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
門被人從外面魯莽的推開了。
眾人扭頭一瞧。
洪風滿面擔心的站在門外。
他冷不丁的一下見到屋裡這麼多領導，大概有點兒意外，兩隻大手局處的蹭著褲腿，視線飛快的在屋裡一轉……一看到妹妹，立刻又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我沒走錯屋吧？果兒，你也是！這是給媽會診病情的，你怎麼不喊我？”
他也是擔心母親，第一時間想聽到訊息。
洪果兒立刻站起身，“哥，不是我不喊……”
話還沒說完。
顧憶海迎了上去，“二哥，我們是擔心大家都過來聽病情了，媽會在那邊瞎合計！反正我們也不會瞞著你的，有什麼情況，馬上就會給你通報的！”
洪風也沒多說。
直接就把視線轉到了趙樹理的臉上，“趙院長，我剛才在門口隱隱約約的聽你說……讓家屬有個準備？準備啥呀？我媽的情況這麼糟嗎？不會吧，我看她一天能吃能喝的，這是第1次暈倒，怎麼就這麼嚴重了？”
原來都聽到了。
正好！
也不用再重說了。
趙樹裡清咳了一聲，解答著他的疑問，“小洪同志，心臟疾病一般在沒有發作的情況下，是很難察覺的，可一旦發作，卻非常嚴重，不用我細說，你也知道結果。但以你母親的這個病例來說，心血管大面積的堵塞，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再發作是什麼時候，可依據我們的經驗……”
他停下不說了。
洪風是個實在人。
一聽說母親病的這麼嚴重，臉都嚇白了，迫不及待的追著問，“那……我媽會有生命危險嗎？”
趙樹理點了點頭，“而且，據我們估計……離下次發病的時間不會很遠了！只要心血管一堵塞，血液過不去？那基本就是回天乏術了！”
這……
回天乏術？
洪風嚇得後退了兩步，咣噹一聲，跌坐在了椅子裡，身子沒坐穩，差一點摔倒了。
顧憶海連忙伸手扶住了他。
順勢捏了捏他的肩膀。
給予安慰。
洪風抓住了他的手，尋找依賴似的抬頭望著他，“大海，咱們是不是得通知老大和老三，趕緊來一趟？”
“你先別急！”顧憶海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聽起來讓人心安，“咱們聽醫生說完了再決定！”
安世勳在一旁插話了，“趙院長，這個病……除了保守治療，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難道就得坐等著下一次的再發作？”
他對語氣不容置疑，“我的意思很簡單！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只要還能爭取，無論花多少無論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出！我這些年補發的工資都願意拿出來！”
“這……”趙樹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安書記，就是扶傷是我們醫院的宗旨！我們當然也希望病人能夠儘早的痊癒！可這並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有些病情，我們的醫療技術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沒法戰勝病魔！”
這是大實話！
屋子裡一下子沉默了。
眾人面面相覷。
心情都非常沉重。
可安世勳還不死心……為了報答金鳳香養育自己女兒的恩情，他願意傾其所有，“趙院長，我懂你的意思！盡人事聽天命！這原本應該是人的生活態度！可盡人事也要盡到100%，甚至200%！如果國內沒有什麼先進的治療方法，國外呢？有沒有什麼高科技的技術？”
“這……”酵素裡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畫了幾個圈，大概是猶豫著該不該說，最後還是決定了，“七八年的時候，德國有一個心血管醫生，用一種膠囊做的外科手術，支撐心血管的流量！他的技術在世界上是最先進的了，我們國內還沒有這種先例！恐怕沒人做得了這種手術！另外呢，心外科手術也存在著危險！萬一……也許就是下不來手術檯！”
下不來手術檯？
洪風經歷的事情少。
一聽這話。
整個人呆愣愣的坐在那兒，手腳都不會動了。
趙樹理做了最後一個總結，“總之，情況就這樣了，你們是想讓病人繼續留在醫院，還是想讓她回家休養，這完全取決於你們了！”
顧憶海認真的追問了一句，“這有什麼區別嗎？我的意思是，我媽留在醫院，會得到更好的照顧嗎？”
趙樹裡遺憾的搖了搖頭，“病人一直留在醫院，心理壓力反而會大……我們也沒有什麼切實的治療方法，只是為了家屬圖個心安罷了！如果回家呢，心情還會相對好一些！關於這個問題就見仁見智，你們自己決定吧！”
不再多說了。
站起身。
悄聲的跟安世勳說了幾句話。
這才帶著主治醫生團隊離開了辦公室。
洪果兒一直聽完了整個會診報告。
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也不是滋味兒。
安世勳望著她。
深吸了一口氣，“果兒，你們都別急！咱們再想想辦法，我再去京都幾個大城市打聽一下，也許那裡的醫生和專家……還會有不同的治療方案？”
洪果兒抬眸回望著他。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啦。
安世勳也沒耽誤。
匆匆的離開了醫院。
臨出門的時候，停在了洪果兒的身邊，低聲的囑咐著，“你現在懷孕呢，別想那麼多！一定要注意身體！至於金大姐，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她是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順勢囑咐顧憶海，“你好好照顧果兒，知道嗎？”
顧憶海點了點頭。
安世勳的背影消失在了醫院的長廊上。
洪風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多少還有點納悶，轉頭向著洪果兒，“妹，咱媽什麼時候跟安書記關係這麼好了？我看他好像特別關心咱家的事，特別關心你！”
洪果兒現在沒心情解釋那麼多。
也沒接他的話茬。
只兀自問，“哥，你說，是讓咱媽留院還是把她接回家？”
“這……”洪風想了想，還是沒敢自己拿主意，“你說呢？大海，你的意思呢？”
“問我？”顧憶海稍一沉吟，“依著咱媽的性格，你覺得她會同意住院嗎？”
“別住院了！”洪果兒經過了深思熟慮，“剛才趙院長不是已經說了嗎？住不住院沒什麼差別，還會影響媽的心情！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她快快樂樂的，我不希望她整天躺在病床裡，想東想西……那也是一種煎熬。”
話雖然這麼說。
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咱們把趙院長開的藥單都買全了，保守治療也要治！另外呢，家裡多備些救心丹，咱們人手一份，輪流跟著媽，從現在開始，她身邊不能離人！更要保持她的心情平和開朗，千萬別激動。”
“我同意！”洪風使勁點了點頭，“那就這麼辦！”
洪果兒想了想，“還有一件事，關於媽的病情……咱們也用不著跟她解釋的太多！免得她自己有壓力，心臟方面的病，有壓力不利於健康還有，我大哥和我三哥也別一起來！找個藉口一個一個的來，省得咱媽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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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洪風表示同意，“妹，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咱就聽你的！”
……
幾個人回了病房。
抬眼一看……
唐倩倩正坐在病床前為金鳳香蘋果皮呢。
金鳳香一看家人都回來了。
眼裡立刻發著光，“醫生怎麼說？檢查結果出來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洪果兒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是！可以出院了！”
金鳳香一聽這話。
高興的合不攏嘴。
本來嘛！
是人都一樣。
在醫院檢查身體，嘴裡雖然不說，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怕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一旦聽說可以出院了，都是暗自竊喜。
金鳳香喜形於色的向著唐倩倩挑了挑眉，“看吧，我早就跟你說了！我這身體槓槓的！沒事兒！大仙早就跟我說了，我能活到80歲！依我看，這就是多餘！在醫院白花了這麼多錢檢查身體！檢查那玩意幹啥呀？有那錢？還不如回去買二斤豬肘子吃呢。”
唐倩倩低著頭笑，話也不能這麼話！檢查身體還是有必要的！檢查了？心裡不就是沒什麼掛念的了嗎？”
扭頭望向洪果兒，“那，老闆，我是不是就能幫金姨收拾東西回家了？”
金鳳香也沒等女兒發話。
自己就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噌的一下從床上蹦到了地上，“回家！回家！趕緊收拾東西，這還用問嗎？我才在醫院呆了一天，這給我憋悶的……胸口都覺得喘不上來氣兒。”
看來……
回家的決定是正確的。
洪風飛快的看了妹妹一眼。
心裡五味雜陳。
他這個人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
雖然沒說話。
臉上的神色卻很凝重。
洪風大概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低著頭，幫著唐倩倩收拾東西，也沒給母親正臉兒……怕母親察覺出來。
金鳳香還真就沒特意看他。
借了個空檔兒。
把女兒拉到了走廊一個僻靜的角落。
避開所有的人，聲音壓得低而鄭重，並且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果兒，媽有件事要跟你交代一下！”
交代？
洪果兒抬眼望著她，“什麼事兒？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