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社稷圖,準沒錯。”
回到太平間後,浮焰聽傅白將這件事,也得出了和震生一樣的結論。
社稷圖和繡像傘一樣,也是仙器之一。從外表看上去,它只是一張普通的畫軸,畫的是繁華的前朝古都的一隅。
傅白說有沒有辦法讓他見見社稷圖長什麼樣子,風神虛谷一聽,用兩根手指捻起碟子裡的糕點殘渣,然後輕輕吹了口氣。
那些玉白的殘屑漂浮到半空之中,又漸漸地散開,均勻地浮在幾個點,然後,一張長長的畫卷就緩慢地在傅白眼前展開。
這是一張泛黃的古老畫卷,上面用墨筆描繪了盛都的喧囂景象。亭臺軒閣、雕樑畫棟,細筆勾勒的人物做出不同的行動。在歌、在舞、在遊、在笑……僅僅是看著,耳邊彷彿就有陣陣樂聲人聲車馬聲交疊。
是張妙圖。
傅白看得聚精會神,把整張圖細緻地看過一遍。虛谷的仙術精湛,把圖按照原樣完全還原了。
待他細細看過之後,又問:“既然社稷圖同為仙器,那也應是淬出器靈了吧?”
提到器靈,虛谷露出為難的表情。
“小白,社稷圖的器靈我們還真的誰都沒見過,是個謎哦。”
“嗯?”這倒出乎傅白意料了,“你們見過招魂幡的器靈子凝,卻不識得社稷圖的器靈?”“因為社稷圖的用途比較特殊嘛,”虛谷慢吞吞地解釋,“像繡像傘、招魂幡這類仙器,都是能直接上手當作武器用的。社稷圖更像是一個存東西的倉庫。只是存取東西而已,所以它的器靈,就不像我們這般頻繁地露面。”
虛谷如此描述社稷圖的功用,再聯絡孟昭平之前說過的……
“既然是儲存用,那就是說,連人也可以一並存進去?”
“當然咯,”虛谷道,“如果你覺得現世無聊,就可以自己在社稷圖上面繪製一個你想要的世外桃源,然後住進裡面。等待膩了,就可以隨時出來。”
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用途?
傅白在心中暗想。
“小白,你是不是在心裡偷偷認為這張圖沒有大用?”虛谷下巴墊在手臂上,睜開一隻眼睛望著傅白。
傅白沒有隱瞞,如實點了點頭。
“嘿嘿,那是你還沒徹底瞭解它的另一層用途。進入圖中的人,如果並非圖的主人,是很難察覺自己身在圖中這一事實的。一旦他被困進了社稷圖,那麼他的命運、他的一切,就只能被圖的主人掌控了。而當投入圖中的人足夠多,那就相當於重新創造了一個人間,圖的主人,就變成了神明。怎麼樣,這個聽上去就很誘人了吧?比方說你喜歡一個姑娘,你就可以把她放進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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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焰在旁打斷:“仙長也別聽虛谷自己在那兒空想。進入圖的人和物越多,對於圖主而言就越難操控,需要耗費的靈力也就越多。五仙器都有很強大的用途,但若是其主不能量力而為,透支自己,仙器也會成為殺器,反倒害了自家性命。”
虛谷被突然打斷,不滿地嘟囔兩句:“反正以傅白的靈力,完全沒問題的嘛。”
地神坤載在這時候也規勸道:“仙器不但在使用時會耗費靈力,平日裡也需要大量的靈力來供養,否則器靈就會慢慢消失。若是仙長決定集齊五仙器,的確要算好自己的靈力。”
“我曉得了。”
傅白頷首。
水神的性格大大咧咧,他無所謂地說:“也沒必要太糾結這個事兒吧。像咱們平時呆在仙器裡面,消耗的靈力也很少啊,倒是像這樣在外面閒逛會耗費不少靈力。”
“欸?小白要把我們收回去嗎?呆在傘裡面睡覺很無聊啊……”虛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傅白自己倒是沒關係。
“你們願意留在外面,就留在外面。想休息還是回到繡像傘內。不過之前不是剛修復過一遍麼,現在多休息休息,還是有必要吧。”
“好吧,那我回去睡覺了。”虛谷哈欠連天,起身走了兩步,身形忽地消失不見了。
坤載上身微微前傾,算是和傅白招呼一聲,也回到了繡像傘之中。
“那我也進去吧,呆在外面太燒靈力了。”水神雨韶搔搔頭發,緊跟著前兩個的步伐。
剩下的火神浮焰和雷神震生。震生雖然更想留在外面,但聽過水神的話之後,他擔心自己會消耗太多傅白的靈力,於是就很懂事地回到了傘中。
火神也是打算離開的。
“浮焰,”傅白在火神進入仙器之前,叫住了她,“有沒有什麼法子,能把招魂幡的器靈重新凝聚起來。”
“仙長……”浮焰知道子凝的事擱在傅白心中,總歸是一根刺。但是,子凝的神識並非破碎,而是徹底的湮滅,這種情況沒辦法修復,只能再重新煉化。
即便如此,煉化後的器靈,也未必就是原先的那一個了。
傅白未必不知道這件事,但他只是在尋求一個別的辦法。浮焰望著傅白的背影,輕聲勸道:“仙長不必擔心,即便沒有器靈,招魂幡也是可以使用的。至於新器靈……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就會再度出現。這個,就要看緣分了。”
“嗯,”傅白應了一聲,很久後才又回一句,“我知道了。”
浮焰在他身後垂眸行禮,身影也消散在空氣之中。
臨近傍晚,四長老院裡的小童清蓮倒騰著小短腿跑到傅白這裡。
“大師兄、大師兄!”小姑娘喘著氣,“長老讓我來問你晚上有沒有空,去他那裡吃飯呀?”
“四師父?”傅白正在院子裡侍弄他那些嬌貴的花,孟昭平和韓九也在。
傅白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
“四師父怎的突然喊我吃飯?”
“四長老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嘛,正好也有客人在。掌門、大長老、二長老和三長老都同意了。”
傅白琢磨了一會兒,感覺師父們大概在用他回山的名義,找理由喝酒。
“我們也能去?”韓九豎起鋤頭,兩手搭在木把兒的一頭,笑眯眯的,“那就去唄。”
孟昭平拎著個水壺在澆水,一站起身,水壺噹啷地響。
“吃飯嗎?會不會太打攪了……”
看來也是很想去。
“那就走吧,”傅白把頭頂的草帽摘掉,“清蓮,你去回師父們,我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