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狗古智卑狗如此卑微,江河感覺反而有些不適。若論使者,江河也見過一些。無論是當年征戰鬼方,見到的草原使者,還是去年討伐徐然,見過的閩越使者。
這些使者都是番邦外夷之人,文明開化的程度遠不如中原,見到江河也有應有的禮儀,不過卻能很好地保持自己的威儀,做到不卑不亢。
相比之下,狗古智卑狗,就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自卑如狗了。
不過,若是扶桑真的願意當一個屬國,江河倒也能剩下點心,可歷史早就證明,扶桑絕不是一個碌碌無為的民族。只要他們能夠統一,有了反攻亞洲的資本,就會二話不說地乘著戰艦來到亞細亞,進行殘暴的進攻。
壬辰如此,甲午如此,九一八如此,七七亦是如此。
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的空檔,讓狗古智卑狗有些懷疑,他裝起膽子抬頭看向一百零八層臺階之上的中原大皇帝。
皇帝陛下看上去並不老,反而有種年輕的火力。狗古智卑狗推測,皇帝陛下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正值壯年。如果一切正常,那這個強大的帝國要在他的手中平穩渡過。
狗古智卑狗也只是偷偷瞄了兩眼,這兩眼看來,只能看到皇帝陛下身體並不虛弱,個子很高,哪怕實在這人人皆高的中原,也算的上極高的那種人了。
“狗古智卑狗,你們狗奴國在哪裡啊?”良久,江河還是開了口,準備先安撫下這些使者,最好能把他們留在中國,不使歸鄉。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東瀛列島,江河索性決定暫時封閉,不讓兩國交流,這樣就能繼續遏制東瀛科技的發展。
贏過翻譯官的翻譯,狗古智卑狗很快瞭解了皇帝陛下的問題,他恭敬答道:
“尊敬的大皇帝陛下,外臣之母國在神州之東,約二千五百裡。在大島之南,其民有四十萬之眾。”
說道此處,狗古智卑狗不知為何又跪了下來。
“怎麼了?”
“大皇帝陛下,外臣之國已連年歉收。家國動盪之餘,臣國北之邪馬臺國屢次侵擾,讓臣國險些滅亡……臣臨走之時,只是能希望找尋三韓商人口中所言的強大王朝,來幫助臣國,遠離敵國之危。”
“哦?”江河一聽這話,心中翻湧不斷,他雖然不知道什麼狗奴國,可這邪馬臺國他可是十分熟悉的。他們的國主卑彌呼不就是那個在三國時期給魏國朝貢過的巫女嗎!
前世學者多番論證卑彌呼的身份,甚至有學者直接把卑彌呼認為是天照大神。
經過了這麼一茬,江河也知道了這個狗奴國的位置,大概就在而今的九州島南部。歷史上這個地方後來屬於熊襲人。
這麼說來這個狗奴國很有可能就是熊襲人的祖先?
雖然江河對探討這兩國的前世今生不感興趣,但是他聽到九州島上的爭端時,就感覺裡面大有文章可做!
這狗奴國才四十萬人口,自己只需一兩萬人就可以軍事佔領那裡!而且聽狗古智卑狗的話,狗奴國還可以抵抗卑彌呼的侵略,這麼說來這邪馬臺國的實力也不會太強!
就按照一百萬人計算,最多也不會有超過三萬的士兵。而且,這些士兵可是連青銅器都沒有的士兵!石器、骨頭,這些東西在全數使用鐵器的大宋軍隊面前,不就是玩具嗎?
想到此處,江河的心思再度活絡起來,之前定下的暫不理睬的策略也隱隱有所改變。
“狗奴國的事情我知道得差不多了!這件事我會讓兵部審議的!”
“多謝大皇帝陛下,外臣銘感五內!”雖然不知狗古智卑狗說的什麼,可光是看他那激動的動作,不需翻譯官翻譯,江河已經自行腦補出來了。
“好了,和我說說你們的風俗異事吧?我也聽說過東瀛的事情,當年秦皇欲求長生藥,遍訪方士、仙人,派遣了徐福東渡,不知到沒到過你們那裡?”
由於江河這句話牽連甚多,翻譯光是介紹這幾個人就花了很長時間。聽聞之後,狗古智卑狗卻堅定地回答:“沒有!我們從來沒有見到過貴國方士,三千童男童女也沒有見到過。”
江河一聽,也不覺得驚訝,無論狗奴國還是邪馬臺國,抑或是東瀛列島上的其他番邦,都沒有文字存在。徐福東渡的事情,距離現在已經四百年了,忘記了也很正常。
更何況,徐福抵沒抵達東瀛還是二話,狗古智卑狗不知道有此人存在,也很正常。
接下來,狗古智卑狗向在場之人講述了狗奴國的風聞,讓一眾大臣嘖嘖稱奇。狗古智卑狗也在這時候展現出了他的可憐,多次懇求江河能派兵幫助狗奴國。
這個江河倒是含糊帶過,可在要不要送東瀛使者回國,他卻有些猶豫。
既然一時間拿不出來個主意,江河索性也隱諱而過,狗古智卑狗多次訊問無果,也揣摩出了江河的心思,於是不再強求,力求在江河面前展現最好的一面,接著就自己告退了。
對狗奴國的封賞,禮部拿出來了一個準則,禮單太多不一一寫下,江河看了一遍感覺可以,上面的東西價值不過百金,既能體現大宋強大國力,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錯的禮物。
不過關於狗古智卑狗的兩個請求,江河還是召集了一場千機閣會議。
法正和二劉的迴歸讓這場會議顯得極為靠譜。新任檢校禮部尚書楚平,雖然近來展現出能力不足,但辦事也是如其名,處理得四平八穩,漸漸在禮部站穩了腳跟。
八位大臣集於千機閣內,這次會議的一題也很簡單,那就是討論狗古智卑狗的兩個請求。
看似簡單的議題之下,其實決定了大宋對待東瀛列島的態度。甚至是對待番邦外國的行為準則。
“東瀛番人狗古智卑狗,仰慕大宋風采,前來歸順。如今朝見已畢,欲歸國。欲請兵討逆。此為當今議題,諸位大人暢所欲言吧!”
郭濟的聲調平穩,少了一絲宦官的陰陽怪氣,讓在場大臣沒有很不舒服。
大陳四百年,宦官都沒掌過權,這個江河一個很好的局面,他並不擔心郭濟會過多攝入外政。
議題一出,八名大員們也暗暗思慮,希望能透過江河最近的表現,探查出江河的偏好,進而投其所好進行進言。
“怎麼?不就是處理一件小事嗎?怎麼都不吭聲了?”江河平靜地說。“出不出兵,送不送人,總歸是要兵部派遣兵馬、艦船。那就兵部先說說看吧!”
兵部尚書張諒聞訊,出班來到江河面前。手中朝簡握得堅實,道:“陛下,臣以為狗古智卑狗慕我大宋風華,既來投靠也當順其心意,送之回國,彰顯我天朝之恩德。”
“至於出兵,則大可不必。如今天下雖無戰事,然內有交、涼、幽之藩臣,外有鬼方、鮮卑在北。京中大營將士枕戈待旦,勤加操練。萬不可因為番邦的一點小事,就動用兵馬,至於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