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心裡“咯噔”一下，覺得眼下能阻止四少的只有姜亦眠了。
她聯絡她倒是不難，難的是怎麼把人從姜家帶出來。
一個弄不好，這筆賬就又要算到四少頭上，保不齊連姜家人對他的感激都揮霍沒了。
可是——
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自殺啊。
蘇拂正發愁呢，門忽然被人“哐”地一腳踢開，封東時沉著臉站在外面。
封北霆坐在沙發上沒動，連個眼神兒都沒給他。
封東時徑自走進來，沉聲道，“姜家的事你準備這麼解決？”
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他不妥善處理的話，梁邱一定會根據他的身份聯想到自己的，那時一切就來不及了。
這都是封北霆惹出來的亂子，應該由他來解決。
封北霆懶懶的，說，“我聽說大嫂懷孕了，恭喜。”
言外之意就是，你手上有籌碼你怕什麼。
梁邱和姜肅不同，因為兩次弄丟了梁惜，他心裡對她有愧。
他聽眠眠說，初時梁邱兩口子在對待梁惜時很是小心翼翼，唯恐哪裡做的不好、約束太多會讓她不開心。
這種情況下，封東時又是梁惜的救命恩人，梁惜如今又懷了他的孩子，估計出了什麼事兒梁邱寧願自己去幫他頂罪也不會讓他被警察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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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封東時都明白，可無辜被牽扯進來，他心裡就是壓不去這股火兒。
見狀，封北霆笑笑，眼底卻沒什麼真切的笑意，眸子也暗暗的，“大哥實在生氣的話，那我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他說的隨意，似是一句玩笑話，封東時往茶几上掃了一眼，冷聲道，“你要死趁早！”
他死了，姜家為了顧及姜亦眠的感受一定不會大肆宣揚這件事。
獄寺他們聽得心裡一緊。
暗道大少爺您就別再刺激四少了，真的會出人命的。
被封東時這樣說封北霆也沒有不高興，笑的陰陰柔柔的，“好啊……”
*
姜家。
姜亦眠這麼一鬧騰，姜家人都醒了，連姜諾都揉著眼睛坐在姜鈺懷裡。
袁瓊他們都在勸她，告訴她她只是做了噩夢，封北霆一定沒事的。
“小眠，夢和現實都是反的。
何況……”袁瓊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他怎麼可能會自殺呢！”
在她的認知裡，那樣的人心性都十分堅韌，不可能輕易放棄生命的。
“媽媽，不是夢，是真的！”姜亦眠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家裡人相信她的話，她不是因為那個噩夢才覺得封北霆要自殺，而是因為他們分開時他說的那句話。
“那晚我們走的時候，他就告訴我如果他死了，讓我忘了他，我當時沒有聽清楚，今天才反應過來。”
“小眠，他是個男人。
男人有他應負的責任和義務，他如果這麼承受不住打擊，又是怎麼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熬到現在的呢。”
“因為我。”
姜亦眠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空空蕩蕩的中指，語氣越來越堅定，“因為幻想著，有一天能回國來找我，所以一次次的從地獄浴血而回。
他不是因為得不到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不想讓我更加左右為難，所以才這樣做。”
他那條命除了她，不會再給其他任何人。
“爸、媽，如果他死了，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她抬頭看向他們，眼中充滿了茫然。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滑，匯聚在下顎那裡一滴滴的往下落。
聞言，姜墨心裡一驚。
家裡其他人不知道封北霆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還算知道一些，因為之前他們曾聊過這個話題。
封北霆當時說，“姜墨，如果說這世上除了姜家人還有誰寧願傷害自己也不傷害眠眠，那個人只可能是我。
眠眠想要我這條命，隨時都可以拿去。
但除了她，任何人都別想讓我死。”
姜墨在想，一個本不懦弱的人忽然做出一個懦弱的決定，其實這應該算是另一種堅韌吧。
“誰要死了？小姑父嗎？”姜諾眨巴著一雙大眼，不合時宜的說，“好好的，他為什麼要死啊，他還答應了要陪我玩呢。”
“噓——”
林淺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神色複雜。
也許因為她是女人，思維比較感性吧，她其實並沒有像家裡人那麼堅決的反對小眠和封北霆在一起。
雖然他們站在了黑白的對立面，但她相信在他們決定在一起之前一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小眠看起來任性，其實很理智。
封北霆雖然掩藏身份騙了他們，但就是這份小心翼翼不恰恰能說明他對小眠的在意嗎？
否則依照她理解的他的背景，他完全可以不顧家裡人的想法、不顧小眠的感受直接將她帶走。
分神的時候，姜諾拉下了她的手，還在追問，“媽媽，為什麼小姑父一直沒來家裡？他不喜歡我了嗎？”
“他……”
“他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姜灼坦白道。
“為什麼？！”
“他是壞人，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你胡說！”
姜灼沒想到，姜諾的反應異常激烈，皺著一張小臉指控他，“小姑父是好人，是大英雄。”
話落，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姜諾是小孩子，他覺得一個人好，然後告訴了大家，沒有人認同他的話他就會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於是回身抱著姜鈺說，“爸爸你相信我，小姑父真的是好人。
那次有壞人來搶我，是小姑父還有好人爺爺救了我，還給我買新衣服穿，那個爺爺還說以後邀請我吃他親手蘸的糖葫蘆呢。”
這話一出，客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林淺。
“姜姜，什麼壞人來搶你啊？”
“就是……”
“回房間吧，我說給你聽。”心知這事兒遮掩不過去了，姜鈺抱著兒子摟著媳婦回臥室。
姜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目露驚疑，“姜姜不是被周承救回來嗎？！”
“……是封北霆。”姜灼沉眸道。
那晚在姜亦眠和封北霆的訂婚典禮上他只說了後者身份特殊，他都做過什麼倒是還沒來得及細說。
後來家裡事情不斷，他便一時忘了提。
“周承的背後是封家。”
話至此處，姜灼忽然看向姜瀾。
姜墨也難得捕捉到了一些什麼，訥訥道，“三嫂是周承的女兒……周承又是封北霆的手下，那……”
蘇拂和封北霆的關係，似乎也昭然若揭。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低下頭逃避，“我、我去個衛生間。”
說完便匆忙離開。
姜瀾神色淡淡的接受家人探究的目光，語氣未變，“這些我早就知道，但我不會跟她分開。
今晚我就會搬出去，你們接受她之前，我暫時不會回來。”
“你……”姜準似是要說什麼。
姜瀾起身站在原地等他說，沒有立刻離開。
可等了幾秒都沒等來他的後話，只看到了方媛不知幾時睜的大大的眼睛。
姜準拿起水杯往唇邊送，忽然沒了聲音。
方媛收回視線看向姜瀾，柔聲道，“去吧。”
“嗯。”
姜瀾點頭，轉身上樓。
客廳裡的氣氛忽然變的詭異。
方媛拿溼巾幫姜亦眠擦了擦眼淚，說，“小眠，上樓去，二伯母有話跟你爸媽講。”
姜亦眠哭的抽抽噎噎，卻難得聽她的話，乖乖回了自己臥室。
姜橪和姜灼也被支走。
等客廳裡只剩下了他們上一輩的人，方媛才正視姜肅和袁瓊道，“咱們一家子在一起過了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也應該清楚，家裡大事小情都有大嫂在，我從來也沒管過、問過。
小眠是你們的女兒，我原本也沒資格插嘴說什麼，但既然都是一家人，事情又發展到了這個程度，不吐不快。
愛聽不愛聽的，你們就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