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眠看著他，忽然來了興趣，雙手交叉在身前，拿手背託著下巴，杏眼中閃著光，“繼續。”
封北霆也沒刻意遮掩，將自己的猜想分析給她聽，“你對殺人案感興趣，很有可能是個警察，不過昨晚你落了一把手術刀在我這而非配槍，所以我猜，你應該是一名法醫。”
姜亦眠沒說話，默默豎起了大拇指，給了他一個大寫的贊。
這個推理能力，不服不行。
正常情況下，人在有命案發生之後又認識警務人員，肯定會按捺不住好奇心去瞭解一番的，但封北霆沒有，他甚至連問都沒問，似乎電視機裡報道的新聞發生在地球的另一端，與他遙不可及。
於是，姜亦眠在給他訂上“溫柔、體貼”的標籤後又加了一個“有分寸”。
“你不好奇犯人有沒有被抓到嗎？”他沒表現出好奇，她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好奇。”他微微搖頭，眼神很平靜，不像在說謊。
“為什麼？你不擔心嗎？”
“不擔心。”封北霆微勾著唇，笑容有些散漫，“我是男人。”
姜亦眠以為他要說“我是男人，比你們女孩子膽子大”之類的話，誰知這位先生話鋒一轉來了句，“死的都是女人。”
姜亦眠：“……”
哦。
原來如此。
“商人思維都這麼細膩嗎？”她打趣他。
“和罪犯比差點。”
“我倒覺得沒差多少。”姜亦眠又夾了塊排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肉食屬性，“犯罪和做生意的不同在於，你必須有資本才能做生意，但殺人不用，有時候我覺得這就是唯一的區別。”
“很獨特的見解。”他發自內心的讚賞。
有時封北霆甚至在想，如果她不是從小在姜家那種環境下長大，那她絕對會踩界。
也許……
會更容易和他一起遊走於夜色中。
一頓飯，他們聊了很多，明明才認識不久，卻好像相識了許多年。
姜亦眠發現，和封北霆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因為他們倆許多觀點都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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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說起現在人們的生活正遭受品質缺乏的戕害，人們無法期待物品擁有品質，因為大規模的生產沒有品質可言。他就會很自然的接著說，商家不會希望貨物的品質太好，因為品質好就會太耐用，於是大多數商家選擇用式樣代替品質，這是一種商業欺詐，旨在人工營造過時的感覺。
大規模生產必須讓今年的貨物到明年看上去不夠時髦，否則明年的貨物就賣不出去了。
綜上——
一個五官精緻、三觀超正的人和你是鄰居，試問誰能拒絕和他成為朋友！
好吃懶做的姜姑娘自然也不能免俗。
何況，封北霆對她有一個致命的吸引力，那就是他的手。
勉強將視線從他手上移開，姜亦眠解決了盤子裡剩下的最後一塊骨頭，小狗似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她一臉滿足。
封北霆垂眸，喉頭發緊。
“我來收拾！”姜亦眠自告奮勇。
“你是客人。”
“那你還是病人呢。”
“……”
聽著像罵人呢？
手腳麻利的收拾了兩人用過的碗筷，姜亦眠一路小跑的送去了廚房，“飯是你做的嘛，那善後工作當然得我來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封北霆沒再和她爭搶，徑自拿了藥來吃，像一個完美的病人。
電視裡還在滾動播出剛剛那條新聞，姜亦眠把廚具放進洗碗機裡，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見封北霆站在電視前看的入神，下意識便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俄狄浦斯情結’和‘厄勒克特拉情結’呢？”
“懸疑小說裡看的。”他的反應很平淡。
“你也喜歡看懸疑小說？！”
他但笑不語，走到書架前開啟了一側的櫃門，裡面碼了一排懸疑題材的小說，可以說是老書蟲了。
姜亦眠一眼就叨著了一系列的《嗜血法醫》，精裝籤名版，眼睛當時就冒光了。
最後一部一直斷貨，有錢都買不到。
這種事上她又有點小矯情，一定要看紙質的才行，導致家裡幾位哥哥上天入地的幫她收羅這本書，可惜一直沒買到。
沒想到，封北霆居然有！
她眼睛都要冒出火光來了，封北霆當然注意到了。
何況那種眼神他並不陌生，就和他看到她時一樣。
想擁有。
想私藏。
所有覬覦的人，通通弄死。
“想看？”他的聲音中噙了笑意，就和那雙漂亮的眸子一樣。
“嗯嗯。”她忙不迭的點頭。
“拿去。”
他直接抽出來遞給她，“送給你了。”
姜亦眠：！
“真、真的？！”她把掉在胸口的下巴推回去，杏眼圓睜，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你別開這種玩笑哦，我會當真的。”
她這人實在，可不懂得虛禮。
直接把書塞進了她懷裡，封北霆表現的十分大方，“沒和你開玩笑，你還喜歡哪本，隨便拿。”
喜歡的話，他這個人她都可以帶走。
姜亦眠：？
他不會是感冒把腦子燒壞了吧？
“這些可都是珍藏版！”他買來不就是為了收藏的嘛，這麼輕易的就送給她了？
那本書很厚實，裝幀精美，紙張上等。
寶貝似的捧著那本書，姜亦眠小心翼翼的翻開一頁，發現上面還有他看書時做的記號，某些經典的對白和段落用記號筆標了出來。
顯然，他看的很認真。
封北霆毫不掩飾自己對這本書的喜歡，不過並不吝嗇於送給她，“我撞壞了你的車子還沒賠呢，剛剛那頓飯是作為你照顧我的謝禮，那這本書就當是賠禮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車子是可以走保險理賠的，書就不一樣了。
可她又實在想看，最後姜姑娘取了個中，“送就算了，借我看看就夠我開心的了。”
“好。”
她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那我……”姜亦眠急著回家追書，剛準備腳底抹油，不想梁邱的電話忽然打了進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封北霆頷首，示意她隨意。
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邊，姜亦眠的心都吊起來了，心道不會是又有人遇害了吧？
那情形就彷彿指揮輕輕敲打樂譜架，手臂舉起來懸而未落的那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