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而且河面無比的寬闊。但這些馱運著貨物的憨厚大家夥卻是毫不畏懼的下水了,但是臨行,他們還是被楚天攔住了。

胡伯輕捋著鬍鬚,他拉起來楚天,淡笑道:“小兄弟何故多禮,在下一介商販,有何可學?”

“先生言重了,對於往日冒犯,楚天實在愧疚。但不管先生如何氣大,這個問題楚天卻一定要問。”

父子再次對視,胡伯只好點頭道:“在下確實沒有生小兄弟的氣,這樣吧,你有什麼問題大管發問,我若是知道的,一定回答。”

且不說這胡伯確實也不是那麼小器的人,即便他是,在楚天如此態度之下,想必也是難以發作了。而在得到對方同意之後,楚天便又發問道:“之前先生說過,若是給百行排列,商人應在首位,不知這句話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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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過是我自知不足,說下的大話而已,小兄弟就不要取笑了。”

“那麼先生,我還想問您,商人根本不生產物品,可參與貿易,他們得到的利益卻最大,這難道是正確的嗎?”

楚天的這一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關鍵,胡伯眉頭皺起,良久他才凝重回答道:“你說的沒有錯,商人不生產物品,並且他們得到的好處是最大的,在常人看來,如此便是投機。但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商人做事是需要承擔風險的。”

“哦!”

“其實能做生產這並不是本事,因為農民一生生產,最後很多人還是要被餓死。”

“這是為何?”

“因為農民沒有辦法發掘他們所生產的東西的價值。饑荒之年,往往糧價大漲,但農民手裡已經沒有糧食,便是糧價再高,他們也賺不到錢。而豐收之年,農民手裡有糧,可糧價必然很低,即便他們賣出再多的糧食,也還是難脫貧困。”

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這乃是一個社會現實。可是這也是楚天所疑惑的,所以他沒有再提問,而且期待回答。

“我覺得這樣的事情,究其原因,乃是官府的無能。再次,想要擺脫這一狀況,唯有依賴商人。我們可以在災荒之年,把豐收之地的糧食運往災區……。”

“可如此不是更加劇了災難嗎?”

若是在之前,聽到這句話,楚天必然惱怒了,但今天他卻沒有,因為他是來受教的。

“買賣任何物品,一般都有三個價格,一種是低價,一種是高價,還有一種則是平價。平價是所有人都能受利的價格,不過古往今來,確實不乏大量商人低價入高價出的例子。這一現象不可杜絕,但可以管理。”

“怎麼管理?”

他終於說到了楚天所關心的點上。

“管理市場,這是官府的職責,也就是說,若是**有能力,商人便很難投機。所以千萬年來,商人不過只是在為另外一個集團擔責而已。”

一句話,讓楚天無比的恍然。胡伯說的不一定全對,但事實大體如此。

古往今來,商人禍亂的年份,其實往往都是**無能的年份。商人對市場和局勢的洞察絕對是最為敏銳的,稍有機會,他們便會和官員勾結,瞞上欺下。

但這些其實都不是他們的責任,作為統治者,統治不力才是問題根本。

而且商人雖然不生產物品,可他們能及時的把在一個地方不值錢不需要的東西運送到其值錢的地方去,這無異於是加強生產了。

況且胡伯適才已經說過,商人做事乃是要承擔風險的,像他們這樣,從帝邊把東西運到南方甚至東域,這其間所要經歷的困難和風險是巨大的。他們付出了這麼多,那得到一些好處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一個國家,一個地區想要富裕,必須要活躍市場,讓物資流動。而官府只需做好管理,便可從商人手中收稅,這乃是利國利民之舉。”

當談話上升到了國家層次的時候,他也在楚天的內心裡開啟了一個全新的大門。

想要鑄造一個帝國,其實最根本的東西,便是要有財富。沒有錢的話,任何事情都是做不成的,而不可否認的是,絕大部分的財富其實都是在商人們的手裡的。

胡伯父子二人便能創造出這麼巨大的一筆財富,那若是他們這樣的商隊有十支,百支,甚至成千上萬支呢?

“那麼先生,您覺得帝邊在武元大陸的位置是怎樣的呢?”

這位的足跡,遍佈了大陸,人言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所以他必然是一位睿智的人,楚天希望從他這樣人的口中,聽一些帝邊的建議。

“武元大陸之上,帝邊是最偏僻貧窮的,並且它與世隔絕太久了,甚至連帝邊人民的人口素質都開始下降了。”他說的很對,像極了一位帝邊人對帝邊的評價。

“不過。”他話鋒一轉,眼中也有了自信,繼續道:“帝邊雄踞高原,俯瞰整個武元大陸,它是我見過軍事位置最好的地方。我願意相信前人們的傳言,他們都說在古時候,帝邊才是大陸中心,所以帝邊若是出現一位人王的話,它是極有可能再度崛起的。”

他終於說到了軍事,而這也是楚天最想聽到的,而且很多也是楚天沒有聽說過的。

“先生,您知道帝邊沒落的根源是什麼嗎?”

“帝邊沒落的根源,乃是荒域擴張,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楚天其實也知道帝邊沒落定然和荒域擴張有關係,他也願意相信帝邊曾經的繁華。

幽冥山,鐵山,水族,聖途,劍山,這些東西,哪一樣拿在其他大陸來,都是不簡單的。況且楚天還未走完完整的帝邊。

可是要阻攔荒域的擴散,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說阻止荒域擴散,便是穩定現下的格局,讓荒域和大陸保持現狀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劍已經受損,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他便會破碎,到時候荒域必然再度擴張。做為一個有格局的人,有些事情是必須要考慮到的。

“先生,今日所談,楚天受教頗多,但不知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我這一趟東行,少則五年,多則十年,而且我哪敢保證出行一趟還能活著回來啊!”說著話,他又從旁邊象背上取下了一個包裹,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碩大的圖來,遞給楚天,道:“這是我所見所聞的大陸,也算是我對你的禮物。我沒有其他經驗可談,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世間百業,皆有其存在之意義,遇事需先自我反省,切勿過多指責他人,而且要做大事,需有大族支援,同時依靠人民。不過大族不可權重。”

這個人果然很睿智,他似乎早已看透了楚天的內心想法,並且他還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楚天很堅信,只要做到他所說的,即便不能成事,也定然不會默默無聞。

楚天一直目送二人離開,到了河流中心之後,胡伯便又轉向了他一直未說過話的兒子,問了一句道:“你說這個人是否真能整合帝邊?”

他的臉上從來沒有表情,不瞭解他的人,或許會認為他很木訥,但只有他的父親才知道他是多麼的睿智。他靠在了貨袋上,又淡淡回答了胡伯一句道:“你太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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