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的,田甜被嚇哭了。

姜聞歌看她哭的稀里嘩啦的,忽然覺得沒意思。

隨便嚇嚇就哭了,真沒出息!

姜聞歌當然不會真的把田甜怎麼樣,不是她心中的道德和理智告訴她不應該這麼做,而是對於不想讓家裡人失望的那份心情在拉扯著她,讓她始終站在懸崖邊上,沒有縱身躍入黑暗中去。

她沒再多為難田甜,涼聲道,“給我哥道歉。”

她傷了姜諾的自尊,這是肯定的。

田甜連連點頭。

瞧著對方這個陣勢,別說是道歉,就是讓她跪下她也不敢不答應啊。

不過與此同時,她心裡也不禁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多麻煩的事情呢,原來就是說句“對不起”啊。

誰知她才這麼想,就聽姜聞歌進一步要求,“要情真意切,讓我哥覺得你是真心懺悔。”

“……好的。”

“你最好做到,否則這絕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而下次再見,她就沒這麼好的脾氣了。

“一定、一定。”

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姜聞歌坐在高腳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酸奶。

喝完酸奶,她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裡。

雙手交疊的墊在下巴下面,她慢慢的眨著眼睛看著吧臺上的水晶杯,感覺到口中酸奶的口感和櫻桃味的棒棒糖混雜在一起,莫名想起了沈斯。

她沒有再和他聯絡過,倒是他,時不時便會寫信給她。

他的字不好看,至少比起他的人來差了很多。

沈斯寫的信是在別人看來很特別,但姜聞歌並不覺得特別的那種。

通常都只有幾個字,要麼是“你好,姜聞歌”,要麼是“我是沈斯”,再不就是“小櫻桃,你好”,總之翻來覆去,只有這麼幾句話。

想到他,姜聞歌不禁目露深思。

不知道……

他現在怎麼樣了。

*

姜聞歌再見到沈斯的時候,是在她十八歲的成年禮上。

那天家裡來了好多人。

她一手挽著封藺的胳膊、另一只手挽著封羨的胳膊,朝著來向她送上祝福的人們乖乖的笑。

忽然!

門口那裡一陣騷動,她下意識轉頭望去,就見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撞入了她的視線中。

陌生是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那張臉了。

熟悉則是因為,只一眼,有關他的一切記憶便湧上了腦海。

是沈斯。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打扮的很是精緻,容貌和從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看起來依舊是那副病弱美少年的感覺。

他一步步的朝她走近,姜聞歌這才注意到他西裝上丟失了一顆釦子,線頭還在飄著。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這麼散在了她的鼻間。

沈斯抬手似是要從口袋裡掏出什麼,他的動作很慢、很輕,笑容是虛弱的。

他把一根櫻桃味的棒棒糖舉到姜聞歌面前,輕聲問她,“你願意讓我睡嗎?”

話落,還沒等姜聞歌回答,他就直挺挺的向前栽倒,正好摟住了她。

不過——

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姜聞歌甚至不需要動手推開他,她就只是垂著手站在那,沈斯很快就會自己滑倒在地上。

可是偏偏,她也回抱住了他,沒讓他跌倒。

沈斯背上的衣裳是溼的,是血。

姜聞歌細密微卷的睫毛一下下的忽閃著,羽睫後的明眸中閃過了一絲茫然和不解。

看到沈斯暈倒的那個瞬間,自己為什麼沒辦法想之前那樣袖手旁觀呢?

這個問題,姜聞歌一直沒有想通。

*

因為重傷,沈斯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住進那裡就意味著,他隨時會死。

之前被封家的人帶走後,他被丟去了國外。

封北霆一邊放訊息給他曾經得罪過的那些人,一邊將封家的部分交易交給他去解決,也就是說,沈斯一方面要確保完成封北霆交代給他的任務,和各路妖魔鬼怪打交道,另一方面還要小心被仇家尋仇。

這是對他能力的試煉,他知道。

這期間他經歷過許多,每一次都險象環生。

姜聞歌生日的這一天也是。

他不想錯過她這麼重要的日子,因為他曾經經手的幾個案子裡都有男人把女人生日列入行程的這個操作。

所以他想,這應該很重要。

只是回來的途中遇襲了,雖然他成功解決掉了對方,但他也同樣受了傷,而且很重。

隔著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斯,姜聞歌眨了眨眼,湧上心頭的第一個疑問是:他要是就這樣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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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總之就是不希望他死。

而且,看著沈斯沒有一絲血色的唇瓣,看他脆弱的沒有一絲生命力,姜聞歌忽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在爸爸命人將他帶走的時候阻攔。

也許,她不該選擇袖手旁觀的。

她之前出於好奇曾讓人調查過沈斯的過往,他和她的生長環境、經歷,是截然相反的。

她擁有多少愛,沈斯就承受了多少苦。

那些曾經未曾在她心中吹起漣漪的心酸往事,如今卻在她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那麼可憐,自己應該對他好一點的。

不對……

只有她一個人對他好還不夠,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對沈斯好。

這是第一次,姜聞歌打從心底裡真正明白了袁瓊一直以來想讓她明白的道理。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有各種各樣選擇的權利,可以選擇當一個特別好的人,也可以選擇當一個不那麼壞的人,只是當一個人選擇了後者,那麼就意味在她漠視別人的時候,極有可能有朝一日,她在意的人也會面臨相同的被人視而不見的情況。

一直以來,她都無法設身處地的體會到這種感覺。

因為爸爸太強大了,他會保護好他們一家人,所以她根本想象不到家裡有人受到傷害是怎樣的。

可沈斯不一樣。

沒有人對他好,也沒有人會保護他。

這一晚,姜聞歌對封北霆說了一句話,很堅定。

她說,“爸爸,我不要養鱷魚了,我要養沈斯!”

為他遮風擋雨,不再讓任何人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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