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祖神宮，大殿之中。
百翎炎雀書展翅屈膝，俯身垂首，沉聲道：“青宣先生之恩情，重若五界，深如四海，百翎實無以為報。”
“從今日起，百翎願攜靈獸一族追隨恩公左右，為恩公效死！”
“嗡~！”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的眼睛頓時睜到了極限，腦海中天雷滾滾，嗡嗡作響，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就連青宣都傻了，愣愣的看著百翎炎雀遊戲不知所措，原本想好的應對之餘頓時全都被堵在喉中，說不出這句話來。
所有人都是萬萬沒想到，百翎炎雀竟會做出如此選擇！
青宣的神情頓時糾結起來，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老姐，你也太直接了吧！？好歹走一下程式，讓我準備一下啊。
霎時間，大廳之中越加時死寂，針落可聞。
百翎炎雀也沒有起身，依然垂首伏地，等待著青宣的選擇。
過了好幾息的功夫，青宣才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將百翎炎雀，苦笑道：“百翎閣下，你這話太重了，在下可受不起，請快快收回。”
言語之間，青宣仔細打量著百翎炎雀，注意著她的每一絲神情變化。
然而百翎炎雀面不改色，依然一副沉穩堅決之態，沉聲道：“青宣先生，百翎心意已決。若是青宣先生不嫌棄我等一族，便請不要推辭。”
“呃！？”青宣又是被噎得無話可說，滿心無奈。
百翎炎雀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若是自己再推脫，那可就真的太虛偽了。
而青宣仔細觀察炎雀的神情，發現對方眼中只有一片堅定，並沒有任何試探自己的意思。
忽然之間，青宣發現百翎炎雀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看向旁邊的青雲。而發現青宣在觀察自己，百翎炎雀也沒有任何避諱的意思，反而是向青宣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青宣見狀頓時心頭一震，隨即豁然開朗，不由得長出了口氣，微微笑道：“好，百翎閣下的心意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雙方便同心協力，相互扶持，精誠合作，共創光明未來。”
百翎炎雀聞言神色舒緩了下來，再次垂首，恭聲道謝，“承蒙恩公不棄，百翎感激不盡。”
青宣也是放鬆下來，悠悠道：“我原本計劃此番貴部一行後，便轉回五界，參加今年的五界共賞，不知你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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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界共賞！？”百翎炎雀精神一震，鳳目之中閃過一絲精光。
五界共賞乃是人族從上古大興朝便流傳下來的習俗，百翎炎雀自然是知道的。
略略一想，百翎炎雀便應道：“百翎自願隨恩公一同前往，出一份綿薄之力。”
“呵~。”青宣露出了預料之中的笑容，“那就有勞你了，我那馬車乃是空間至寶，其中自有天地，足以容納貴部所有族人，此次之行便將部族都帶上吧。”
百翎炎雀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恭聲謝道：“多謝恩公大度！事不宜遲，百翎這就前去安排族中後輩。”
“嗯，請便。”青宣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微微一側身讓出了道路。
百翎也是點頭回應，隨之對白目眾獸輕喝一聲，“白老，我們走。”
言語之間，百翎炎雀展翅一扇，飛向了上方的出口。
白目等獸聞言連忙起身，縱身飛起，緊隨而上。
望著百翎炎雀帶領著一眾靈獸離去的背影，青宣臉上露出了感慨的笑意。
這是眾人急忙圍了上來，天羽君疑惑的問道：“宣哥，這百翎前輩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那麼......呃，那麼主動呢？”
其他人同樣萬分不解的看著青宣，完全想不明白百翎炎雀為何會主動投靠勤學館。
雖然青宣此行的目的便是拉攏靈獸一族，百翎炎雀主動投靠乃是正中下懷，但是這麼順利過頭，讓眾人都是感到一陣詭異和不安。
天羽君等人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身處百翎炎雀從處境，受了對方如此大恩，雖然心中會無比感激，但是就此一下讓自己效忠對方，為對方賣命，也是一時接受不了的。
青宣聞言微微一笑，悠悠道：“因為她已經看出來了，如果想要徹底拯救靈獸一族，和我們合作乃是她最好的選擇！”
.....
“我族想要徹底擺脫困境，與他合作乃是最好的選擇。”
天空之中，大海之上，面對白目的疑問，百翎炎雀淡淡答道。
“呃！？”聽到百翎炎雀的回答，一眾靈獸不禁都是滿心驚訝和不解，白目驚問道：“老祖母，此話怎講？”
就在剛才白目也向百翎炎雀提出了相同的問題，沒想到百翎炎雀會這樣回答。
在白目看來，雖然青宣對靈獸一族的恩情十分厚重，真要算起來也確實也值得靈獸一族追隨。但是如今百翎炎雀已經完成進化，重回巔峰，靈獸一族完全有實力自立自強，何必要屈居人下？
若百翎炎雀只是想要報答青宣的恩情，那麼做法也很簡單。青宣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靈獸一族盡力幫助便是了，根本不用做到如此地步，將整個靈獸一族的自由和獨立都搭上。
畢竟人族和靈獸一族的恩怨擺在那裡，就這麼臣服青宣，讓許多靈獸心中都十分彆扭，而且說出去也不好聽。
最令靈獸一族擔心的是，他們和青宣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卻不瞭解青宣的為人，還不知道青宣今後會怎麼會對待他們。
簡而言之，靈獸一族現在明明有更好的選擇，追隨青宣乃是下下之策。
“唉.....”
看著白目等獸驚訝疑惑的神情，百翎炎雀嘆了口氣，露出了預料之中的神色，隨即眼中浮現出一絲沉痛之色，沉聲道，“因為吾早已經發現，吾當年帶我族遷離五界四海的決定......”
.....
“是錯的！”
看著天羽君等人疑惑的神情，青宣笑著解釋道。
“啊？”眾人一下都愣住了，天羽君愕然重複道：“宣哥你說她已經意識到她當年的決定是錯的？”
“對。”青宣笑著點點頭。
伊門只覺得越來越糊塗了，呆呆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青宣微微一笑，緩緩解釋起來，“這原因就說來話長了，我就簡單說一下吧。”
“首先，你們要明白一個概念，那就是天道意志在創世之初，便設定好了天地萬物各自的位置和其作用。而每個物種的存在都有自己存在的意義，並相互影響其他事物，組成了一個完整的迴圈鏈條。”
“就比如大地生草，而羊吃草，虎狼吃羊。虎狼死後屍體歸於大地，成為草木生長的養分，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迴圈。”
聽到青宣此言，天羽君等人更加莫名奇妙，不明白青宣，不過疑惑之間，似乎又領悟到了什麼。
青宣繼續道；“而這個‘鏈條’中的每個環節都相互緊扣，一旦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那麼不管是對於這個環節本身，還是對於整個鏈條，都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所以天道希望每個環節上的物種都老老實實的，在它制定的鏈條中繁衍執行，這樣它才能平穩的掌控世界，觀察眾生，收集資料，從而完成升級。”
“而天道意志也考慮到了環節時失控的風險，所以它給每個環節上的物種都留下了足夠的‘誤差範圍’，以便於對每個物種的調整，增強鏈條的穩定。”
“至於這個‘誤差範圍’嘛，用你們好理解的話來說，那就是‘道途’！這個誤差範圍的最大值，就是道途的極限！”
“這就是為什麼修道乃是逆天而行的原因，因為修者不斷的突破自身，力量早晚會打破這個誤差最大值，超出天道的掌握，從而跳出天道所制定的這個鏈條。”
“而這種超脫鏈條之外的存在一旦出現，極有可能將會對天地本身的迴圈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即便是天道也束手無策。”
“嘶~！”
青宣這麼一說，天羽君等人就是恍然大悟，心中豁然開朗。
他們現在終於明白天道意志之前一直壓制道途的極限，不開放超脫之境。天道意志不僅僅是忌憚超脫境強者的力量，更是害怕超脫境強者，對它所創造的天地造成威脅。
“但是相應的.....”
此刻青宣又是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若是當某個環節解沒有跳出鏈條的力量，卻要強行脫離這個鏈條，那麼迎接它的下場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自我毀滅。”
天羽君等人心神一震，一下睜大眼睛，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似是明白了什麼。
青宣見狀一笑，幽幽道：“你們想的沒錯，百翎炎雀當初遷離五界四海的決定，便使得靈獸一族脫離了五界四海的鏈條。”
“然而，十分殘酷的是.....”
......
“我高估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看著依然不解的白目等獸，百翎炎雀緩緩答道。而言語之間，百翎炎雀眼中滿是自責和悔恨之色，神情一片黯然。
“呃？”聞聽此言，白目等獸再度驚愕無語，越加不解的問道：“老祖母，何出此言啊？”
百翎炎雀又是一嘆，沉重問道：“白老，你還記得，我族初來此地時，有多少數量嗎？”
“呃？”白目聞言一愣，不明白百翎炎雀為何提起這茬，但還是立刻回想起來，隨後小心的答道：“老朽記得，我族剛來此地時，族中的靈獸數量僅有十萬。”
“那三百年後呢？”百翎炎雀又問道。
白目想了一下，答道：“好像已有百萬之數了。”
“那五百年後呢？”百翎炎雀繼續問道。
“這.....”白目又思索起了相關資訊，額上不由得滲出一絲冷汗，忽然隱隱明白百翎炎雀的意思，咽了口口水道：“破.....破千萬了。”
百翎炎雀眼簾一垂，眼中滿是痛心之色，“那麼我族數量最多時是多少？”
白目已是滿頭冷汗，顫聲答道；“是.....是第一千年之時，那時我族數量......破億！”
說完之後，白目神情一片灰敗，已是徹底明白了問題所在。
百翎炎雀神情苦澀道：“吾雖可以保持自身長壽萬年，甚至十萬，百萬年。”
“但是讓吾一己之力供養上億生靈長久生存下去，吾......力有未逮。”
聞聽此言，白目沉默不語，一眾靈獸也是神情黯然，滿心愧疚。
直到此刻，他們才終於明白了百翎炎雀本源枯竭的原因！
如今靈獸一族所居住的這顆星辰，乃是百翎炎雀耗費了大量本源精血所創造。
而這星球上的一切資源，包闊陸地海洋，星辰日月，乃至於花草樹木，玉露雲霞，也都是由她自身的本源精血變化而成。
可以說，靈獸一族便是在吸食著百翎炎雀的精血在生存。
更要命的，之前百翎炎雀還要分出精血供養獸潮一戰中僅剩的六大上位靈獸，用以保衛手足安全，這又是一個巨大的消耗。
在這種情況下，百翎炎雀或許能供養上億靈獸一年，十年，或者百年，但是卻供不了千年、萬年！
而靈獸為什麼這麼多？！其原因已是顯而易見！
靈獸一族脫離五界四海，失去了人族的壓制，再無外部的威脅。
而百翎炎雀又強行讓所有靈獸和平相處，直接抹去了物競天擇的法則，使得弱小的靈獸沒了天敵。
沒了這種種約束，再加上這舒適的環境，靈獸一族的數量頓時呈爆炸性增長，所消耗的資源也是與日倍增！
雖說她這個境界的靈獸，本源精血生生不息，但是這也有一個恢復的週期和過程，而靈獸一族的繁衍速度遠遠超過了她的力量恢復週期！
這使得百翎炎雀不得不透支更多的本源，來維持星球上的資源。但這樣一來靈獸又將會生得更多，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其實當年百翎炎雀之所以這麼決定，便是為了促進靈獸一族的繁衍，增加靈獸數量，盡快恢復靈獸一族的繁榮。
畢竟十萬的數量，在百翎炎雀看來對於一個部族而言實在太少了。傳說當年太古萬族爭霸，靈獸一族最為強盛之時，各種靈獸遍佈五界四海，十億百億都難以計數。
雖然百翎炎雀是在靈獸一族沒落之後才出生，並沒有見過那等場面，但聽著這些傳言長大的她心中對於那時的場面是無比嚮往，一心想要重現當年的盛況。
哪怕不可能重現太古之時靈獸一族的強大，能整個低配版的靈獸之星也好啊。
結果百翎炎雀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靈獸一族的強盛可不是她區區一個極道靈獸能撐得起的。更是沒想到過猶不及，一不小心就生過了頭。
等百翎炎雀意識到這一點後已經遲了，她過多的透支精血，已是傷到了本源，精血恢復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跟不上靈獸一族的數量。
終於在一千二百年後，百翎炎雀再也扛不住了，本源嚴重透支，精血無法再生，越用越少，星球上的資源也迅速枯竭。
隨之靈獸一族開始大規模死亡，數量急劇下降。當年靈獸一族生得有多快，現在死得就有多快，甚至是更快。
僅用了八百年的時間，靈獸一族的數量就回到了當初的十萬。
到了大頭三獸前來五界四海尋找祖血時，靈獸一族的數量已是不足五萬。
歸根結底，只能說百翎炎雀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個部族的復興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是。而她更是歸於心計，為了部族發展，強行違背自然之理，這才導致了今日靈獸一族的悲劇。
沉默片刻之後，百翎炎雀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雖然吾現在已經血脈進化，但仍未進入玄祖之境。若是繼續讓我族孤懸此處，乃是走了老路，最多也只是比上一次多支撐一些時間罷了。”
“所以.....”
.....
“所以，她若想要在成為神獸之前徹底拯救靈獸一族，就必須重新迴歸五界四海！”
青宣望著天羽君等人笑眯眯道，長長出了口氣。
“而我嘛，便是她帶領靈獸一族迴歸五界四海的最好引路之人。”
天羽君等人聞言終於恍然大悟，心中一片暢爽，總算是明白青宣一開始那句話的意思了。
確實，以眼下靈獸一族的情況，與青宣合作確實是她最好的選擇。
......
“可是.....”
雖然此刻眾獸也已經明白了百翎炎雀的苦心，但大頭還是有些不甘的問道：“我們自己迴歸五界四海不行嗎？”
“唉.....”百翎炎雀第三次嘆息，鳳目之中盡是無奈，悠悠嘆道：“如今我族已經與世隔絕兩千多年，對人世一無所知。若是貿然回去，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危險。”
“而這青宣術法神奇，見識廣博，實乃強悍。更是身懷無數重寶，那鐵鍋，那紫火俱是不凡之物，世所罕有。”
“尤其是那口做為薪柴的枝葉，其中靈氣之充盈前所未有，連吾都未曾見過如此神物，恐怕也只有傳說中的靈根才有如此效力。”
“更何況，連魘龍老祖和劍祖太嵐都願意跟隨於他，伴其左右。他的其他手下之人也皆是修為莫測，境界看似不高，卻個個戰力非凡，難以常理度之。那三名什麼九天界之人，更是連吾都難以看透。”
“他擁有如此手段和異寶，又能讓這麼多強者追隨，必然是大有來頭，在人族中定然極有身份。”
“有這麼一個人為我族引路，替我族做掩護，可以避免無數麻煩，不比我族自己獨自摸索強？”
言語之間，百翎炎雀眼中難以自禁的流露出讚賞之色，顯然對於青宣的條件極為滿意。
“這.....”
白目等獸聞言面面相覷，隨之長嘆一聲，心中一陣無奈，最後化為了歎服。
青宣這條件，他們也不服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百翎炎雀一嘆，眼中一片感慨，“吾活了數千年，閱人萬千。”
·+···
“而他是唯一一個對吾沒有貪慾的人，吾在他身上也確實感覺到了誠意。”
“若是他真能遵守諾言，為我族開創出光輝未來，吾真為他效死又如何？”
“呃？”大頭冷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那若是青宣先生做不到呢？”
百翎炎雀眼簾一垂，淡淡道；“他若是做不到的話，那吾之前所言便只是......”
.....
“她只是說兩句客套話，聽聽就得了啊，你還當真啦？”
青宣看著一臉擔憂的天羽君撇嘴道，心中有些無奈。
“小羽啊，做人不要太實在嘛。人家活了這久又不是真傻，怎麼會真的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若是我達不到她的期望，那她肯定是另找出路啊。翅膀長在人家身上，你管人家往哪飛？”
“而且就憑她的修為，她若是一心想走，你攔得住麼？”
天羽君被說的啞口無言，只好點頭道：“呃.....好吧。”
青宣自信一笑。“還有，你對哥也太不相信了吧？怎麼會覺得哥搞不定她？”
“哥既然敢接她這活兒，又怎麼會沒有把握呢？”
“哎，也是哦。”天羽君聞言眼睛頓時一亮，心中放鬆了下來，其他人也是連連點頭。
時至今日，青宣在忽悠人這方面還真沒失手過。
“哎~！”青宣隨之又是感慨一聲，望著百翎炎雀離去的方向，悠悠笑道：“我想透過這次事件，她應該明白了一件事情。”
.....
“老祖母，你明白什麼了？”
白目看著剛才忽然大發感慨的百翎炎雀，好奇的問道。
百翎炎雀苦笑一聲，悠悠道：“那便是......”
......
看著眾人好奇的神情，青宣嘴角微微一翹。
“計劃生育果然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