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霆唇邊笑意不變，收回手，微微垂下了眸子，淡聲道，“從法律上來講，他們算是我哥哥。
但從血緣和感情上來講，我們是陌生人。”
袁瓊不知道封東時是誰，但她對封西爵卻再熟悉不過了。
A市出了名的金牌律師，常勝將軍。
他接手的案子，從來就沒有敗訴過。
通常這樣的青年才俊，人們在提到他們的時候都會在前面加上“精英”兩個字，但封西爵是個例外。
他是臭名昭著的無良律師。
只要錢給到位，多喪良心的案子他都會接，因此有不少人在背後罵他是有錢人的走狗。
其他律師認為法律是正義。
但對於封西爵來講，法律的功能或許就是為他拉生意。
袁瓊經手過幾起封西爵參與的案子，從專業角度來講，她很佩服他的業務能力，因為他會讓他當事人花的每一分錢都物超所值。
但從道德角度出發，她很難認同他的三觀。
現在得知封北霆跟他居然是兄弟，袁瓊心裡就不免犯了合計。
姜灼也是如此。
他不光知道封西爵，還知道封東時，而且今天在局裡剛剛打過照面兒。
梁老頭的女婿居然是封北霆的哥哥，這世界小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視線在封北霆和姜灼之間轉了幾轉，姜亦眠咬了咬唇，斟酌著道，“額……
要不咱坐下聊？”
“還聊？！”姜墨扒著尹嫵的肩膀，故作誇張，“有什麼事兒不能以後再說啊！
趕緊洗洗睡吧。”
“別哪都有你！”尹嫵瞪他。
“伯父、伯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姜諾頓時就垮下了臉，“小姑父你還是要走啊？
剛剛不是說好要留在這兒的嗎？”
“我改天再來找你。”
“可你剛剛還說我們家很好呢，你家裡就你自己多無聊啊，都沒有我陪你玩。”姜諾的本意其實是想表達封北霆家裡沒有像他這麼可愛的孩子，但聽在嚴梅他們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再聯想起剛剛封北霆說起自己的身世，她們的母愛頓時就氾濫了。
這大過年的，一個人也太冷清了。
於是姜家扛把子嚴梅率先開口，“北霆你要是不忙就在這住下吧，家裡房間多得是。”
聞言，封北霆狀似拿不定主意的看向姜亦眠，嘴上婉拒，“……還是不打擾了。”
他這副“妻管嚴”的模樣可是令姜家的幾位已婚男士感同身受，好感又加了一丟丟。
見狀，尹嫵掩著唇笑，“小眠，你倒是讓讓啊。”
姜亦眠：“……”
姜姑娘心想三伯母你把這男人想的太簡單了。
他發起瘋來，她根本就管不住。
不過當著家裡人的面，她還是得裝裝樣子，“那你就別回去了，剛好小姜姜也舍不得你……”
沒等封北霆在心裡竊喜，就聽這位小祖宗幽幽的補充了句，“正好晚上讓他跟你一起睡，我們剛好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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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諾：好啊！
封北霆：不要啊！
“走吧，我帶你去房間。”姜亦眠拉著他往客房那邊走。
“我也去！”
姜諾一蹦八丈高要跟上，卻被林淺眼疾手快的拉住，“你就不要去了，纏著你小姑姑、小姑父一整天，也得讓人家單獨相處一下說說悄悄話啊。”
“可是……”
“先和爸爸回房間洗澡，明早起來再去找小姑姑他們玩。”
“……好吧。”姜諾向下撇著嘴角。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總說好吧。”姜鈺的大掌按在了他的頭上，“爸爸之前怎麼教你的來著？”
“不要總說‘好吧’，我們畢竟不是池塘裡只會單調重複的青蛙。”姜諾奶聲奶氣的接上。
“嗯。”
姜墨也照著他的腦袋揉了兩把，動作卻稍顯粗暴。
“小姜姜啊小姜姜，你可真是引狼入室的一把好手啊……”他望著姜亦眠和封北霆離開的方向幽幽嘆道。
“嗯？”
姜諾仰頭看著他，神色懵懂。
尹嫵既不認識封東時也沒聽說過封西爵，因此並不覺得封北霆怎麼樣，只是覺得這小夥子身世比較可憐，重點是長的太美了，美到讓她完全站到了兩個兒子的對立面。
在她這裡，顏值即“正義”。
“你少胡說八道啊！
我瞧北霆這孩子可不錯，進退得宜，不卑不亢，比你們倆強多了。”
“媽……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啊……”
“我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疑問。”
“……”
今天也是被親媽狂懟的一天。
袁瓊沒注意聽他們說了什麼，目光遙遙落到了客房那邊，神色稍顯複雜……
*
姜亦眠帶封北霆去的是一樓的客房。
“晚上你就睡這吧，被褥都是新的。”她開啟衣櫃，從裡面抱出了一床潔白的被子。
封北霆從她身後湊了上來，像一隻黏人的小狗。
褪去了在她家人面前的彬彬有禮，他臉上的笑容都開始變的浪蕩，“我想睡你的臥室。”
“你做夢去吧！”
“眠眠，你的房間在哪？”他不死心的問她。
“四樓。”
她挑釁般的朝著他笑，“你要去找我呢，得先經過我四哥和五哥的臥室。”
言外之意就是，她住在“塔”裡。
笑眯眯的拍了拍封北霆的肩膀，姜亦眠的眸中閃動著慧黠的光，“小盆友，生活不是遊戲，想偷塔可沒那麼容易！”
話落，她施施然的往外走，“我去我大哥那給你借套衣服。”
其實封北霆的身形和姜灼比較相近，穿他的衣服應該是最合適的。
但想了想剛剛在客廳的情景，姜姑娘果斷放棄了這個打算。
封北霆跟在她的身後一起往外走，“眠眠，帶我去你臥室參觀一下。”
“你幹嘛？”
“不幹嘛，就是看看。”他一臉坦誠。
姜亦眠狐疑的看著他，“我警告你哦，你別想賴在我房間不走，我爸媽的房間可就在我隔壁。”
“我有那麼不顧全大局嗎？”
“呵呵。”
她覺得他眼裡就沒有過大局。
兩人一起從客房出來，上四樓進了姜亦眠的臥室。
像是為了表現自己的紳士風度，封北霆特意把臥室的門敞開著。
他慢悠悠的踱步到她房間的中央，漂亮的手指挑起窗簾的一角，漫不經心的往外掃了一眼。
收回視線，他的目光落到了姜亦眠床上的一個抱枕上。
一顆紅豔豔的櫻桃，頂端還有兩片翠綠的葉子，嘴巴彎彎的翹起，萌萌的。
“你晚上都抱著它睡？”
“偶爾吧。”睡不著的時候會抱著玩。
這個造型，摟起來被子會漏風，所以她並不經常將它塞進被子裡。
封北霆走過去拎起，小孩子似的抱在了懷裡，“眠眠，我要這個。”
姜亦眠：“……”
“封少爺，請問你今年幾歲啊？”姜諾現在睡覺都很獨立了好嘛。
“永遠十八歲。”
“……”
嗯，你美你有理。
把某位大少爺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間，又拿了一套姜鈺新的睡衣給他，姜亦眠回臥室洗洗涮涮，坐在床邊拍爽膚水的工夫，房門被人敲響。
是袁瓊。
“媽，您怎麼來了？”其實她在明知故問。
“沒事兒……就過來看看你……”
“……您有話就直說吧。”
拉著姜亦眠的手坐到床邊，袁瓊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小眠，你有見過北霆的那位養父和他的哥哥們嗎？”
指尖微顫，姜亦眠狀似隨意的說，“額……見過封東時和他那位養父，那個叫什麼爵的就沒見過……”
“你跟媽媽說實話，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說話的時候，袁瓊的視線落到了姜亦眠的頸間。
姜亦眠心裡一驚，面上不動聲色道，“您指哪方面嗎？”
“感情。”
“百分之九十九。”
“身體？”
“……百分之一。”這謊撒的她自己都快信了。
得到這個答案，袁瓊不知信也沒信，總之就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小眠，媽媽和你說實話，北霆這孩子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可我沒想到，他會和封西爵有關係，這讓我覺得有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