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話一畢,眾人皆回頭看去,只見樓梯上站了一錦衣公子,正是馮子驕,他手裡把玩著幾顆骰子,旁邊站著一綾羅華裳的妙齡少女,馮子驕看了一眼賭桌上的屍體,再望向王之璧的時候,眸光寒冽。

馮子驕上前道:“都已經先出手了,是不是應該自報一下家門。”

王之璧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月牙狀的令牌,眾人一見,隱隱有人驚呼出聲:“盟主令!”

自打屈侯琰當上這武林盟主後,就向歸附他的派系掌門下發了這盟主令,除此之外便是景教四大護法執有此令,江淮有些什麼江湖派系,馮子驕自然是知根知底的,而眼前的人他並沒有見過,再聯想到之前江湖告文說景教白虎護法將前往江淮,那麼……

“閣下是景教護法?”馮子驕蹙眉道:“薛老闆雖說現已不在江淮,但怎麼說我和他也算舊識,你們無緣無故上門就殺我守衛,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敢問一句,薛老闆知道嗎?”

王之璧道:“我不是景教護法,護法他現在正在來的路上,還請各位稍作休息,等他片刻。”

“欺人太甚!”馮子驕冷喝一聲,一使眼色,兩名護衛便拔劍出鞘,齊齊向著王之璧刺去。

王之璧飛身一躍,越過了第一個,猱身一展雙腳夾著後面那個護衛的脖頸,整個人仰面幾乎與地面成了水平,那護衛的長劍恰好就在他背下,這種角度卻是一點都傷不得王之璧。

王之璧腰身一展,雙臂往後一旋,恰巧抱住了前面那個護衛的腦袋,只見他雙手用勁一掰,“咔嚓”一響,骨斷之聲,那護衛的脖頸硬生生被擰斷了,腦袋幾乎與身體成了一個詭異的直角,與此同時,他雙腳旋向一用力,又是清脆一聲響,聽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王之璧飛身站定,他雙腳剛沾地面,那兩名護衛便癱軟地倒在了地上,雙眼露白,死不瞑目。

王之璧的速度太快了,他們的劍根本就還來不及沾他一根頭髮,就已經命喪黃泉了,一賭坊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剛才那系列動作,放佛就在眨眼之隙,便已完成。

眾人怔愣愣地望著地上躺著的兩具屍體,滿堂靜悄悄,忽而,一個尖銳的女音慄然響起,眾人似是才反應過來,尖叫著驚慌失措地朝著船艙的最裡面躲避,場面十分倉惶,好似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己一般。

這樣一來,那一排持劍的護衛便被推到了最前面,他們個個面有駭色,卻也只能持著劍,跺著腳,來緩解這份惶恐緊張。

馮子驕也愣住了,他知道屈侯琰和薛摩那自是武功蓋世,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們手下的護法竟也這般武藝高強,馮子驕忽然反應過來,是啊,這人還不是護法!

王之璧面無表情道:“我在隴右對付的,那可都是亡命之徒,下狠手下慣了,你們還要再來麼?”

話畢,那些個護衛齊齊望向了馮子驕,馮子驕咽了口口水,以掩飾心頭的驚惶。

最裡面有人哭嚷道:“本公子就是來賭個錢,我一不偷二不搶的,為何要受這個罪啊,求求這位好漢,繞我一命啊!”

此話一起,那些賭徒,紛紛討饒,大致也就是他們只是來賭錢尋個樂子的,不想把命交代在這裡。

一時間人聲沸沸,吵嚷得很,王之璧有些煩躁,厲喝了一聲,眾人嚇得瞬時噤了聲,王之璧這才開口道:“想活命,那你們就好好呆在這裡,等我們護法過來,只要你們在這門內我就能保你活著,但是,出一個,必死一個!”

“好好好……我們等著!我們等著!”眾人連聲應允。

馮子驕見勢,竄天響塞進了袖縫裡,他覺得還是等那個什麼護法來了,再說不遲。

他拉了把椅子氣鼓鼓地坐在一邊,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過來,這江淮地帶,從來只有他們欺人的份,這一下子調轉了風頭,著實有些憋屈。

端平路依舊繁華如往昔,並不因人事變遷而有一丁點兒變化,張旦站在這條路上,心頭思緒萬千。

他抬起他的右手,手上只有三根手指,望上去有幾分怪異,也有幾分醜陋,讓他莫名想起某種動物的腳趾,他笑著搖了搖頭,想起了前年的一幕場景。

“這裡怎麼躺著個人……你還好嗎?”是一個姑娘的聲音,聽上去很清脆,張旦微微側過身,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模樣十分清秀,就是臉上長了些雀斑,可卻襯得她更可愛了。

張旦想起自己一身髒汙,衣衫襤褸,面容枯槁,便又立刻別過頭來,蜷縮起身體,像是要找個縫鑽進去一樣。

他被打得有些嚴重,呼吸口氣肋骨兩側都是疼的,手指又一直在流血,他是實在走不動了才會躺在這牆角,想著休息一會,倒沒想,會遇到一個好心的姑娘。

“你怎麼傷得這麼厲害?”姑娘見他衣服上都是血漬,蹲下一看,驚詫道:“你的手指呢?!”

“去找個大夫看一下吧,你這樣要好好包紮的呀!”姑娘微微蹙起了眉。

張旦覺得實在難堪,他緊咬著牙,勉強站起身來,可剛一要走,眼前一黑,頭暈目眩,他不得不扶著牆,才能站住。

姑娘看他的斷指還在滴血,忙從腰間扯下手帕道:“我先幫你稍微包紮一下,然後你去看下大夫吧。”

“別……我身上髒。”張旦知道自己蓬頭垢面,滿身血汙,他自己都嫌棄自己,怎麼能……

他想躲開,可是身上疼得緊,姑娘眼疾手快,趁著他掙扎的這個間隙,便上手替他包紮起來,見張旦疼得直吸氣,姑娘便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雁回宮的馬伕。”張旦答得十分順口。

“呵——”姑娘笑了起來:“我是問你名字,你是馬伕,那也總不能叫馬伕的吧,人總有名字的嘛。”

張旦愣了一下,一直以來,當有人問他是誰時,他都答,我是雁回宮的馬伕,這些年他也習慣了,並不曾覺得這個回答有什麼不妥,直到今天……

張旦心上一暖,仔細看著姑娘的面龐,開口道:“我叫張旦,弓長張,旦夕禍福的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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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好了!”姑娘一抬眸,張旦又立馬垂下眼瞼,姑娘道:“但是你得趕緊去看大夫,要我送你去麼?”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見姑娘還想說什麼,張旦急忙道:“真不用了,你快走吧。”

姑娘見他畏畏縮縮,這般抗拒,便嘆息了口氣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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