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天宮遭受重創,只剩了幾十名弟子而已。都是修行尚淺的小輩,不少人都自己回了家去,也有跟著碧泉山莊走的。只有七個人仍舊留在沐雲天宮,默默地拾起了地上的一磚一瓦。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不必心生怨懟。七名弟子在沐雲天宮門前送走了謝柏年、元蒼朮和陸言歌,也謝絕了相助的好意。

說道理,巫月姬也是出自沐雲天宮,三大世家不怪罪,已經是幸事了。又如何能在受人恩惠。

沐雲天宮昔日榮光自然無法再現。碎去的琉璃瓦修補不了只能換成青瓦,朱漆的紅牆修補不了,只能用紅磚。

但只要人在,沐雲天宮總還是在的。何況還有千百代的蕭氏皇陵要守。

蕭明鏡也葬進了沐雲天宮後的蕭氏陵寢。蕭明鏡一生未曾留下一兒半女,最後的皇族血脈終還是斷了。

留下的七名弟子皆是蕭明鏡收養的孤兒,下葬那天,兄弟七人在蕭明鏡的墓前叩首改姓為蕭。

哪怕只有七人,也未必不會在未來創造一番輝煌。

陸言歌與吳三娘接管了琅琊的漕運。謝柏年與元蒼朮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屬地。

四大世家若非曾經一盤散沙,各懷鬼胎,也不至於讓一個巫月姬藏匿在沐雲天宮裡犯下這滔天大罪。這一次若不是白珞出手襄助何止是犧牲一個沐雲天宮?只怕中原都要拱手讓人。

謝柏年回到碧泉山莊,默不作聲地帶著謝瞻寧與謝謹言走進了聖殿。

聖殿的大門緩緩關上,將陽光關在聖殿之外。殿堂中數千盞燭火將三層樓高的大殿照亮。

碧泉山莊收受弟子最多,聖殿也是四大世家裡最大的。雖然玉湖宮的聖殿也有三層樓高,但謝柏年當年為了爭一口氣將碧泉山莊修得比玉湖宮的高了一頂,神像自然也高了一寸。

監武神君的神像。額生三眼,背後雙翼的監武神君神像,好不神奇!

謝柏年抬頭仰望神像半晌,默默地回過頭來問謝瞻寧與謝謹言道:“換不換?”

謝瞻寧微微搖了搖頭,謝謹言卻在瘋狂地點頭。

謝柏年皺眉道:“到底換不換?”

謝瞻寧與謝謹言同時說道:

“不換。”

“換!”

謝柏年一齜牙,頭一回覺得自己生了兩個兒子也沒什麼用!

誰知道監武神君竟然是個女子呢?根本沒有三隻眼睛,也沒有兩根翅膀!

謝瞻寧輕聲道:“白姑娘應當也不會介意吧?畢竟……”

畢竟到處的神像都這麼畫的,還有各種典籍,總不能全都燒個遍吧?

謝謹言心驚膽戰地說道:“可我覺得白姑娘介意呢?”

謝柏年“啪啪”兩聲在的謝瞻寧與謝謹言的頭上各拍了一掌:“白姑娘是你們叫的?!以後叫監武神君!”

“是。”

謝柏年又掃了一眼這尊監武神君神像,總覺得那額上三眼正在盯著自己罵自己傻逼,背後那雙翅膀想撲上來扇自己兩個巴掌。

這是祖宗庇廕自己,自己還偏要跑到太陽下曬啊!

這蜀中果真是人傑地靈,這一下子就住了兩個神仙在這裡。哦不,是

監武神君、孟章神君、執明神君還有神農少主!

謝柏年覺得自己有點飄。他這臉面可太大了!

謝柏年沉吟道:“瞻寧,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忘歸館送副葉子牌去?”

“嗯?”謝瞻寧瞠目結舌地看著謝柏年:“那……爹……要不你房裡的那副拿去?”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謝瞻寧頭上。謝柏年大眼睛一瞪:“用過的東西能往忘川館送?”

謝瞻寧徹底被謝柏年打懵了,他長這麼大事事周全,還從沒捱過謝柏年那麼多打。

謝柏年看了眼擺在神像面前的幾個蘋果沒好氣地對謝瞻寧說道:“你去殺一頭牛,把這面前的蘋果全換成風乾牛肉。”

“是。爹。”

謝柏年又指了指謝謹言:“你!去打一副純金的葉子牌。牌要大!知道了嗎!”

“是。爹。”

謝柏年交代完總算覺得足夠彌補自己在神尊面前的失禮了之後大搖大擺走出了聖殿,留給謝瞻寧與謝謹言一個豪邁的背影。

謝瞻寧:“……”

謝謹言:“哥,你說爹不會真以為白姑娘會來這吃神像面前貢品吧?”

謝瞻寧神色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白姑娘”:“應該不會吧。”

謝謹言:“那為啥爹要你換成風乾牛肉?”

……

另一邊白珞安葬好妘彤之後,與宗燁等人一同回到了忘歸館。自沐雲天宮救下元玉竹之後,姜輕寒就將元玉竹帶回了忘歸館照料。

一開啟忘歸館的大門,就見到燕朱站在忘歸館裡手裡捧著一個藥盅,手掌還胡亂地纏著紗布。

白珞皺眉道:“手怎麼了?”

燕朱極難為情地一笑:“熬藥的時候燙著了手。以前這些事情總是玉竹做的,現在換成我做倒是做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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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輕寒呢?”

“姜少主還在全力護著玉竹。”

“這世上若姜輕寒都救不了元玉竹,就再沒人能救了。”

燕朱鴉翅般的睫羽閃了閃:“我知道。”

“我去看看。”

忘歸館最角落的小院子裡,開出了藤蔓攀爬在白色的牆上,院子裡所有的樹與植物都不分時節地開了花,那是姜輕寒散出靈力才會出現的場景,能看出姜輕寒已經盡力了。

隔著窗戶白珞看見元玉竹靜靜躺在床上,右臂的衣袖鬆鬆搭在床上,白色的衣袖裡空無一物。

雖然沒了右臂,但身上的其他傷口已經大好了,微微敞開的衣襟裡,胸口位置露出一個紅色的印記。

白珞在窗前站立半晌,元玉竹似有感應一般,嘴唇輕輕嚅動了一下。白珞莞爾一笑,轉身走出了院子。

燕朱垂眸站在院外,腳踝上還帶著一截腰粗的鐵鏈。他這幾日往返了藥房和小院子上百次。鐵鏈將皮肉磨破流出了血來結了痂,隨後又被磨破,腳踝都被腰粗的鐵鏈磨得現了了腳踝骨。

白珞淡道:“你進去看看吧,他快醒了。”

燕朱驀地抬起頭,握著藥罐的手都顫抖起來。

白珞掃了一眼燕朱腳踝上的鐵鏈:“這個鐵鏈也取了吧。別吵著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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