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燕珊一夜也沒睡好。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腦海裡一會兒是安琪兒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洪果兒的笑容,一會兒又是安世勳含情脈脈的眼光,還有金鳳香爽朗的眉眼……
各種面貌,像是幻燈片似的來回閃現,想停也停不下來。
後來,眼瞅著天都要矇矇亮了。
黎燕珊才勉強眯了一會兒。
再一睜眼。
已經是早上9點多了。
黎燕珊趕忙起來洗漱,又匆匆的找出了一個旅行袋,在裡面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又裝了些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忽聽的床頭的電話響了。
黎燕珊趕忙接聽。
聽筒那邊響起了安世勳沉穩關切的聲音,“阿黎,我昨天還忘了問你是幾點的飛機?”
“我這就要出門了!”
“哦!”安世勳在聽筒那邊停頓了一下,“你自己一個人在外,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嗎?”
像囑咐孩子似的,“如果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千萬別硬扛,馬上給我打電話,我立刻飛過去或者找人幫你,懂吧?”
“知道!”
黎燕珊覺得有人惦記著,好像也挺好。
安世勳接著說,“買好返程的機票就通知我,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吧?你工作那麼忙!我自己回來就行!”
“別說了!”安世勳在電話那頭堅持著……這是他的底線:沒能陪著黎燕珊去大同,他至少希望可以在媳婦兒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見到她,聽他她親口說一說好消息,“就這麼定了,這事不能商量!”
“你可真夠霸道的!”黎燕珊在電話這邊抿著嘴笑,“得了!等我買好機票就告訴你!不多說了,我沒有時間了!”
頓了一頓,又體貼的囑咐了一句,“沒人給你送飯,你也要認真的吃,千萬別糊弄!”
“知道!”安世勳享受著她的這份體貼,“那,祝你一路順風!”
這才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
黎燕珊拎著行李出了臥室。
抬眼一看。
客廳裡沒人。
安琪兒的房門也是關著的。
黎燕珊沒過去打擾她,出門到前臺找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飛機場去了。
……
到了機場。
辦了登機手續。
黎燕珊上了飛機。
正好是靠窗的位置。
她把額頭冰涼的視窗上,目光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心思早早的已經飛到了大同……
******
黎燕珊到了市裡最好的大同酒店。
一進大堂。
迎面就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那人客氣的一笑,“你就是黎女士吧?”
黎燕珊飛快的打量著他……瘦高的身形,短髮,長臉,眼睛不大,可卻特別有神,看人的時候雖然平和,可卻總給人一種研判的感覺。
黎燕珊輕咳了一聲,“你就是楊青山?”
“對!是我!”楊青山回望著她……見面前的女人穿戴時髦,一條黑色的半袖連身長裙,裹著她窈窕而修長的身形,顯得既知性又雍容。
身上的皮膚白皙,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雖然他明知道對方是40多歲,可冷眼看上去,還是覺得黎燕珊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楊青山禮貌的一笑,“黎女士,路上累了吧?你是打算先休息一下,還是準備……”
“我現在就跟你走,馬上就去見那個劉醫生!”黎燕珊毫不猶豫的直接接過了話茬,“你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放到前臺!”
壓根兒就先不入住。
楊青山雖然理解她的心情,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吧?黎女士,你先去房間看看,我在這等你可以的!”
“不用!”黎燕珊心情急迫,哪有心思進房間看看呢?
有啥看的?
她現在最想見的就是劉醫生,最想知道的就是親生女兒到底是哪一個?
黎燕珊也沒再多說話。
到了前臺。
直接把行李交到那兒了。
又簡單的囑咐了幾句。
這就返回來。
目光炯炯的定格在了楊青山的臉上,“咱們現在就走?那個劉醫生住的離這有多遠?”
“不算遠!”楊青山實話實說,“大概半個多小時的車程?那……”
“走!”黎燕珊果斷的邁開大步,還真有連口水都沒喝,迫不及待的就去找那個劉豔麗醫生了。
……
楊青山在這邊已經待了些日子,所以,早就輕車熟路,另外呢,他是受僱於黎燕珊,黎家姐妹不差錢,楊青山為了四處跑著方便,也租了一臺小轎車。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兩個人出了酒店,楊青山帶著黎燕珊到了路邊的一臺轎車邊,為她開了後座的車門,等到把黎燕珊安置妥當了,自己才繞到駕駛室,坐在方向盤後,發動馬達,一踩油門,車子緩緩地駛上了公路。
楊青山在倒後鏡裡望著黎燕珊,為了打破車廂裡過於安靜的沉寂,就說了幾句場面話:
“黎女士,一路上順利嗎?”
黎燕珊雖然沒有心思應付這些,可出於禮貌,還是點了點頭,“還好!”
“你以前來過大同嗎?”
“沒有!”黎燕珊不想再說這些敷衍的客氣話,“楊先生……”
“我們國內不流行叫先生,你叫我老楊就好!”
黎燕珊也沒假客氣,“那好!我也不跟你推辭了,我就叫你老楊!我想問問,那個劉豔麗醫生現在的情況?還有,你有沒有和她面對面的見面,並且提過我?”
“情況是這樣的……”楊青山正正式式的答,“就像我在電話裡跟你講過的一樣!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找了很多的資料和線索,才確定這個劉醫生在大同!到了這裡之後呢,我去衛生局,公安局和街道又查了好幾天,總算是找到她的地址了!”
“……”
“她今年有70歲了,丈夫前年心臟病去世,兩個孩子都已經成家立業!大兒子上山下鄉後留在新疆,二女兒在北京工作,所以,劉豔麗現在獨住!我找到她的住處之後,並沒有冒冒然的登門拜訪,而是守在她常去的菜市場,假裝認識她,上去和她打招呼!”
楊青山做事相當有經驗,“我裝出一臉興奮,主動跟她說:“太巧了,我認識你!60年的時候,我媳婦兒在燕郊縣生孩子,就是你接生的!”當然,她不可能記得我,我斷定,有好些產婦的家屬,她都記不住!”
“……”
“果不其然,她看我說的有鼻子有眼,就相信了,還漫不經心的回問我:孩子現在怎麼樣?”
“你怎麼答?”
“我說:“孩子挺好啊!就是有心臟病,當初醫護人員都料定孩子活不了多久,可她一直活到了現在!”然後,我又說出了你給我的那個日期……”
“7月25?”黎燕珊立刻急迫的接了口,“是這個日子嗎?”
“是的!”
楊青山點了點頭。
這個他當然不會搞錯,他收錢,就是為了給黎燕珊做這個調查的!
黎燕珊雖然明知道這個道理,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確認一下,“那,那個劉醫生是什麼反應?”
“她的反應很奇怪!”楊青山實話實說,“她先是愣了一下?彷彿是在思考,過了幾秒鐘才遲遲疑疑的看著我,讓我再重複一遍?”
“……”
“我就接著說:你可能是貴人多忘事,也許是不記得了,可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卻記得特別清楚,當時,產房裡生了兩個女孩,我和一個農民老大哥姓洪,一起坐在外面等,後來快到午夜的時候,我被革委會的人帶走了,還在走廊上吵了一會兒,你還出來看過一眼呢。”
他說的就是安世勳的經歷。
可劉豔麗早就記不住安世勳長得什麼樣了。
當然也沒法識破他的謊言。
信以為真了。
黎燕珊緊張的面色有些發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座椅裡前傾,一疊聲接著問,“那後來呢?劉醫生又說什麼了?”
“她什麼都沒說!彷彿像是見了鬼似的,連手裡拿的菜籃子掉在了地上,也沒來得及撿,轉身就跑了。”楊青山最後下了個結論,“依我看這裡面一定有貓膩,我就通知你了,具體該怎麼做,還要你自己做決定!”
“還能怎麼做?”黎燕珊兩隻細嫩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裙襬……她深吸了一口氣,“我這就去見她,親自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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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多說了。
車廂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楊青山駕輕就熟了開車轉過了一個巷口,車子剛在巷口中探出頭,只見對面正飛馳電掣而來一輛大卡車。
楊青山嚇得一激靈。
猛踩剎車,順勢狂按著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