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略想了想,便傳音道:“我們先去找你五師兄,跟他相會之後再說。”

伍月點頭,吃過飯便再次啟程。

雖然模擬器上的小地圖而今只能看到楊澤蘭的位置,但在蘇衍卻將先前李鳳丘所在山村的位置記了下來。

一路上有蘇衍指路,伍月只管施展金雁功埋頭趕路即可。

天剛黑,她便穿過了沂河縣,到了三江郡與湖郡邊界,一處名為牛角村的山村。

這牛角村不僅遠離官道,而且處在湖郡西北邊的幾座小山間,頗為偏僻。

村中看著只有二三十戶人家,因為天色已黑,農人習慣早睡早起,只有少數幾戶亮著燈。

如果是處於定位中,蘇衍可以根據小地圖上的藍點位置,直接找到目標。

但現在李鳳丘已經不再小地圖上,他便只能讓伍月尋人打聽了。

因為伍月是女子,所以很容易就敲開了一戶亮燈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位老秀才,瞥了眼伍月腰間的劍,便帶著幾分警惕地問:“女俠有何事?”

伍月道:“老先生,我想打聽一個人。他雙腿殘疾,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就住在這村中。”

聽伍月聲音像個年輕女子,老秀才神色放鬆了點,道:“你們說的是李師傅吧?他就住在村西頭的茅草屋小院中。不過他脾氣有些怪,姑娘這麼晚去找他,他不見得會接見。”

伍月一笑,“多謝老先生告知···我與他是親戚,相信他會見我的。”

說完,伍月便快步來到了村西頭,果然看見一座由三間茅草屋加一堵籬笆牆構成的小院。

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農家小院,只是主屋還亮著燈。

伍月怕誤會,便先敲響了門。

敲了幾下,屋中就傳來一個略有點沙啞的男子聲,“老朽已經睡了,閣下有什麼事明日再來吧。”

雖然這聲音與記憶中相差已然很大,但蘇衍還是聽出其主人就是李鳳丘。

不過這屋中明明亮著燈,人也答了話,卻非要說自己睡了,拒客未免拒得太敷衍。

也難怪那老秀才說李鳳丘脾氣怪。

“直接告訴他你的身份。”蘇衍傳音對伍月道。

於是伍月便喊道:“五師兄,我是你小師妹呀。”

伍月這話喊出來,屋裡的燈火都好像暗了下。

接著屋門便被開啟,一個鬚髮花白,臉上皺紋雖然深刻卻只有四五十模樣的清瘦男子自推著輪椅出來了。

伍月此時站在了籬笆牆外,因此蘇衍得以借伍月目光看到這男子,已十分確定,這人就是他的五弟子,李鳳丘!

只是,李鳳丘的模樣比蘇禕的變化還要大得多。

若是在人群中相遇,李鳳丘不說,蘇衍估計都認不出他來。

畢竟蘇衍出海前,李鳳丘才二十幾歲,且剛踏入先天境,風華正茂、前途無量。

而今卻雙腿殘疾,鬚髮花白,垂垂老矣,甚至眼睛都渾濁了。

不過,當李鳳丘透過籬笆牆的縫隙看到伍月手中古劍時,卻在一愣後雙目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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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便見其雙臂衣袖鼓脹,各有一股無形氣流從袖中噴湧而出,激盪得周圍煙塵四起。

同時,他所坐的輪椅則凌空飛起,橫越過四五丈的距離,直朝籬笆外的伍月衝來!

伍月嚇了一跳,腳下一踩,慌忙使用金雁功飛身後退。

嘭!

一聲悶響,簡陋的籬笆牆直接被撞出一個大缺口,碎木、土渣飛濺。

而李鳳丘則已穿過重重灰塵,到了伍月面前,伸手直往古劍抓去!

伍月下意識躲閃,卻還是沒能躲開,讓李鳳丘一把將古劍奪去了。

下一刻,古劍鏘然出竅,就要刺向伍月。

關鍵時刻,李鳳丘卻忽地如遭雷擊。

因為他聽到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一個他曾無數次夢醒時流著淚呼喊的聲音。

“鳳丘!不可傷害你小師妹!”

‘不!這一定是幻覺!’

李鳳丘搖了搖頭,手持古劍再刺向伍月。

此時伍月也算是完全反應過來,以劍鞘使出了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直接將古劍裝入鞘中。

蘇衍也再次傳音道:“李鳳丘!連為師的話都不聽了嗎?!”

“師父?!”李鳳丘大叫一聲,終於停手。

他瞪大雙眼四顧,眼神茫然、激動而又忐忑。

蘇衍傳音道:“我此時只是神識附著在你小師妹紫府中,肉身並不在此,你不必找了。”

“師父!真的是您嗎?我不是做夢?!”李鳳丘仍有些神經質地四處張望著大喊。

伍月瞧見李鳳丘這樣子,也是莫名心酸,出聲道:“五師兄,確實是師父在與你說話。”

蘇衍則傳音一嘆道:“痴兒,你再這樣叫下去,就讓全村人都聽到了。且先到你屋中去,為師自會將一切告知於你的。”

聽見這話,李鳳丘才悠忽回神,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回屋,而是疑惑地看向伍月。

蘇衍只好再傳音道:“她是為師兩年多前收的弟子,也是她將為師的肉身從海外背回來的。”

李鳳丘露出恍然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這段資訊,向伍月拱手道:“小師妹,方才是師兄失禮了,還請見諒。”

伍月摘下斗笠,向李鳳丘拱手還禮,微笑道:“無妨。師兄也是驟見師父佩劍心情激盪才會如此,我能理解的。”

李鳳丘瞧見伍月的容貌,也是愣了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沒再說什麼,自推著輪椅往屋裡去。

伍月要幫忙,卻讓李鳳丘阻止了。

等到了屋中,蘇衍發現裡面不論是裝飾還是傢俱,都十分簡單,只是有許多或粗狂或精緻的木雕,讓人知道屋子的主人不一般。

一方小木桌上還放著一把小劍以及一個半成品木雕,地上則散落著許多木屑。

顯然之前李鳳丘正在雕刻。

見伍月掃視屋中,目光停留在那些木雕上,李鳳丘僵硬地笑了笑,道:“我雙腿殘疾,只能雕刻些小玩意兒謀生,讓小師妹見笑了。”

伍月道:“師兄雕刻技藝很不錯呢,似乎還有劍法溶於其中。”

李鳳丘沒接話,而是在稍稍沉默後,道:“師父他···”

“我能聽伍月所聽,看伍月所看。”蘇衍同時向兩人傳音,然後嘆道:“鳳丘呀,這些年確實是苦了你了。”

聽見蘇衍這沉沉一嘆,李鳳丘終於忍不住,雙目淚崩。

“師父,弟子苦沒什麼,只是沒能守護好無極道···我對不起各位師兄師姐師弟還有蘇禕師妹,我···”

李鳳丘緊咬著牙,說不下去了。

他怕再張口,他會忍不住在小師妹面前嚎啕大哭。

蘇衍見此又是一嘆,傳音道:“傻孩子,無極道還在,當年蘇禕帶著十幾位二代弟子逃了出去,而今都好好的呢。”

“真的?”李鳳丘再次瞪大眼睛,幾乎又懷疑自己幻聽了。

蘇衍傳音道:“真的,為師都與他們一起生活兩年多了。”

聽到這裡,一股喜悅感自心中生出,讓李鳳丘情緒更加的複雜難言。

回想起這些年隱姓埋名的生活,他只覺得好像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如此反覆幾次後,他終於忍不住,伏膝嚎啕大哭起來···

李鳳丘也是蘇衍從小養大的,見他這樣,蘇衍心中也相當難受,恨不得能有肉身,去像李鳳丘小時候那樣,摸一摸他的頭,安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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