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平收下了劍,那位神秘人貌似因為任務完成了無牽掛,微微欠身後就要走了。
“請留步。”孟昭平把人叫住,本想著對方可能不予理會,但沒料到那人真的站定,等他的下文。
他停下腳步之後,孟昭平反而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想問的事情還是很多的,比如那段回憶裡出現的人是誰,為什麼傅白會被人塞進樹裡,這柄劍要怎麼用……
“我們……之前認識嗎?”
思來想去,孟昭平糾結著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完他就覺得俗套到極點。神秘人動也不動,不知道還在不在,是不是僅剩個光影,而神識已經離開了。等到孟昭平都要放棄得到答案時,對方卻開口說話了。
“廣陵……”
廣陵?
這是一個人的名字,還是地名?
孟昭平正困惑著呢,想要追問,對方卻忽然消失不見了。他左右看了看,四處都沒有蹤跡,可見這人是真的走了。
孟昭平有點不確信,又往前尋了幾步,然後他忽然聽見有落葉踩踏的聲音,從樹的背面傳來。他急忙轉過去,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傅謙?”
傅謙背對著孟昭平,過了很久才回過神,轉身時眼角有點紅。
“原來是孟兄……”
“你也是被那個神秘人指引著來到這裡的嗎?”孟昭平沒有發現傅謙的異常,傅謙很好地掩飾過去了。
“我是被藤蔓拽過來的。方才我們三人分開後,我就獨自落在一片湖的湖岸上。正當我要找出路的時候,卻被一股黑色的藤蔓拽進湖裡。等我再次落地時,就到了這棵銀杏樹下。”
“嗯?但是我之前並未看見你……”
“可能是這裡被人施了什麼幻術吧。”
“也是。”
孟昭平再次看向銀杏樹粗壯的樹幹時,裡面已經沒有那個中空的樹洞了,傅白的“屍體”同樣不翼而飛。
他看著手中的長劍銀蟬,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看來師兄和我們沒有掉到同一個地方,”傅謙四下瞅瞅,沒見到一絲傅白的蹤影,於是說,“不如咱們找找他去。”
“好。”
此時傅白還在繼續他的猜謎遊戲,他說:“我知道了。”
兩個小孩不約而同地抬頭望著他。
“秘密隱藏在故事裡,但不是存在於故事本身,而是存在於你們講故事的方式。”
傅白的瞬間記憶很不錯,他能清晰地回憶起剛才這兩個小孩是怎麼講述這個故事的。
“第一段,從女孩開始講,第二段是男孩,第三段是女孩,第四段男孩……這個順序一直持續道故事結束,但是在中間,你們偷偷做了一次變化。”
女孩的腳晃了晃。
“在第五段之前,女孩講的是姐姐的故事,男孩講的是弟弟。但是到了第五段,忽然由女孩講弟弟,男孩講姐姐,所以我有一個猜測——”
傅白說到這裡,微微停頓,眼睛在這對小童之間逡巡一圈。
“十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讓姐姐扮演弟弟,弟弟扮演姐姐,身份互換,這就是宋家的秘密。”
傅白不是信口胡謅的。如果這個故事講的是真實的宋家姐弟,再聯絡一下他們當中某一位身體不好,常年多病,很有可能是把多病的男孩當女孩養,透過一些秘方,能夠減輕男孩身上的災禍。傅白曾經聽說過類似的辦法,再加上,故事裡說十歲那年,不止請來了大夫,還有道士,他就更確信這一點。
他給出了他的答案,兩個小孩癱著臉,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又互相看了一眼。
“叮咚咚,”女孩還配上了答對的音效,“你答對了。”
“弟弟宋知棋在十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急病。”男孩說。
“姐姐宋知書為了救他,答應了道士的要求,扮作男裝,成為‘宋知棋’。”女孩接著跟道。
“果然是這樣……”
傅白回想起之前和宋家姐弟稀少的交集,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比如說“宋知書”不愛說話,也不見生人;正在長身體的少年人身量差距不大,但男女之間,多少有些細微的差別掩蓋不了,等等。
“你們兩個這麼清楚宋氏姐弟的事……”傅白望著兩個小孩,“該不會你們就是他們倆變得吧?”
“我們是器靈,社稷圖的器靈。”女孩直率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們是幻象,由社稷圖創造出來的幻象。”男孩補充解釋說。
“你答對了我們的提問,可以離開了。”女孩說。
“那跟我來的另外兩個人呢?”傅白問他們。
“當然是一併被送出圖。”這次是男孩回答了傅白的問題。
“那就好。”
傅白放了心,隨時準備好出圖。兩個小孩從棺材上跳下來,手拉著手,圍成一圈,在他們手臂圍成的圓圈中,慢慢地有淡金色的光芒湧現。
“現在,我們送你出圖。”
兩個小孩嘴裡念念叨叨,快速地說著法訣。這個出圖的口訣貌似格外地長,他們說了很久,也沒有結束的跡象。
可就在此時,一位不速之客忽然駕臨。
“呃——”
傅白還在等小孩子們把冗長的法訣唸完,可突然間,男孩停下了嘴巴,用手捂住,哇地嘔出一口血來。
這突發情況讓傅白都有些措手不及。
這是好幾百年沒送人出圖,念得不熟練了嗎?
他走上前去,看見女孩的臉上也有些僵硬扭曲的表情,貌似很不舒服。
這是怎麼了?
“噢,你們在忙呀。”
傅白正低頭檢視兩個孩子的情況,就聽見耳邊傳來這麼一個突兀的聲音。
這把嗓子他有印象,就在之前不久,他還親耳聽過。
是蛇窟裡面那個戴著厲鬼面具的男人。
傅白轉身,那個夢魘般緊跟不放的身影又回來了。
面具人手裡攥著兩顆木球,有點像老頭子們玩的那種。他的手指能很熟練地帶動兩顆木球旋轉,而球轉得越快,那兩個孩子就越痛苦。
傅白拇指和食指一彈,用石子打掉一顆。
“這樣就沒辦法把玩了啊……”面具人有些遺憾地嘖嘖,甩了甩手。
傅白也不迂迴了,直接了當地問:“你是誰,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