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不動聲色的眯起長眸,直至青龍化作萬千光斑之瞬,他張口吐出一團火焰,將最後一抹氣機包裹,同化成一顆金色龍珠。

龍珠之中,一條小小青龍盤踞其中,龍目愕然:“吾主。”

陵天蘇聲音冰冷,帶著些許怒意:“你當你的主人是何人?!你以為你是在誰的面前擅作主張?!”

金色的龍珠被龍炎包裹,陵天蘇一手抓住龍珠,往腹部狠狠一拍,未散的殘靈青龍就這樣被他養入了丹田氣海之中。

五道昊天自在印盤旋圍繞,強大的力量不斷修復著青龍的魂魄,雖然效果極微,但能夠保住它這一抹殘魂不滅,已然是個奇蹟了。

青龍的聲音隨即在陵天蘇意識中迴盪而起:“吾主大可不必如此。”

陵天蘇冷哼一聲:“我賜你生與自由,你偏偏要將生死交到我的手中,你覺得你這是在向我獻上虔誠的忠心?別可笑了,你以為我是誰?這種透過祭獻下屬來強大己身的手段……”他嗤笑:“真的挺無聊的。”

龍珠緩緩運轉,昊天印徐徐渡元。

青龍心神大震!靈魂在戰慄!

因為它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為,非常可笑。

“與其等待一場轟轟烈烈的死亡,不如就這樣佝僂著,掙扎著,拼命活著,龍潛於淵,卻也要知曉黑夜終有盡,晨光會有時。”

湖底水光瀲灩,湖中血色未散,隔絕了外界的光暈與烈陽,小千世界沉於湖底,重重冥晦之中,陰影幽幽,唯他一人極澤鑠然,赫赫龍章,若日月之皎然,耀目不可視。

歲月驁過,山陵浸遠。

隔著重重歲月,青龍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囚於王座上,如守孤墳的年輕帝子。

血染長雲千萬裡,紅衣素縞難相識。

青龍死寂的靈魂逐漸滾燙,沸騰澆灼之後,是千帆過盡後的置之淡然冷靜。

“尊吾主之令,定當竭力而活。”

青龍肉身已滅,龍體已朽,光是以神魂養靈,帶至龍冢之中,那已經是一種極為沉重的壓力與負擔,妖軀難承神靈,可陵天蘇依舊提出要帶它回家的要求。

當下,青龍一縷殘魂,以七轉龍炎丹所煉化的龍炎淬出一顆龍珠收容他的龍靈,雖然比起直接以神魂收納要輕鬆不少。

可這對於正常人而言,這絕對是一個多餘且無意義的行為。

若是將這最後一縷龍靈吸收,那將淬鍊出一道四方神獸之神脈,既然能夠成為四宿之星神,其靈其位必為天界上位之神。

而陵天蘇又為弒神者命格,只要

此刻將青龍徹底滅絕殺死,他便可以盡數獲得青龍的一切權柄與神格力量,甚至就連修羅道化,都可以直接突破至第五變。

而獨留下一抹龍魂殘靈封印蘊藏在龍珠之中,簡直毫無作用,甚至日後修行吸收天地元力與星域神力,都要分化一部分給青龍殘魄。

蘊養一個古老的神族龍靈,這無疑是一個極為浩瀚艱難的工程。

可是陵天蘇依然選擇了最困難的一種方式。

青龍迴歸寂靜。

而駱輕衣那一方,顯然也將獲得屬於她的那一份機緣。

浩瀚如一座銀山的應龍身軀也在飛快腐朽成沙,只是不同於青龍那般,自我毀滅得如此徹底,它更不能將龍靈神體直接灌入駱輕衣的身體之中。

她與陵天蘇不同,是實打實的凡胎肉身,既不是妖體,也不是仙體,自然無法承受這麼直接的辟易神脈的方式。

龍軀腐朽,龍鱗卻是一片未損,熠熠折射出銀耀的光輝。

腐朽的肉身之下,還有小半尚未被血珠吸收的龍血,不受重量控制地在空間中自我漂浮著。

應龍龍鬚飄舞,如山巒般的身軀緩緩弓起,龍口大張對著那團龍血噴吐出冷白的火炎。

龍血沸騰如亂漿,被包裹於皚皚巨大龍骨心臟部位之中。

銀白色的鱗甲飛速旋舞,如光影一般縮小成寸,然後紛紛沒入駱輕衣的心口之中。

駱輕衣不解的看著應龍,應龍以龍鬚輕柔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她瞬間明白過來對方的意圖,於是轉頭看向陵天蘇,道:“應龍前輩想讓我進入龍血冷炎之中。”

陵天蘇點了點頭,道:“應龍一身龍鱗盡數藏於你的心臟之中,雖說龍炎烈血足以焚燒塵世萬物,但輕衣你又龍鱗護心,心臟不損,那便是一個淬體的痛苦難熬過程,輕衣你……”

不等他把話說完,駱輕衣抱劍朝著他施施行了一禮:“殿下大可放心,吃一口糖的話,便就不怕疼了。”

陵天蘇屈起手指做出一個要彈她腦瓜崩的姿勢:“你這是變著法討糖吃啊。”

駱輕衣後傾身體,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道:“或者留到我出來也是可以的。”

陵天蘇無奈地掏了掏腰邊的小挎包,掏出一塊甜豆酥送入她的口中,好沒氣道:“你明知曉我不忍你饞著口水還挨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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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輕衣含著甜豆酥柔柔一笑,道:“謝世子殿下賞。”

陵天蘇哼哼一聲:“等你出來,可就沒有豆酥吃了。”

駱輕衣彎了彎眸子,好脾氣的順著他:“好。”

陵天蘇眼珠子一轉,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湊近身子,笑容狡黠壞壞:“不過有別的糖,你到時候要不要試試看。”

駱輕衣先是一怔,旋即好像明白過來什麼,粉嫩的面容染上淺淺紅暈,說不出的好看,只是目光卻是嗔極惱極:“殿下,你無恥。”

說完,都不等陵天蘇做何解釋,她抱著劍便躍入銀色炎火之中。

陵天蘇被這一聲無恥罵得有些迷茫。

在南池鎮上,有一處攤販,正是賣拉糖甜酥餅的,他們家有一款拉糖色澤如琥珀透明,看起來正如蜜糖般甜蜜,一看便知很甜很甜。

陵天蘇再入山之際,曾買了一根,準備先替他家娘子試一試口感和甜度。

誰曾想,這拉糖極具特色,第一口外表糖衣極其之甜美,只是,那糖衣極薄,一口舔完,第二口便是極其辛辣,原來內裡是以特殊手藝以胡椒麵研磨曬釀拉出的糖絲捏成。

攤主就喜歡看著毫無防備的客人被辣得眼淚鼻涕橫流,連打噴嚏的模樣。

何等的惡趣味。

陵天蘇心想,莫不是輕衣下手如此之快,早就買過一根中招了?

不然幹嘛罵他無恥。

陵天蘇盤膝坐下,趁著駱輕衣煉化應龍傳承的時間,也沒有閒著,開始修煉,適應新的神脈力量。

如今,這一道神脈力量無疑是為他開拓了更為廣闊的修行之路,如今他修為是長幽初境,經過這一年多的積累沉澱,根基已經十分凝視穩固,只是長幽之境,突破何其之艱難,要打破瓶頸極限,將體內所容納的浩瀚元力融入新的更為廣闊的河道直流之中,並非僅僅依靠時間與經驗的積累就可以簡單突破的。

如今,神脈連線於幽府心肺之間,一呼一吸,便是簡單地打破了這個屏障,正如盛於碗中的水,積滿了水液,天上的雨水再度落入碗中,一碗水還是一碗水。

如今這一碗水被打翻了,來到了更為廣闊遼源的世界,能夠承受容納更多的雨露雷霆。

如果,在此之前,陵天蘇的呼吸吐納,招來的是和風細雨盛碗積水,如今,一呼一吸之間,皆是暴雨傾盆,雨柱急驟。

和風細雨是人間雨。

暴雨傾盆是天上雨。

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此刻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念而破境。

初境化巔峰。

再一輪,便是圓滿。

而這副身子做為能夠容納天上星辰亂雨的容器,還緊緊只是將那雨水填滿身體底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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