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北荒,綿延不絕,茫無際涯。

一場暴風雪已經連續下了四十八天,處處白雪蒼茫,無數草場被冰雪掩埋,成千上萬的牲畜凍死,數以百萬牧民不得不整個部落遷徙南下,試圖尋找一處冰雪尚未肆虐的地方,度過這個可怕寒冬。

牧民南下,流民四起,沿途燒殺搶掠其他部落。

狼族軍團按兵不動,冷眼坐視。

整個北荒陷入可怕的大亂前夕。

——

在四荒版圖的最北部,放眼望去,是一片遼闊無極的浩瀚雪原,其間有著綿延萬里的山林、平闊如同鏡面的平原。

這裡鮮有人煙,終年風雪,在此生存的兇獸實力超群,堪比大荒強者。

自從萬古以前開始,無數修士想進入冰封雪原探奇獵寶,然而絕大部分人卻都在葬身在這片純白乾淨的雪原中,歲月更迭,這裡也成了北荒中第一兇險的所在。

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北荒之極:

冰封雪原。

冰封雪原的十二月,氣候極端惡劣。

烈烈飛舞的颶風捲起數十丈的巨石轟隆翻滾,如同沙粒一般的雪粒密密麻麻、紛紛揚揚的飛舞狂奔。烈風吹過的地面露出了亙古不化的堅實冰面,而在背風的窪地,表面的柔軟積雪層層堆積,而從未融化的底層則早在萬古之前凍結成了堅逾鐵石的玄冰。

這是一個冰雪與寒冷的世界,也是一個人跡罕至兇險絕倫的蠻荒之地。

——

銀屏村建於浩瀚無垠的冰封雪原之畔。

圍繞著巨大的海灣分佈著充滿蠻荒氣息的木石結構房子。這個優良的海港常年不凍,成為銀屏村漁民的天然糧倉,而這樣的命脈資源也在千年來引起了無數狼族部落的覬覦。

銀屏村長老會在這樣的戰火中誕生,他們帶領村內勇士保衛這片棲息之地,犧牲、勇氣和鮮血澆灌了這片土地和海面。到了如今銀屏村已經有了萬餘人口,在荒涼的冰封雪原,這樣的部落已經是龐然大物了。

銀屏村沿著海岸線分佈,呈現一個狹長的半圓形。村後有一座低矮的丘陵綿延向北,丘陵上密集的巨樹林擋住了丘陵後莽莽雪原吹來的冷冽風暴。無數的巨大樹木被村民砍伐運至海岸,製成一艘艘龐大堅實而簡陋的巨舟,憑藉著百餘艘龐大的巨舟,海港被銀屏村牢牢掌控在手中。

狹長的村落被丘陵和海岸線緊緊包裹,而在村子周圍,還樹立著高大的堅實城牆,圖同一個小型的城市。這種強大的防禦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懾力,至少在數百年來已無人敢進犯銀屏村。

——

整個銀屏村分為三條長街,順著狹長的海岸線伸展開去,在中央豎起了一座威嚴古老的高塔,就是銀屏村的守護者——長老會駐地,是銀屏村村民心中的至高聖地。

而在高塔的左側則單獨建造了一片寬闊的木屋,高大的屋簷上懸掛著一個經歷風吹雨打而發白的木板,寫著龍飛鳳舞四個字:“唯有酒肉。”

在生活環境極為殘酷雪原部落,這四個字足以喚起任何人的熱情,讓他們停步不前而選擇進入這件木屋。

“唯有酒肉。”這就是銀屏村唯一的奢侈之地——酒館,足以吸引村裡所有男人的目光。

然而此刻,放著數十張木桌的寬闊大廳裡面卻空曠無人,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烈酒氣息,卻冷清的像一座永恆的墳墓,不同的是墳墓裡有屍體,這酒館裡卻只有一個爛醉如泥的青年老闆。

在木屋深處的吧檯中,巨大的木椅上躺著一位身材極其高大的年輕男人。他穿著灰色的棉衣,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洗過,上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油膩。他把長腿架在巨椅上,雙臂隨意垂下。亂糟糟一團的長髮像鳥窩一樣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了下巴上茂密的鬍鬚和一個英俊的鷹鉤鼻,渾身上下散發著落拓而又不羈的氣息,彷彿世間再也沒有什麼人或什麼事能讓他振眉而起。

海面上的笛聲穿過了整個村落,落在了邋遢男子的耳中。覆蓋在額頭的亂髮倏然一動,露出了一張說不出邪異英俊的面容,微微眯起的雙眼霍然睜開。

她來了?

他喃喃自語,又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心神之間卻浮現出一張羊皮信紙:

“蕭參差,見信如晤: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老子我已泛舟北海。所謂龍翔兮而駕四海,此去極北,實因你體內的圖騰之光已將我二十年前設下的封印撕開。圖騰之光一旦出現,你必將化為齏粉,唯有以極北化虛藍泥與度心入畫神訣方可再塑封印。

一:度心入畫神訣乃西荒古帝城內玄機閣不傳之秘,亦是大荒三十六神訣之一。汝須即刻出發,攜帶信物拜入玄機閣門下,以度心入畫神訣壓制體內圖騰之光。

二:狼族律令:銀屏村族民身負有重大使命,不得離開雪原半步。因此,此行唯你一人,在外不可提起銀屏村之名。

三:南歸之時始於北來之日。此去玄機閣,先入草原天澤部落的禁地天光湖,以開陣古印穿越無邊疆域。

一年之後,是選擇甦醒還是沉睡?是迎接宿命還是改變所有?我無比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人心險惡,本多魍魎;不平而起,須臾生死。

旅途困頓,願你能享受每一刻時光。祝旅途愉悅。

——父·蕭煅

這是一封普通的羊皮信箋,淡淡的筆墨間卻彌散著陣陣的孤絕雍容之意。鐵畫銀鉤如一汪清華冰封之水,署名蕭煅,仿如一支穿雲之刃,鋒銳不可直視。

——

冰封雪原,極北邊緣。

這裡的積雪與冰層依然一望無際,陽光照在晶瑩剔透的冰雪上折射出了瑰麗的色彩。

穿過冰原盡頭,就進入了中央草原。

“這裡就是狼族鐵騎的天下。”

一位青年駕馭雪鹿站在陽光與冰晶折射的光線中自言自語到,他目光深邃猶如汪-洋,臉龐上輪廓愈加分明,柔軟的線條像水墨畫一樣。

他竟然是銀屏村那個平凡的青年蕭參差。

當日,蕭參差莫名其妙昏迷。在沉睡的日子,老爹居然遠走北海留下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所謂北海之極,虛空藍泥,西荒,玄機閣,度心入畫神訣,一切都似乎太過遙遠,根本不是一個出身蠻荒之地的普通青年若能接觸的。

蕭參差胡思亂想著那份看過便丟進火爐的信箋,想著那鋒銳又孤絕雍容的氣息;蕭煅,又是一個新奇的名字,彷彿一切都是嶄新的。不過如同老爹那般風采,之前叫大牛這個名字豈非太過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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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鹿踏著積雪簌簌前行,青年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拉的細長細長的。

——

南歸之時始於北來之日。

十六年前,玄機閣歷時數年之久,派遣千名戰陣師在中央草原設定了傳送法陣,本意是為打通空間桎梏,勾連西荒崑崙帝宮與狼族王庭。

陣成之日,舉世皆知。

需十餘載漫長歲月才能穿越的遼闊大陸在傳送法陣之下一瞬而至,這是修行世界的奇蹟,更是開萬古歲月之先河的至高法陣。

然而,不久後便傳來了傳送法陣永遠封印關閉的驚人訊息,傳言有絕世強者孤身入玄機閣,搶走了唯一可掌控法陣的印鑑。

這個傳言在大荒流傳日盛,而玄機閣亦從未發聲釋疑,久而久之,傳送法陣也逐漸湮滅在歲月的長河裡,再也無人提起。

對此蕭參差毫無所知,但此時的他卻身懷有一枚精密玄奧的開陣古印,按老爹蕭煅叮囑,穿越冰封雪原盡頭後前往中央草原天澤部落,尋找一處禁地所在:天光湖。

之後,以古印之力穿越到古帝城玄機閣。

雪鹿賓士向南,冰天雪地,暴雪延綿,漫天的慘白與連綿起伏的詭異黑山涇渭分明,彷彿是天地間一道巨大的傷痕。

穿越雪原近三個月的青年蕭參差忍不住呼嘯一聲,清脆嘹亮的聲音充滿喜悅雀躍之意,對於未知前途的迷惘與絲絲憂慮在這天地的廣闊中煙消雲散。

老爹說這是一場屬於自己的旅行,何不好好享受?

人生匆匆百年,又能有什麼事情值得憂慮?

——

夜幕降臨,經過三個月的跋涉,蕭參差順著老爹留下的地圖,已經來到中央草原的北緣。這裡寒風刺骨,地面積雪深厚。

今晚他便宿於一片乾枯的荊棘林畔,尚未被大雪掩埋。

乾枯的荊棘在彎刀下紛紛斷裂,燃起了大堆篝火。離開了自幼生活如魚得水的雪原,這陌生的中央草原危險不亞於家鄉的黑龍山脈,一個人面對現實就得萬分小心。

旅途尚未開始,如果丟了小命那可就讓老爹看笑話了。

這就叫,孤獨的人永遠強大。

蕭參差在篝火旁呆呆看著火苗升騰不息,烤在火焰中的肉塊滋滋作響,誘人的香氣四溢飄散。他已打定主意:等學到神訣壓制體內兇險後,便返回銀屏村,依然去做一名縱橫雪原的騎士,閒暇時經營那家已然關門的酒館。

想到這裡,他摸了摸手指上帶著的一枚鏽跡斑斑的戒指。

這是一個儲物戒指,裡面空間極大。

對儲物法器的珍貴他卻是知道的,而老爹卻隨意丟給他了這個氣息古老的儲物戒指。

他已明白老爹定然是一個不平凡的人,

是啊,像他那種落拓不羈的人怎麼會平凡呢?他註定是光芒萬丈的璀璨之人。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已早非昨日。

體內的劇變讓他相貌漸漸變化,魅力已不在中年老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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