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條小蟲子似的拱啊拱,從地上坐起來,發現身邊多出了一個男孩子,年紀和祁彥差不多大,卻比他美的多。

姜亦眠從沒見過長的這麼精緻漂亮的男孩子……

如果不是他長著喉結,她會以為他是個小姐姐。

他的頭髮很黑,很有光澤,不像她那樣,天生的自來卷彎彎曲曲的理也理不順。

少年額前的劉海略微有些長,垂至眼睫處,隱隱擋住了那雙波光瀲灩的眸。

他的唇色很深,唇瓣抿成了一條線,下顎那裡印著一滴血。

他背靠著牆坐在地上,一隻手隨意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五指修長,手型很漂亮。

姜亦眠偷偷打量了他兩眼,見他身上的皮鞋、西褲都是牌子貨,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只是西裝釦子都掉了,露出了線頭,領結被他扯開懸在了頸間,白襯衫的釦子解開了幾顆,衣襟和手肘處染滿了鮮紅的血,連空氣中都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鐵門,她壓低聲音問他,“你爸爸也是警察嗎?”

對方沒理他。

他微垂著頭,視線落到自己染血的手上,很專注的樣子。

“我爸爸叫姜肅,他是警察。

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你不要害怕。”

聞言,少年眸光微動。

原來她是姜肅的女兒……

他漫不經心的瞥了她一眼,羽睫微顫。

10歲的姜亦眠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公主,臉上稚氣未脫,白白淨淨的臉蛋肉嘟嘟的,一雙杏眼又大又亮,看著人的時候會閃光。

她頭上綁著兩個小揪揪,左右兩邊各一個,像小哪吒。

只是有一邊的已經松了,“無精打采”似的垂了下來,透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她身上嫩粉色的小花裙也髒了,和她腳上的那雙小白鞋一樣。

少年看著她說話時頰邊浮現的淺淺梨渦,很有伸手戳一戳的衝動。

只是——

目光低垂,他掃了一眼自己染血的手,再看了看她乾乾淨淨的臉蛋,指尖扣進了掌心,沒有動。

“我爸爸一定會來的,不用怕、不用怕。”姜亦眠還在那邊說,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被綁在身後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掌心滑滑的,全是手汗。

少年想,明明是她更害怕吧。

額頭上都是冷汗,她應該是被剛剛那個刀疤男給嚇到了。

“你不會說話嗎?”

“是天生就不會出聲,還是後來生了病啊?”

“那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小哥哥,你身上都是血,是受傷了嗎?要不要緊啊?

我可以試著幫你簡單的包紮一下,你需要嗎?”

少年眉心鬱結,猛地閉了下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他忽然勾起唇,陰惻惻的露出一抹笑,“這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

我殺了人……

就用這隻手。”

說著,他將自己染血的右手舉到她面前,“所以你再吵,我就一把掐死你。”

他原以為自己這樣講就算不把她嚇哭也能讓她閉上嘴,誰知她的眸子豁然亮起,“太好了!原來你會講話啊!”

頓了下,她眸中的亮光又一點點黯淡了下去,撇了撇嘴,眼巴巴的望著他說,“我這麼可愛,你忍心掐死我啊?”

少年:“……”

他第一次聽人這麼認真的自己誇自己可愛。

“小哥哥,你想不想逃出去啊?”姜亦眠幾下解開了綁在手腕上的繩子,引得少年多看了她兩眼。

他又不吭聲了。

姜亦眠不理會他的冷漠,兀自湊近他,軟軟的小手貼在他的耳邊,手腕上戴的銀色手鍊微微垂下,一個字母M在空中輕蕩。

馨香的氣息吹拂在他頸側,“小哥哥,我們合作啊。”

少年揚眉。

該說她膽子大呢,還是腦洞大呢?

被綁架了不哭不鬧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怎麼自救!

“你馱著我,讓我爬上那邊的窗子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在守著,好不好?”

“如果沒人守著你準備就這麼逃出去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當然不是。”

姜亦眠微微搖頭,頭上的揪揪更鬆散了。

她指了指角落裡的大型油桶,悄聲說,“要是待會兒只進來那個臉上帶刀疤的男人,你就趁他摸我的時候把他敲暈。”

說著,她把剛剛藏在屁股底下的磚頭推到了少年面前,“打暈他,把他丟進油桶裡。”

少年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目光灼灼。

他這次的沉默並不是因為無語,而是驚歎。

他沒想到她這麼小的年紀,而且又是一個女孩子,居然會這麼冷靜的策劃出逃跑的計劃。

雖然不是很完善,但能想到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比那些只會嚇得嚶嚶哭的嬌小姐強得多。

而且——

正常人只會想到怎麼逃,她想的卻是先將對方制服,這讓他很意外。

“你不怕我出賣你?”

她眨著眼,明明對他沒什麼信心,卻還是努力做出一副相信的模樣口是心非的說,“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

其實是不信也沒辦法。

祁彥暈了,她已經無路可走。

那雙明亮的杏眼望著他,眸光靈動慧黠,活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少年如願戳了下她的酒窩,說,“那就這樣相信吧……”

門口忽然傳來“吱嘎”一聲,一道黑影擋住了外面的光。

來的不是那個刀疤男。

是一個又矮又瘦的皮膚很黑的男人。

見到姜亦眠醒來還解開了身上的束縛,他也沒有很驚訝,只當是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綁她解的。

他走過來,往他們面前丟了一瓶水和一袋麵包。

姜亦眠慢吞吞的伸手去夠食物,不忘拿眼睛偷瞄旁邊的少年,卻見他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鋪到地上,幽幽道,“繩子是她自己解開的,你們會不會低估了這個小丫頭?”

“看不出來啊……”

矮瘦的男人在姜亦眠面前蹲下,按住她的頭就要往牆上撞,卻忽然聽到“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

尖叫聲還沒出口,他的嘴就被人從後面緊緊捂住,一抹寒涼極快的劃過他的喉嚨。

他瞪大了雙眼,鮮血從頸間湧出,腳在地上蹬了兩下就失去了反應。

割斷他喉嚨的瞬間,少年就微微放倒了他的身體,鮮血侵染了他身上的衣物,只有幾滴掉在了少年事先在地上鋪好的衣服上。

他摸出男人的槍別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後將男人的屍體拖到角落裡的油桶旁,悄無聲息的將人浸到了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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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發生不到一分鐘,他走回到姜亦眠身邊坐下,撿起地上的衣服重新套回身上。

姜亦眠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睛都忘了眨。

那些曾經看過的知識不那麼合時宜的出現在腦海中。

割喉,造成死亡最快的方法之一,全程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就可以致死。

而眼前的這位小哥哥下手更是快準狠,一刀過去,幹淨利落,像極了她在電影裡看到的那些冷酷殺手。

看人被殺的情景她一點也不陌生,但親眼看到還是第一次。

姜亦眠原以為自己會有些害怕的,可事實卻是,害怕只佔了百分之九,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一都是開心。

壞人死了,本就是該值得慶幸的。

回想起少年剛剛利落的身手,她默默推開了擺在他面前的磚頭,覺得自己之前好像在無意間侮辱到他了……

見她一直看著自己,少年涼聲道,“現在知道害怕了?”

“……只是有一點害怕,但我不會哭的。”

少年側過頭,眸中有一閃而逝的驚愕。

她的語氣平靜到,讓他覺得她說害怕只是為了配合他。

姜亦眠的臉上濺了兩滴血,映著白淨的肌膚,很刺眼。

少年下意識抬手想幫她擦去,卻在看到自己染滿鮮血的右手時頓住。

他以為她會躲開的,但她並沒有。

於是他換了乾乾淨淨的左手,溫熱的指腹輕輕劃過她的頰邊。

姜亦眠一怔。

看到他微紅的指尖時才明白他剛剛是在做什麼,於是勾唇揚起一張大大的笑臉,“謝謝小哥哥!”

“你還真是……”少年失笑。

該說她太夠資格當姜家的孩子呢,還是該說她不夠資格當姜家的孩子呢?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姜亦眠。

姜就是‘蔥姜蒜’的姜,亦是‘人云亦云’的亦,眠是那個‘眠花臥柳’的眠。

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收回目光,眸色沉沉,“季寒。

我叫季寒。”

“季……寒……”姜亦眠跟著重複了一遍,鄭重道,“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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