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歌的這番話，年紀小的聽不懂、年紀大的聽了害怕。
林淺就和單薇子抱團瑟瑟發抖，最後被各自男人給藏到了身後面，哭笑不得的看著小罪魁。
小姜公主一臉無辜。
她前兩天剛學到的“食物鏈”知識，她覺得自己運用的很恰當，怎麼大家不表揚她反而都沉默了呢？
心下疑惑，她便仰頭望著封北霆問，“爸爸，我說的不對嗎？”
“對。”他女兒說什麼都對。
“那四舅舅他們為什麼那副表情……”她也形容不出來那個神情是什麼意思，就是感覺和她預想中很不一樣。
封北霆看都沒看，乾脆回道，“他們笨，咱們不理他們。”
大概是出於以前被姜灼阻攔的報復心理，即使是到了現在，封北霆也時不時給對方添點堵，哪怕只是口舌之快他也很開心。
作為姜家最固執、最有立場的人，姜灼其實特別反對封北霆對姜聞歌的溺愛式教育。
不是他不喜歡姜聞歌，他只是擔心再這麼下去這孩子就真的長歪了。
普通小孩子能眼瞧著這麼血腥刺激的場景還保持冷靜嘛，別人不說，就姜諾這個大孩子都嚇得轉過了臉去，可再瞅瞅他們家這位小公主呢，竟然還能結合生物學來一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妥妥的已經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啊。
於是——
繼姜灼管妹妹之後，又開始管外甥女了。
前不久他在抓捕逃反的時候意外受了傷，本該在家裡靜養的，但為了讓姜聞歌像一棵小樹一樣茁壯筆直的長大，不生出一根小歪杈，因此他特意帶著姜聞歌去警局參觀了一下。
他想讓人民警察的正義薰陶一下隱隱魔化的小姜公主。
這個想法原本是好的，但他忘了另外一件事，警局裡不光有警察，也有罪犯。
或者說，是各種罪犯的相關資訊。
姜灼帶她去的時候，刑警隊的人在蔣易的帶領下正在做一起連環兇殺案的收尾工作。
他稍顯得意的問姜聞歌，“小櫻桃，怎麼樣，覺得叔叔阿姨們厲不厲害？”
這本是在嘴邊上的一個答案，不想姜聞歌卻十分認真的思考起來。
半晌後，她一臉坦誠的說道，“還是犯人更厲害。”
姜灼：“……”
像是怕姜灼不信，小姜公主還說出了具體原因加以佐證，“警察叔叔有那麼多人，壞人卻只有自己，他殺了那麼多人你們才抓到他，所以這場、這場……”
她歪了下頭，似是在回憶措辭，隨即眼睛一亮，說，“所以這場博弈是你們輸了。”
聞言，姜灼覺得心裡更堵得慌了。
沒教育到這小丫頭也就罷了，沒想到還反被她給笑話了一通。
而原本因為她好看而湊上來要逗逗她的女警都因為她這番話停下了腳步，倒不至於被她一個小孩子給嚇到，只是單純愣住了而已。
“博弈”這種詞彙，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在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口中。
“她好聰明啊！”姜灼手底下的一個女警驚歎道。
“遺傳她媽了。”
“我爸爸也很聰明的。”小姜公主護短的為自己親爹正名。
“……”
姜灼覺得這孩子比姜亦眠小時候還要難帶。
小女警好奇的蹲在姜聞歌面前，笑吟吟的問她，“那你告訴姐姐，你是更像爸爸，還是更像媽媽呀？”
“阿姨，我繼承了爸爸的美貌和媽媽的智慧。”這話當然不是姜聞歌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姜亦眠教給她，包括前面那聲“阿姨”在內。
姜亦眠教給她說：喜歡的就叫姐姐，不喜歡的就叫阿姨。
情商什麼的是要跟對的人講，對於那種一眼看過去就討厭的人，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
小女警頓時變的很尷尬。
沒人再去關注姜聞歌的回答，而是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前面那句“阿姨”上。
姜灼不好意思的失笑，裝裝樣子教育姜聞歌，“小櫻桃不許這麼講話哦，要叫姐姐。”
“阿姨。”小姜公主有自己的堅持。
“誰教給你的這麼講話啊……”
小姜公主怎麼會把自己親媽供出來呢，於是毫不猶豫的選擇出賣姜墨，“是五舅舅。”
“這個不著調的！”姜灼氣得咬牙切齒。
好在那個小女警似乎也沒往心裡去，笑著對姜灼說，“姜隊您就別難為小朋友了，小孩子嘛，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沒關係的。”
“都被家裡人給慣壞了，尤其是她爸。”
“四舅舅……”小姜公主扯了扯他的袖管，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你不慣著我嗎？”
姜灼語塞。
說不慣著吧，這明顯是在撒謊，容易給孩子起到不好的影響。
可要是說慣著呢，立刻就被打臉了。
就在姜灼左右為難之際，姜聞歌小盆友使出了絕殺技，狀似低落的低下頭去，囁嚅道，“四舅舅你不喜歡我啦……”
“喜歡、喜歡。”姜灼趕緊把人抱起來哄，那個小心翼翼的神情、那個溫柔似水的聲音，可是驚呆了蔣易他們，心說這還是他們那個脾氣暴躁的姜隊長嗎。
沒理會手下人驚詫的注視，他繼續說，“四舅舅最喜歡的就是你，也最慣著你，不許不開心了哦。”
“那你非讓我叫姐姐。”小姜公主繼續指控。
“……你願意叫啥叫啥，舅舅不該管你，是舅舅做的不對。”
姜聞歌這才笑了。
她記得家裡人教過她在外人面前要講文明懂禮貌，但她也記得媽媽告訴過她，不需要強迫自己去跟不喜歡的人交流，她有選擇沉默或是其他打招呼的方式。
她不喜歡剛剛那個女人。
因為對方雖然是在跟自己講話，可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她四舅舅，跟人說話卻不看著人的眼睛，書上說這是不禮貌的行為。
既然對方已經先不禮貌了，那她為什麼還要禮貌！
而她也成功憑藉這道邏輯堵的姜灼無話可說。
見這次警局之行不僅沒有扭轉姜聞歌的思維方式，甚至還差點反被她說服，姜灼就覺得還是早點帶她回家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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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準備走，就見剛剛那個小女警提著一兜東西走了過來，“小櫻桃是嗎，這是送給你的。”
姜聞歌沒接，“謝謝阿姨。”
“給她買什麼東西啊……”姜灼也沒接。
他沒好意思說，封北霆從來不讓他們給他女兒吃外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同樣是零食，他都請人專門做。
其實這一點姜灼倒是很贊同，因為那不僅僅是衛不衛生的問題，而是他們那一家子身份特殊，入口之物不能不防。
小女警笑著將袋子塞進了他的手裡，“買給孩子的，拿著吧，這可不算賄賂長官哦。”
頓了頓，她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上次弄丟了你的打火機，這是還給你的。”
“這麼客氣幹嘛！”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身體卻很誠實的接過了包裝盒。
姜灼之前就盯上了這款打火機，好不容易狠下心買了，結果意外被她給弄丟了，把他給心疼的啊。
他每個月的工資是固定的，可不像封北霆那麼財大氣粗，何況他還得攢錢買房子娶媳婦呢，不能再亂花錢了，所以對於小女警還回來的這個，他沒客氣就收下了。
姜聞歌站在旁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不知在想什麼。
等坐上車回家，她忽然來了句，“四舅舅，剛剛那個阿姨會成為我的舅媽嗎？”
姜灼明顯驚訝，“瞎說什麼呢，你不一直很喜歡香香舅媽嗎？”
“我以為你不喜歡。”
“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他不喜歡怎麼可能會想要娶她。
“那你為什麼還收別人送的禮物呢？”爸爸叮囑過她，要時刻注意有沒有其他男人給媽媽送禮物，那些都是要勾引媽媽的壞人，同理可得，給四舅舅送禮物的女人也是要勾引他。
可惜，她的直男舅舅不懂這個道理。
姜灼輕笑，不在意的回道，“她把舅舅的東西弄丟了，這是她買來還給我的。”
“她在騙你。”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沒有原因，就是這麼傲嬌。
姜灼沒再這個問題上多糾結，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姜聞歌聊著天，顯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等到兩個人到家以後，小姜公主第一時間就奔向了封北霆，不知道在跟他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似乎是在分享什麼小秘密。
幾分鐘之後，姜聞歌小盆友在親爹的示意下走向了單薇子，白白嫩嫩的小手戳了戳她的手背，“香香舅媽。”
“嗯？怎麼了？”
“你來。”姜聞歌朝她招了招手，聲音壓的很低，像是怕被別人聽到，“我有話要告訴你。”
單薇子好奇的跟她走到角落裡，以為她又要給自己看什麼小蟲子被吃掉的影片，誰知卻聽她神神秘秘的對自己說，“香香舅媽，我今天跟四舅舅去他工作的地方，發現有人勾引他。”
“噗——”
單薇子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卻被姜聞歌的小手捂住了嘴。
她朝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單薇子配合的跟她學，“抱歉、抱歉，我下次會注意。
不過你先告訴我，這話是教給你的？你懂得什麼叫‘勾引’嗎？”
“懂得。”姜聞歌點頭，“爸爸跟我說，想送禮物給媽媽的那些叔叔就是要勾引她，是需要我們防備的壞人。”
聞言，單薇子敏感的捕捉到了幾個字眼兒。
禮物……
“在警局的時候，有人給你四舅舅送禮物了？”她這個思路應該沒錯吧。
“嗯嗯。”姜聞歌用力點頭。
“女的？”
“嗯嗯。”繼續點頭。
“長的什麼樣記得嗎？”
怕她說不清楚，單薇子剛想進一步給她舉例子問問頭髮長還是短、身材胖還是瘦，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姜聞歌思路清晰的說，“短頭髮，眼睛大大的……”
忽然，小姜公主沒了聲音，盯著單薇子的臉出神。
後者下意識摸了摸，愣愣的問，“怎麼了？”
“香香舅媽，她長的沒有你好看。”
“哈哈……咱家小櫻桃真有眼光……”單薇子摟過姜聞歌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對於沒孩子的大齡女青年來講，別人家的孩子就是香啊。
她抱起姜聞歌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心情大好的開始“撒錢”，“說，你想要什麼，舅媽給你買。”
“謝謝香香舅媽。”小姜公主也禮尚往來的回抱住她，嘴上說的卻是，“我沒什麼想要的東西，不過香香舅媽可以給弟弟們買奶粉嗎？”
“為、為什麼？！”
“因為我長大了，要幫助爸爸媽媽分擔家裡的事情，爸爸賺錢很辛苦的，我要幫忙。”她那天聽到爸爸媽媽聊天，媽媽說爸爸整天待在家裡，都快成無業遊民了。
然後爸爸回答說，沒辦法，中間商不好做。
聽完姜聞歌的描述，單薇子嘴角微抽，心說閨女你還小，不知道你們家窮的就剩下錢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孩子有這個孝心是非常不錯的，所以也沒打擊她，而是十分配合的說，“好，舅媽就幫你給弟弟們買奶粉。”
姜灼端了盤水果過來，放到了她們倆面前，“聊什麼呢？”
“聊……”
單薇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姜隊長魅力十足，收到的禮物不計其數。”
“你再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我把你扛起來丟外頭去了啊！”
“當然得把我丟外頭去啦，不然怎麼給新人騰地方呢。”
“……”
論起吵嘴架，姜灼就從來沒贏過單薇子。
姜亦眠在旁邊聽了兩句，隱約覺得苗頭不對，趕緊抱起自家女兒往樓上走。
姜聞歌還在扒著她的肩膀往後面看，看到姜灼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她摟著姜亦眠的脖子嘀咕了句，“媽媽……四舅舅好笨……”
姜亦眠聽完不厚道的笑了，“完了，連你這麼小都發現了，你四舅舅以後可怎麼辦啊。”
封北霆聽到她們娘倆的話，幽幽接了一句，“打一輩子光棍兒唄，都是自找的，活該。”
姜亦眠：“……”
論起小氣記仇，她就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人。
“你四舅舅真可憐。”被你們爺倆這麼耍。
誰知姜聞歌卻來了句，“跟那麼笨的人在一起，香香舅媽才可憐呢。”
姜亦眠：“……”
四哥不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