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憶梅懂得開始腳踏實地的生活了。
顧憶海覺得挺欣慰。
剛才一直繃著的臉，也慢慢的緩和了，隨手接過了妹妹遞過來的熱手巾。
說話的聲音低柔了，“二梅，男人女人都一樣，你只有自己要強，別人才能瞧得起你！我沒啥說的，我不干涉你對生活的選擇！可如果你已經決定去學美容美發了，需要錢的話，就跟哥說，哥可以幫你先把學費交上！”
“不用！”顧憶梅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有點積蓄！就算是錢不夠，那我就先打工！反正我能交上的！我不能什麼事都指望你，更不能都指望著爸爸！你們願意幫我是人情，不願意幫我是本分，再說了，你也沒少幫我！你跟嫂子好好過日子吧，多掙點錢，趕緊生個孩子，這比啥都強！”
這話說的……
顧憶梅真是懂事了。
顧憶海不是磨嘰的人，“那行！二梅，只要你有這份決心，沒有幹不好的事，你也不比誰傻，也不比誰笨……”
“就是！”顧憶梅笑眯眯的接過了話頭，“哥，不瞞你說，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可惜呀，聰明反被聰明誤！我總想跑捷徑？總想不勞而獲？結果生活給了我一個大教訓，受了社會的毒打……現在我也該學乖了！”
不再多說了，關於未來的話題，就算是畫一段落了。
顧憶梅小心翼翼地望著哥哥，“還有一件事兒……”
“啊？”
“就是關於爸？”顧憶梅把聲音壓低了，儘量說的委婉，“哥，我說句實在話，以前，我雖然接受爸了，可心裡多多少少對他再婚的事情，有點兒膈應！可經過這次綁架之後，我看到他對咱們這個家，對我，對媽，那都是實心實意的，寧可拋棄自己的生命，他也是義無反顧！我覺得……”
顧憶梅轉回身，給哥哥沏了杯熱茶，雙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等到顧憶海默默的接過了。
她才繼續往下說，“……我覺得！別說爸爸從來沒愛過那個姓竇的女人，並且還要一心一意跟她離婚了！就算是爸爸中間有過一時的偏差？這也可以理解的吧？咱們看人不能太苛刻，就好比我，在很多人的眼裡，我就是一個二婚女，可這也不能就證明，我沒有再次追求幸福的權利吧？”
實話實說。
顧憶梅還是挺聰明的，她要是想好好做人，好好說話……
那一般人還真趕不上她，“……爸爸那個時候是失憶了，那就等於是病了！病人做的選擇，那怎麼能算數呢？那場婚姻是無效的，法院都會這麼判！咱們做兒女的又有什麼不能諒解的呢？依我看，這次綁架之後，媽對爸的態度也有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哥，一會兒你去醫院看媽的時候，對爸稍微有一個緩和……別太硬了，行吧？”
顧憶海隨手把喝完茶水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開啟櫃門，拿出了要換的衣服，雖然沒說話……意思挺明白了：這就是要妹妹出去了。
顧憶梅知道哥哥的性子：多說也沒用。
只能自動自覺的退了出來。
~****
縣醫院的單間病房裡……
顧思誠有錢！
媳婦兒住院了，他當然要竭盡全力，給安排最好的病房了。
劉愛玲是苦了一輩子的人，知道生活節儉，錢來的不容易，一看到病房的條件，忍不住輕聲的埋怨，“不就是住個院嗎？躺在床上？幾人間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打點滴嗎？”
“那不一樣！”顧思誠知道寵媳婦兒，“單間病房的條件相對安靜，你晚上可以休息的好，白天也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另外呢，這有獨立的衛生洗浴，你上個廁所，洗個頭也方便！還有，單間病房的護士，也是為你一個人準備的，照顧的更周到一些。”
劉愛玲嬌嗔的望著他，“那得花多少錢呢？”
“這你不用管了！”顧思誠直接挺了挺肩，“無論花多少錢，都由我承擔！我是這個家的男人……別說我在外面賺了點，就算是我沒有錢，是個窮光蛋，出去借，賣血，賣腎，我也要給家人最好的！”
劉愛玲不說話了。
哪個女人的內心都是個小公主，都希望被人呵護照顧著……她聽了丈夫的這番言語，心裡暗自心花怒放了，嘴角邊也不由自主的牽起了一個靦腆的弧度。
那副樣子……
帶著幾分嬌羞和動人，再加上，她嬌弱的小身板，由於虛弱而發白的臉……
看上去格外的讓人我見猶憐。
顧思誠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情不自禁的伸出了一隻大手，抓住了妻子的小胳膊。
劉愛玲彷彿像是觸電一般，本能的甩了甩，“你別這樣！”
“怎麼？”顧思誠霸道的直視著她的眼睛，“然後我握一下你的手都不行？你不是我妻子嗎？你可別忘了，咱倆還一起生過三個孩子呢？你身上哪兒我沒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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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雖然是十幾年的老夫老妻，可兩個人也分別了十多年……
劉愛玲不習慣這種甜言蜜語，更不習慣這種近距離的接觸。
臉一下子“騰”的紅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都40多歲了，也沒有一點兒正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還是那麼流氓！”
還是那麼流氓？
顧思誠望著妻子下垂的雙眸，忽閃閃的黑睫毛，不由自主的情動……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兩個人剛結婚時的甜蜜歲月，那個時候濃情蜜意，乾柴烈火，日子過得彷彿特別的快，也特別的幸福。
他也才四十多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紀……既沒有了毛頭小夥子的青澀，又有成熟男人的霸氣。
顧思誠乾脆抓著妻子的胳膊，往自己的懷裡一帶……雖然沒師多大勁，可劉愛玲的身體本來就弱，再加上是在病床上，也沒地方躲，索性就半推半就的，委進了男人的懷裡。
顧思誠低下頭，正要吻她……
互聽得有人敲門。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趕忙分開了。
臉色都有點兒不自然，像是被抓包的早戀男女。
劉愛玲臉通紅，在床上捋了捋頭髮。
顧思誠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正了正身體，下意識的拽了拽衣襟……
只聽得房門一開。
小護士進來了，眯著眼睛向兩個人一笑，“該量體溫了！”
“那……咳咳！量吧！”
顧思誠閃到了一邊。
目光順勢向門口一瞄，正瞧見顧憶海站在那兒……說句不好聽的話，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顧憶海手裡拿著兩個鋁製的飯盒，臉上無風無雨，緩步進了病房。
劉愛玲見到兒子，立刻就坐起了身，“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顧憶海把大飯盒放到了床頭櫃上。
也不知道是面對病房裡的氛圍，感覺不自然，還是飯盒的溫度燙的……他的大手順勢在褲子上蹭了下，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媽，洪果兒給我打電話了，說了你住院的事兒，可我在外地，一時趕不回來，這就耽誤了幾天。”
“沒事兒，沒事兒！”劉愛玲趕忙擺了擺手，“我身上的是小傷，都過去了，再說到醫院裡照顧我的人也多，不差你一個！”
當然還是得表揚老洪家了，“這次你老丈母孃和你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都沒少出力！老大，我還想著呢，等我出院了，把人家都請來，到城裡最好的一家管子去吃頓飯。”
“知道了！”顧憶海點了點頭。
劉愛玲偷眼觀察著兒子的面色……
見他沒跟父親主動說話，訕訕的一笑，“老大，這次我們家發生的事兒……也不知道二梅跟你學沒？嗯……總之一句話，除了洪家兄弟之外，也多虧了你爸，他要是不在家，我一個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也就算是有意撮合父子和好了。
顧憶海是個聰明人。
怎麼能不懂呢？
可他性子也最執拗，認上什麼是什麼……不會輕易改變。
讓他現在就開口叫“爸”？
根本不可能！
可他也顧及母親的感受……尤其她現在是在病床上，不願意讓她太失望。
顧憶海不動聲色的，拿起了床頭的一個飯盒，“媽，我上洪果兒的飯店去了，這是她特意給你包的餛飩，讓我給你帶過來，吃個熱乎的！”
劉愛玲趕忙用手接過了。
開啟盒蓋。
一股熱氣夾著香味撲面而來，劉愛玲分析了一下鼻子，真心誠意的誇獎，“真香啊！真不是我說，我以前也沒發現呢……果兒做飯的水平這麼高？”
“……”顧憶海沒說話。
抬手又把另一個飯盒拿起來了，猶豫了一下，塞到了季冬陽的懷裡，“嗯……我帶兩份的，你也嚐嚐！”
“啊？”
季冬陽愣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也算是一個見過大場面的人了，此刻，就算是顧憶海塞給他一個炸藥包，他好像也沒有現在這麼驚訝。
啥意思？
季冬陽挑了挑眉，“給我的？”
兒子親自把飯盒遞到了自己的手裡，雖然沒有稱呼，可比起以前的“愛搭不理”，也算是一個態度上的***了。
季冬陽低著頭笑：不急，慢慢來，只要有第一步，以後一切都好說。
他緩緩的開啟了飯盒蓋，幾乎和劉愛玲如出一轍，深深的探著鼻子，聞了一口香氣，“嗯，真香？什麼餡兒的？”
“洪果兒說三樣！白菜豬肉，牛肉大蔥，還有三鮮餡，讓你們嘗一嘗哪一個最好吃？”顧憶海驕傲的挑了挑下巴，“洪果兒說了……”
又是“洪果兒說”？
這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現在天氣越來越冷，盒飯好像不大好賣！洪果兒就打算做一些餛飩水餃，熱乎一些，有湯，有水，有銷路！另外呢，她還打算把這些食品凍上~”
“凍上？”劉愛玲接話了，“這在咱們東北挺普遍的，冬天的時候，屋外氣溫低，直接就把做好的食物放在外面，能夠處長三四個月呢！就是……家家戶戶都凍東西，這還能好賣嗎？”
“能！”顧思誠有見識，“大海，你媳婦兒真是有生意頭腦！本來做飯店生意就要按照季節更改一下菜色，這樣才會吸引更多的客人！我們這裡天氣冷，盒飯雖然一直熱著，可等客人拿到手裡的時候，已經有點兒微涼了，東北人又最講究不吃涼的，這個季節賣餛飩，那一定銷路好！”
“……”
“還有這個速凍食品，國外就有賣的！中國城那邊就有速凍水餃和包子，既方便又省事，大陸現在開放了，以後大家都要想著怎麼掙錢，在家裡琢磨做飯的時間恐怕就少了，無論是誰，只要想吃個方便的，熱乎的……也不願意花一兩個小時現做了，寧可在外面買！這個速凍生意將來一定很好賺！只要你的味道好，做大了？肯定能賺錢。”
他所幸用筷子夾起了一個餛飩，整個兒塞到了嘴裡……
嗯！牛肉大蔥餡，汁水飽滿，肉質嫩滑，夾著大蔥的香氣……絕了！
顧思誠緊接著又嘗了幾個：
三鮮餡大蝦夾著肉，在嘴裡滿口餘香……許多中國人的最愛，鮮美的自然是不在話下。
白菜豬肉？一直是最樸實的味道，中規中矩的沒有什麼特點，可洪果兒好像在裡面加了少許的的小蝦米，一下子感覺就不同了。
顧思誠吃的眉開眼笑。
邊豎著大拇指，邊向著兒子說，“你媳婦兒有這手做麵食的絕活？不賺錢？那都是天理不公！什麼時候我跟她談談，如果她真想開一個速凍食品廠，那我就投資！順帶著，國外這塊銷路，我也負責幫她開啟！”
“投資？還能賣到國外？”劉愛玲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洪果兒可真有本事了！大海，如果真像你爸爸說的，這生意能賺大錢，那就讓他投資也好，讓他扶植你們，把生意做起來，咱們肥水不流外人田，全家連起手來一起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