的等著宋大夫給她診脈。
宋大夫按住馮氏的脈搏仔細診斷一下,皺了皺眉,示意馮氏伸出另一只手來。
片刻之後,宋大夫放開馮氏的手,笑了笑說道;“恭喜夫人,您這是有喜了。”
“什麼?”馮氏被這個診斷結果驚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沒錯,這的確是喜脈,已經兩個月了,不過由於夫人現在身體虛弱,所以並不明顯罷了。”宋大夫提筆寫下一張藥方,吹乾後交給一旁等待的丫鬟。
馮氏百感交集,兩個月前她還沒有被關進佛堂,這孩子肯定是李恪的。
她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竟是在這種情況下來臨,讓她既喜且悲。
桃紅聽到這訊息時一愣,竟是摔碎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個玉鐲子。
她喚來一個丫鬟低聲耳語幾句,眼睛微眯,遮掩不住其中滿滿的嫉妒和惡意。
李恪得知馮氏懷孕的訊息驚喜萬分,在能下地之後立刻前去看望。
佛堂陰冷寒涼,不適合孕婦的居住,因此馮氏被大夫診斷過後就又搬回來了原來的住所。
馮氏坐在窗前,滿懷慈愛的撫摸著自己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這幅場景格外靜美,讓人不忍心打破這份美好。
李恪倚在門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你的傷還沒好,進來坐坐吧。”馮氏溫柔一笑。
這時的馮氏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算計潑辣,李恪恍惚中竟以為自己面前站著的仍舊是小渡口那個善良美好的女孩兒。
“孩子還聽話嗎?”李恪不知道說什麼好,竟是冒出一句傻話來。
馮氏掩唇一笑:“得過幾個月他才會動呢,現在他可沒辦法給你打招呼。”
李恪猶豫著想要摸摸看,馮氏看出他的心思,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儘管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出,李恪也無法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歡喜,畢竟這也是他這麼多年第一個孩子呀!
兩人之間洋溢著濃濃的默契,似乎回到最初的時候,甜蜜溫馨。
“老爺,不好了,姨娘暈倒了。”一個小丫鬟冒冒失失的過來,衝李恪行禮說道。
馮氏眼裡的笑意漸漸淡去,不言不語,只是默默的看著李恪。
“我去看看她……一會兒就回來!”李恪站起身來,尷尬的笑了笑。
馮氏疏離的別過頭去:“老爺去哪裡是您的自由,妾身現在也不方便,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您也是好的。”
這是馮氏第一次這麼客氣的對李恪說“您”這個字,李恪心裡十分彆扭。
馮氏目送李恪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撫摸著小腹幽幽嘆道:“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孩子,我現在只有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啊。”
“老爺……”桃紅躺在床榻上虛弱一笑,眼裡真切的欣喜讓李恪感覺很受用。
“你這是怎麼了?”李恪也十分溫柔的說道。
桃紅並不言語,只是嬌羞一笑,不敢直視李恪的臉。
李恪感到十分納悶,伺候桃紅的丫鬟錦雀這才笑著為李恪解惑:“恭喜老爺,姨娘這是有喜了!”
李恪大喜過望,哪個男人不想多子多福?而今他房中兩個人都有了身孕,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呀!
李恪仰天開懷大笑,重重獎賞所有人。
“謝老爺的賞賜,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照顧好小少爺的。”錦雀滿心歡喜的說道。
李恪對這個不忘舊主極其忠心的丫鬟有些印象,將獎賞又多加一份,然後陪著桃紅坐在床邊多說說話。
桃紅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李恪才對自己房裡的丫鬟另眼相待,因此笑的更加甜美嬌媚。
馮氏雖然被允許回到自己的房間養胎,但她的禁足卻一直沒被解除,因此她的訊息也格外落後,直到李恪來見她時傻笑說漏了嘴,馮氏才知道桃紅懷孕的訊息。
馮氏撫摸自己小腹的動作一頓,隨後又恢復正常,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怒氣和嫉妒,深吸一口氣。
思慮太多對孩子沒有好處,馮氏現在只想安心養胎,等孩子平安出生後,有的是時間跟那群小賤人好好算賬!
可惜馮氏雖有閉門不理世事的心思,有人卻不肯放過她。
“馮氏,我對你很失望!”李恪喝的醉醺醺的,眼眶紅紅的怒斥道。
馮氏自從上次被人誣陷通姦之後就時刻保持警醒,對不該出現在自己房中的東西更是格外在意。
她很確定,地上這根男人的腰帶在被翻出來之前,絕對不在她的房間裡。
“我們夫妻多年,我對你的感情究竟如何,你心裡就一點都不知道嗎?”馮氏眼含熱淚哭道。
“如果說是以前的你,我肯定是相信的。可是你看看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李恪也有些痛心難過,“你曾經讓我最喜歡的善良呢?溫柔呢?我現在眼裡只看見一個瘋婆子證據確鑿還死不承認自己的罪行!”
“哈哈,善良?溫柔?”馮氏笑得瘋狂淒涼,“是你嫉妒李倫得到你爹孃所有的關注,想要奪取他的財產。也是你,在外面為了面子各種大方慷慨,沒錢了只會找我要。還是你,預設了我的每一個主意,最後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的身上……”
“啪!”
李恪一巴掌甩在馮氏臉上,自己的酒意也清醒了許多,沉痛說道:“你變了!”
“你打我?”馮氏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被打的腫脹流血的臉頰道。
“哈哈哈,我為你做這一切把自己變成你最討厭的樣子,你居然還有臉來質問我為什麼變了,哈哈哈……”馮氏癲狂的仰天長笑,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
李恪剛剛升起的些許愧疚立刻被她這一句話衝散。
李恪強忍住自己內心翻騰的怒火,咬牙切齒的說道:“要不是念在夫妻一場,我豈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你只要喝下這碗墮胎藥,我還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發現一樣,你仍舊是我李府的大夫人!”
“你瘋了,虎毒還不食子呢,他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馮氏尖叫道,立刻站起來想往門口逃。
“我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提醒我頭上帶了綠帽子的孩子,他是不是我的種還不一定呢。”
李恪豈能讓她逃脫,立刻用手抱住她示意他帶來的丫鬟灌藥:“自從你那天讓丫鬟問我那句話開始,我經常回憶起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的。”
“不……你放開我……你這麼混蛋!”馮氏極力掙扎,最後狠狠的一口咬在李恪抱住她的手臂上,肉都快咬了下來。
李恪痛呼一聲,下意識的將馮氏推了出去……
血跡慢慢從馮氏的裙底滲透出來,那一灘殷紅在白色的裙襬上格外刺眼明顯。
“哈哈哈,你害死了你自己的孩子,你會有報應的!”
馮氏痛苦的捂住肚子,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個小生命已經隨著下身不斷流出的鮮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