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嬰滿是皺紋的手背在血絲的流動之下,被一一蕩平。

他渾身上下的肌膚恢復彰顯著生機的瑩白。

佝僂的身軀也逐漸恢復挺直如松。

吳嬰那披散在後的長髮恢復成夜色一般烏黑,他面上的老人斑急速淡去。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吳嬰已然恢復當初冰冷孤傲的年少俊美模樣。

反觀他對面的國師天命,正在以著驚人的速度垂老。

眉心的深紫豎痕豁然裂開,其中噴薄而出的紫黑氣體逐漸變淡。

來到人間經歷過如此多的甲子歲月,國師天命還是第一次心中升起一股讓人噁心的惡寒情緒。

因為此刻他能夠深刻的感受到,被抽離的,不僅僅只是屬於吳嬰他自己的生命元神力量。

還有自己的另一半,絕不屬於冥族的那一半鬼族血脈之力,正被吳嬰以這饕鬄之勢瘋狂的吸納著。

他眉心下封印的靈魂,正在急速變淡,那一抹黑氣,悄然無存。

更讓他心驚不已的是,他絕非尋常鬼族血脈。

莫說人類能夠強行吸收他體內的鬼血之力,即便是修為高深的鬼族同胞也無法煉化他這一身鬼血之力。

只因為他是鬼王之子!

而眼前這個邪冷少年卻能夠輕易的將他這一身鬼王血脈收為己用,就好似同出本源一般,輕而易舉的就接受了!

而對於他餘下一般的冥族血脈,吳嬰則是自動過濾,不肯吸收半分一毫!

更可惡的是,在他吸收他體內那一瞬,好似他那引以為傲的冥血是極為骯髒之物一般,多觸碰吸收一絲都憎惡它的噁心!

國師天明勃然大悟!

一雙尚在禁錮之中的豎瞳狠狠一縮!

狗急尚會跳牆,兔子兇了亦可咬人。

更別說他是兼負冥鬼兩種血脈的兇殘種族。

垂於兩側的僵硬手指在盛怒之下,狠狠一抽!

於此同時,國師天命高大的身體之內,傳來一聲極為沉悶的噗響。

滿頭銀絲在風中狂舞,一聲白色骨灰瞬間被震散!

他……終於恢復對身體的掌控。

雙掌狂舞間,盛怒下的他不再有絲毫留手。

一隻猙獰魔神之相自他背後浮現,魔神雙瞳之中,透露著無限的瘋狂與嗜血。

在魔神現世一瞬,蒼穹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就連在天空中滾湧不息的粗大紫雷也在魔神之相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下直接壓得煙消雲散。

大地再度陷入深沉的黑暗。

以魔神之相為中心,一股

死寂兇殘的狂魔力量席捲掃蕩而開。

而吳嬰的手掌,也已經離開了那把劍柄,在放在無聲吸納對方力量之刻,他已經悄然通元。

登臨到了在這世上,千古以來,第一位年僅十六便踏上通元境界的修行者。

看著那具龐大無比,力量遠勝於他的魔神之相,他冷薄的嘴角勾起,似是早已預料到此場景的發生。

手指在那道血色斷刃上輕輕一點,藉著那一點之力,吳嬰的身形已然輕飄飄的飄出了千米之遠。

而在這一點之下,國師天命盛怒的神情頓時一僵,就連身後的魔神之相也瞬間陷入一陣渙散迷濛。

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那把血色短劍。

劍柄之上陷入一道深刻的指印,指印之中,有著一抹絕對不屬於吳嬰體內的封魔之力,化作點點瑩芒,滲入那把血色短劍之中。

背後的魔相巨口大張,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將那點微弱瑩芒震散而出。

恐怖的力量波動繼續以一個巨大的圓環氣浪襲蕩而出,將整個梟陽國度,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

陵天蘇看著眼前包裹著他的無數桃花花瓣驟然渙散,身體失去了力量的依託,猛然一墜,與漠漠二人有些狼狽的摔在地上。

好在此處為一片草原,地面之上生長有厚厚的草甸,摔在草甸之上倒也並未多大疼痛。

只是這粗暴的扔人手法扔是有些讓人不喜,因為陵天蘇知曉,此刻漠漠傷勢絕對不輕。

看著倒在草甸上難以起身的漠漠,陵天蘇心中就升騰起一股無名之火。

正欲回首說話,便見那小妖女亦是狼狽萬分的跌落在草原處的一處溪水內。

不顧冰涼的溪水打溼渾身衣衫,蘇邪很沒形象的將那張如畫精緻面容埋入溪面之中,狂飲著冰涼的溪水,沖刷著胸膛下那顆躁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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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天蘇看她這樣,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半響,蘇邪才抬起了頭,看向陵天蘇。

一頭秀髮被溪水打溼,幾縷青絲被溪水沾在她那張雪白的面頰之上,說不出的好看妖異。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不定,好似在無聲喘息。

她深吸幾口夜風中的涼氣,心臟瘋狂跳動的頻率總算是平緩幾分。

“這次能從那妖道手中逃出,運氣不小,但若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鼎爐,可不會再來救你了,畢竟……”

蘇邪一臉後怕:“那妖道十分危險,我可不想為你送上小命。”

“我可沒讓你來,是你自己大老遠的趕來湊

熱鬧,不過……這次還是多謝你了。”

雖然陵天蘇心中多少對著敵友不明的小妖女有著幾分警惕之心。

但今日她出手相助之事,不假。

這份人情,他得記下。

“什麼鼎爐?”一道比遠古之地的寒風還要涼颼颼的語調從陵天蘇身側響起。

頓時,陵天蘇背脊莫名一涼。

他扭頭看著臉色蒼白坐在地上小臉不知何時烏雲密佈的漠漠。

陵天蘇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摸了摸他那冰涼的臉頰,問道:“你臉色不是很好看,要不要我幫你打點水來。”

被突如其來的摸臉頰動作,漠漠那比夜風還涼的臉緩和幾分,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暖紅之意。

漠漠沒有偏開他的手,也沒有回答自己是否需要喝水。

而是用固執的目光,繼續問道:“她說你是他的鼎爐……什麼意思?”

坐在溪水之中的蘇邪頓時面露趣味之色,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漠漠。

陵天蘇乾咳一聲,收回手掌,解釋道:“沒什麼,鼎爐不是那想象中的那種,我與小妖女有過約定,我答應做他的練功鼎爐,嗯…只是單純的練功鼎爐,沒有其他意思。”

說完,陵天蘇自己都覺得莫名萬分,他為何要向漠漠解釋得這麼清楚?

“喲,叫誰小妖女呢?可別忘了,剛才是我救了你們。”

蘇邪故作不滿說道,可再怎麼不滿的話語從她口中吐露而出,總是若有若無的帶上了一抹曖昧的撒嬌意味。

原本聽到陵天蘇的解釋,臉色緩和幾分的漠漠,心情頓時又有些莫名不爽了。

陵天蘇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徑起身來到蘇邪所在的溪旁。

他特意挑了一個上游之地,捧來一捧清水,然後端至漠漠唇邊,笑道:“先喝些水,我再尋一個僻靜的安全之地,你好好養傷,至於那斷去的尾巴,我定會想辦法為你續回來。”

漠漠怔怔的低頭看著那一捧清水,喉嚨哽了哽,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斷去的三尾之痛遠不及這一捧清水來得甘甜噬心。

飲完那一捧清水,漠漠才後知後覺的觀望四周,然後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往西北方向行一百裡。”

陵天蘇將手掌上的水跡胡亂插在身上,順著她指著的方向望去,不解問道:“去那做什麼?”

漠漠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帶著一絲玩味:“有人在等你啊。”

“等我?”

陵天蘇皺起了眉頭,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還有誰能夠在這遠古之地內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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