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制定行軍計劃,三月之初,他傳書張浚,將一切計劃說明,張浚回信同意。這日正午,三軍將士齊聚,準備誓師北伐。

卻在這時,有將士急匆匆進來,道:“元帥,您老家來人,說是有重大事情!”

岳飛行軍多年,橫很少回家,家中老母和妻小也傳書也向來都是說好的,從未有派人來到軍中過,當下心下不由一顫,總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他沒有多想,急忙去見了老家來人,才知曉年逾古稀的老母親已經病逝。這對岳飛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當下整個軍營裡面,都被一股悲慼之意給充斥著。

岳飛將自己關在營帳之中,誰也不見,當此之際,諸多將領皆是圍在營帳前面。岳雲此時走過來,道:“父親,您出來吧,大夥都等著您給句話呢!”

岳飛聽得岳雲的話,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但如今他站在十字路口之上,選擇北伐,卻是無法盡孝,若是回去盡孝,便不能北伐,他該如何抉擇?

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經歷,他一直都是在軍中渡過的,家中老母親無怨無悔,那年從軍回去,還在他背上刺下了“盡忠報國”四個大字。他還記得,三年之前,母親病重,他拋下軍中要務,回到家中,卻是被母親怒斥,說先有國而後有家,國若不存,家以何為依託?再者,如今中原板蕩,半壁江山淪落,更不是盡孝之時,最大的孝,那便是為國盡忠。

三年過去,岳飛一直都在軍中,從未有回去片刻,如今連老母親臨終前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一切,顯然都是他母親的安排。

岳飛嘆息一聲,站起身來,不由自語一聲:“這一輩子,我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大宋百姓,但卻是唯獨對不起您,若是這時候還不回去,那我便不配為人!”

想到這裡,岳飛便出來營帳,看向諸多將士,道:“我打算上書請奏,回去守孝三年,待我走後,軍中大小事務,張憲、王貴、牛皋、董先、徐慶你們商量著來,三年之後,我們岳家軍肯定會更為強大,到時候揮師北伐,定是事半功倍!”

諸多將領聞言,都是心下暗暗嘆息,但眼下情況如此,沒有敢說岳飛什麼,要是換做自己,也會做這般決定。

“一切但聽元帥安排!”諸多將士齊聲回答。岳飛點頭,接著又具體安排軍中的一切事宜,彩玉嶽雲解掉軍中職務,往老家趕去。

臨安城中,岳飛的奏摺已經送到趙構手裡,這等情況,自然沒什麼多說的,趙構直接批准,這般一來,秦檜自是暗中歡喜,岳飛、劉光世、韓世忠都是軍中猛將,岳飛去守孝去了,這自然是大好事。

仁義山莊,方天儒看著傳來的書信,只是暗暗嘆息一聲,他當日便把方景初、玉孤寒、柳乘雲等仁義山莊的人召集在一起,道:“嶽老夫人過世了,咱們該去弔唁一下,我打算親自前往,二弟你留手山莊,景初、小寒同我一起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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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雲本也是想去的,但這仁義山莊需要人坐鎮,畢竟眼下還有一大堆的事情,是以只能點頭。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玉孤寒去與柳紅妝告辭。柳紅妝小性子又犯了,怎麼說他都要跟著去,玉孤寒自然是不會有意見的,但這事情極為嚴肅,方天儒自然沒有答應,玉孤寒哄了許久,才算是將這小丫頭給穩住。

岳飛的老家在相州湯陰縣,這裡本就是淪落之地,離著金國與大宋交鋒的前線並不遠。好在此間並非是戰略要地,是以金兵的爪牙,很少伸到此處。方天儒帶著玉孤寒、方景初兩人,另外還有七八個仁義山莊的弟子,快馬加鞭之下,將近三天時間,終於趕到了相州。

相州已經淪落,在這前線之上,自然也是略顯得清冷一些。方天儒不由感慨一聲,道:“這相州我不是第一次來,今日見得這蕭條景象,可見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傷害,是無以估計的!”

方景初道:“此間雖然很少有金兵出沒,但終究還是有幾分危險的,百姓們自然只會往南遷徙,如此再過幾年,此間肯定更為冷落了!”

玉孤寒道:“不會的,眾生百態,有人不願意留下來,但同樣也有人不願意離開!”

方天儒點頭,幾人繼續往前走去,不到半日行到相州湯陰縣地界,一行人沒有停下來休息,不多時便到了嶽府。岳飛沒法子出來迎接,府中有人專門將他們給引到靈堂之處,上過香後,玉孤寒他們便去後院,不多時便有飯菜上來。

下午時分,岳飛來到院中,見得方天儒,不由說道:“方兄,咱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招呼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方天儒擺手道:“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般客氣?唉,老夫人這一走,最傷心的人是你,最為難的人,還是你!”

岳飛聞言,雙眼不由一紅,接著卻是一笑,道:“方兄你知道嗎?我母親已經為自己選好了墓地!”

方天儒不知曉岳飛為何要說這些,當下不由露出疑惑之色。岳飛接著又道:“你知曉那墓地在何處嗎?”

方天儒搖頭,表示不知。玉孤寒眉頭微微微微一皺,嶽老夫人向來是巾幗英雄,深明大義,顯然此事,肯定是與抗金有關。

岳飛的呼吸忽然間變得急促起來,丹當下他道:“在廬山!”

方天儒眼中疑惑之色更勝,當下他道:“從相州去廬山,可是有一段路程呢,嶽老夫人這般選擇,不知道是不是麻煩了一些!”

玉孤寒嘆息一聲,道:“廬山可是一塊風水寶地,前去襄陽,並沒有多遠,往江淮一帶,亦是順路,老夫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岳飛看來玉孤寒一眼,道:“我母親說了,若是我執意為他守孝三年,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

方天儒聞言,不由生出深深敬意,當今天下,不要說是女子,就是諸多有志者,又有誰能做出嶽老夫人這般決定?

“我該去為老夫人多上幾炷香,以表敬佩之意!”方天儒道。

岳飛長嘆一聲,這是他母親的遺命,他沒有理由不遵從,當然,遵從了之後,這忠孝又有保不全了。人生在世,有人願意活得瀟灑一些,不拘於俗禮,有人卻是活在條條框框之中。岳飛是在條框中的自由人,這種情況之下,他自然會以母親的遺命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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