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客棧多待,喝完那杯茶,萬安便帶著張林出門了。

走在太州城的繁華街道中,萬安十分愜意的到處看著,張林則像是個保鏢似得跟在他身後,偶爾看見賣小吃的或是賣新奇小玩意兒的,萬安都會花錢買上一些,嚐個新鮮,活脫脫是一副不通世事的貴公子模樣。

就這樣走著逛著,只有很少時候萬安才會隨便找個人問問去江霞灘頭的路,終於,在黃昏時分即將到來之時,二人來到了江霞灘頭。

此時太陽已經逐漸落山,陽光變得不那麼灼熱,江霞灘頭外的白螺江裡倒映出了金色和白色交織的雲彩,由白變紅的太陽倒影也似隱似現的落在了河面之上,每逢微風一吹,河面起了褶皺,太陽和雲彩便像是正在游水的魚兒似得飄飄蕩蕩,頗有一番意境。

踩著太陽餘暉,萬安和張林走進了一個離江霞灘頭不遠的亭子,卻發現裡頭已經有人了,是兩個十五六歲的漂亮小姑娘,其中一個坐在那兒喝著茶,另一位則站在旁邊伺候著,看來是一對主僕。

在她們旁邊還有一張空桌子,萬安和張林對視一眼,沒有打攪那位姑娘喝茶的雅興,自去空桌子那兒坐下了。

這種亭子就是專門為看景的人建的,旁邊不遠處還有其餘亭子,某片樹蔭下則有賣瓜果點心和茶水的小攤販,萬安給了張林一些錢,讓他去買了一些瓜果點心和一壺酒進來,二人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賞景。

除了賞景外,萬安更多是在看人,只見江霞灘頭那裡已經停泊了不少船兒,岸邊則擺上了不少桌子,有打扮文雅的才子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和好友交談著,時不時看看天色,看來是在等黃昏到來。

也有那自命不凡的才子,時不時會朝著白螺江一旁的一戶高門大院看一看,這戶人家的大門正對著白螺江,側門則離江霞灘頭不遠,側門門口那裡有一大片空地,空地旁是一片竹林,竹林後則是一排竹橋,連通著江霞灘頭。

“這些才子還真是有意思,就算這裡黃昏時分景色很美,但現在是夏天,這會兒就在太陽底下曬著等黃昏,也不怕曬黑了或是中暑。”大概看了那邊一眼,萬安輕輕搖了搖頭,拿起杯子接住了張林倒的酒。

倒完酒,張林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近幾十年來,也不知道是哪裡刮來的一股邪氣,很多貴族和平民家的公子哥不再痴心於練武,而是喜歡上了舞文弄墨,他們平時最愛的就是穿上一身文士長衫,拿著一把扇子,到處賞景,然後張口詩詞,閉口歌賦,這種景象越是大的城市越是常見,大概是腦子壞了吧。”

“是嗎?那這裡想必等到了更晚些時候,會更加熱鬧嘍?”

“聽那小二的意思,怕是會的,搞不好到時候來的才子太多,江霞灘頭上站不下了,有人要到白螺江裡去站著了。”

“那這個地方倒是挺合適我的。”

“啊?”

“沒啥,你等著看吧。”

“哦。”

看了一會兒景色,萬安卻也有些奇怪,這樣的景色雖然難得,但也不至於吸引這麼多人來看吧?隨便一條河不都有可能是這個樣子嗎?

下一刻,異變突起,只見隨著太陽越落越低,那江底似有寶物亮相,紅、藍、金三色光芒閃爍不定,透出河面後與陽光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斑駁流彩的光芒,煞是動人,被風一吹,更像是水幕被吹動似得,有些因風皺面的韻味。

萬安注意到,隨著這光芒一起,越來越多朝著江霞灘頭而來的人紛紛發出了驚呼,或是一臉陶醉的看著,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奇異,想來這種景象應該並不是真的寶物亮相,而是每日常態。

這股奇景從遠方升起,很快就從江霞灘頭這裡掠過了,然後朝著白螺江的另一邊而去,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隨著陽光越來越暗,光影最終消失無蹤。

“難怪這些人都在這裡等著了,估計也不全是因為那個忠勇伯的閨女,這種美景還真是神奇,不過為何只有黃昏時分才有呢?”收回目光,萬安低頭沉思起來,總覺得這種美景來的太詭異了些,嘴裡喃喃道。

但因為他說話聲音很低,所以張林並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自然也不會回應什麼。

那一直坐在另一張桌子旁的漂亮少女卻聽見了萬安的話,微微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答道:“因為三色龍魚只在黃昏時分才會迴游。”

萬安聞言大吃一驚,張林離我這麼近,又是三重高手,都沒聽見我說話,你一個離我那麼遠的小姑娘,居然聽見了我的喃喃聲?

難道你比張林修為還高?

十五六歲的三重以上高手?這麼牛的天賦?

三色龍魚萬安是知道的,伯爵的側書房裡有一捆竹簡上記載過,說是這種魚長得很像鯰魚,但身體為紅色,尾巴則是金色,身上另外長著四根藍色的鬚子,兩根在嘴邊,兩根在頭上,一旦有朝一日它的兩根長在頭上的鬚子越長越硬,越長越短,便會變成金色,像是兩隻龍角似得,因此得名。

據那書上所說,三色龍魚只要長到一指長,便已然是一重妖獸,而一旦它長出鬚子,更是高達三重修為,長出角後更是相當於四重武者的戰力,等閒根本就不是對手,並且三色龍魚實力越強,身上散發的光芒也就越強。

卻不想這裡居然有這麼大一群三色龍魚!

這裡頭三重修為的三色龍魚怕是不少,這可是一般子爵才能達到的修為,養它們的人真是富有啊!

“姑娘,這些三色龍魚每天都會迴游?這不算是秘辛嗎?就這麼告訴我?”微微打量了一下這姑娘,萬安開口問道。

“你既然知道三色龍魚,應當知道家養的三色龍魚都會被放養到大河裡捕食,黃昏時分才會自己迴游的特性,所以你的這三個問題都像是廢話一樣。”少女不太友善的說道。

“我的意思是說,它們造成的奇景吸引了這麼多人,而且已然成了城中一景,每天都有人過來賞景,難道它們的主人就這麼放心,不怕有人偷魚?”萬安並沒有因為這姑娘的不客氣而生氣,繼續問道。

少女詫異的看了萬安一眼:“看來你不是太州城人。”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太州城的人都知道這些奇景是三色龍魚造成的,而三色龍魚則是大公豢養的。”

“原來如此。”萬安瞭然,試問一國大公養的魚,誰敢偷?

正說著話,萬安注意到外頭的天漸漸黑了,江霞灘頭那裡隨後點起了火把,然後那幫文人公子開始讓人把桌椅板凳擺成了長長的兩排,桌椅板凳上則隨後擺上了瓜果茶水,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像是要開茶話會。

見到這樣一幅場景,萬安眼中閃過一片精光,站了起來,就要離開。

那少女見狀,快速問道:“你也是想吸引忠勇伯家小姐注意的人嗎?看你才十一二歲吧,也這麼急色?”

鑑於這少女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萬安也不想瞞她什麼,回頭道:“我是聽說過這些人之所以來這兒、和忠勇伯家那位小姐有關,但我可不是為她而來。”

說完話,見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萬安便帶著張林離開了,朝著江霞灘頭而去。

他走後,那少女也站了起來,走到了亭子邊,緊緊盯著那邊的一大幫才子,秀氣的手握成了拳頭,臉上一絲憤怒一閃而逝:“果然,這些人都是被那個傳言吸引來的,而且知道這件事的人怕是不少,連剛才那個外地人都聽說了。“

……

來到江霞灘頭,萬安拉住了一個正準備落座的穿著打扮十分不俗的公子哥,抱拳笑道:“這位仁兄,小弟有禮了。”

公子哥見萬安舉止有禮,雖然才十一二歲的樣子,但穿著也十分名貴,只當他也是哪家貴族的貴公子,便也抱了抱拳:“賢弟有禮了,不知賢弟有何事啊?”

“我聽說這江霞灘頭景色優美,所以來看上一看,卻不想這裡到了晚間也這般熱鬧,所以想來問問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原來如此。”公子哥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小聲接著道:“只因那忠勇伯爵家的小姐美貌無雙,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實乃我等的良配啊,所以聽說她立志要嫁給一位大才子後,我們便自發組織了這樣的詩會,號召各路貴公子與才子前來參加,以壯聲勢,然後各自拿出拿手傑作,期待力壓群雄,摘得魁首,到時候忠勇伯家的小姐得知魁首才名,或可垂青一二。”

頓了頓,公子哥得意一笑:“似這樣的詩會,已是這月來辦的第五次了,我次次都過來參加,成果不凡哦。”

“原來如此,看來仁兄還是位大才子。”萬安再次抱拳道,一臉的敬佩,落在公子哥眼中,只當萬安是對他佩服有加,相見恨晚,心中因此更加得意。

公子哥便拉著萬安在他旁邊的案桌上坐下了,還給萬安倒了杯酒:“賢弟此言甚是有眼光,為兄我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博覽群書,最喜好詩詞歌賦了,時常便有驚世詩詞面試,在太州城城南一帶薄有虛名。”

聽見這話,萬安都快笑噴了,有名就是有名,還城南一帶有名,這不就好比雄霸天下的武林霸主卻只分管湖北部分地區一樣嗎?

聽起來很low啊哥們!

但在面上,萬安並沒有揭穿這公子哥的自吹自擂,反而繼續恭維著。

一番閒聊後,在他的刻意套近乎之下,二人好的就跟親哥倆一樣,他也就很順利的融進了這些人的圈子裡。

過了一會兒,突然,坐在長排案桌最前頭的一個公子哥站了起來,哈哈笑道:“各位,在下是陽山伯爵的次子,最喜歡吟詩作對,聽聞各位也都是我輩中人,今日諸多文壇英豪在此,大家不妨各自拿出一個作品出來,比試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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