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記抱枕重擊。
明明被打，封北霆卻笑的豔麗。
姜亦眠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端起櫻桃汁灌了一大口，十分豪爽。
半杯冰果汁下了肚，姜姑娘的氣焰總算是消解了幾分。
她清了清喉嚨，壓下心底的火，問出了她原本要說的話，“只是在拍賣會上見過幾面，連二哥就肯幫你遮掩我的行蹤，看來你們的關係很要好啊。”
聞言，封北霆拌沙拉的手一頓。
“他說我們是在拍賣會上認識的？”他反問。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笑的豔麗，“我們是在酒會上認識的。”
姜亦眠眸光微閃。
本想再詐他一下，沒想到失敗了。
看著她臉上頗為失望的表情，封北霆輕笑道，“逗你玩的，我們十幾年前就認識了。”
這話，姜亦眠倒相信是真的。
這幾天她仔細想了想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自己綁到這個荒島上來，有幾個條件是必不可少的。
幫她在家人面前打掩護的連二哥、即將回洛杉磯接替她工作的Colby醫生、還有突然決定回國的她師父，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她師父不可能算計她，相反，他也是被算計的一個。
籌碼，是梁惜姐姐。
“佩恩夫婦也是你安排的吧？”如果不是他們早就出現在那棟公寓裡，在得知他們是梁惜姐姐的養父母時她就會多懷疑他們一點了。
“嗯。”封北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原本讓他們住進16層只是為了降低她的戒心，至於後來讓他們假扮梁惜的養父母，那是臨時加進去的計劃。
或者應該這樣說，梁惜壓根就沒有養父母。
她是被Colby一手帶大的。
又當爹又當媽，可是不容易。
聽封北霆風輕雲淡的說起那些事，姜亦眠震驚的連櫻桃汁滴到身上都沒有注意。
她以為自己已經猜到了全部的真相，沒想到真相遠比她想的複雜。
“也就是說……Colby早就知道我師父在找梁惜姐姐……”可他卻什麼都不說，任由她師父急的團團轉。
“他叫封東時。”什麼Colby，那麼做作的名字。
封北霆嫌棄的嗤笑。
姜姑娘徹底懵了，“……封、封？！”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家裡有幾個兄弟嗎？”
“嗯。”
“他是我大哥。”沒血緣、沒感情，恨不得隨時弄死他的大哥。
“……那連清風呢？”她倒是隱約記得連二哥小時候丟過幾年，難道他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是我三哥，我在我們家最小。”見姜亦眠呆呆的表情，封北霆揚眉，“怎麼？你不信？”
“信。”她愣愣的點頭，“你現在說我師父是你二哥我都信。”
“……”
他二哥可比那胖老頭英俊多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封北霆簡單的向姜亦眠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家庭組成。
一個爹、三個哥，沒有娘，其他任何亂七八糟的親戚都沒有。
家裡做點小買賣，衣食無憂。
聽到封北霆說買賣，姜亦眠掩著唇輕咳了一下，問，“什麼買賣？”
“額……主要是作為鐵制品與硝化棉的組合產品的中間商，賺點差價什麼的……”
“說人話。”
“販賣軍火。”
“……”
真的，她要是知道他這麼誠實她就不問了。
扶了扶額，姜姑娘覺得自己的血壓有點高。
電光火石間，某些從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明了了。
難怪洛杉磯警方對Ashley的死態度那麼耐人尋味，敢情是因為忌憚他。
封北霆似乎沒考慮姜亦眠以後會不會出賣他的問題，他把封家的勢力分佈、生意重點，什麼能說的不能說的通通都告訴了她，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能在黑市賣出個天價。
姜姑娘聽得好生驚心。
她從前在電影裡看過國外的黑幫有多猖獗，偶爾也從家裡幾位哥哥口中瞭解過這裡的軍火商有多勢大。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此刻圍著圍裙站在廚房為她洗手作羹湯的居然就是那條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難以想象……
又似乎，本該如此。
他的長相限制了姜亦眠的想象力，可他的手段又讓她覺得自己想象力匱乏。
愣神的工夫，她被封北霆抱到了餐桌前坐下，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把筷子塞進她手裡了。
“怎麼了？驚訝到沒胃口了？”她膽子應該沒那麼小才對。
“你……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向你交代這些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嗎？”封北霆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他把她話中的“告訴”換成了“交代”。
她聽到了，卻難解其中的深意。
往她碗裡夾了一塊肉、一截青菜，他才繼續說，“眠眠，我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從始至終，我就沒想過要隱瞞你什麼，時機到了，我總會告訴你的。”
頓了頓，他又忽然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看得姜亦眠莫名心酸。
他說，“丈夫不都是這樣對妻子的嗎？”
他眼裡的期待讓姜亦眠覺得心裡發堵。
她低下頭，藉著吃飯的動作避開了他的注視。
她覺得……
今天他燒的青菜略有些苦澀。
本來她還想問問關於他三年前綁架她的事兒，可眼見這話題走向不對，她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沉默的吃著飯，氣氛安靜的令人壓抑，時間彷彿又倒回了幾天前，他一個人唱著一場獨角戲。
一直到晚餐結束，封北霆都沒能等到姜亦眠的回答，哪怕只是輕輕的“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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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碗筷，她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她沒敢回頭。
她怕一回頭就看到封北霆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大狗似的望著她，她一時心軟說不定就會摸摸他的頭，撓撓他的下巴，那只會讓他越陷越深。
如果說之前姜亦眠害怕封北霆彌足深陷是因為她不喜歡他，那麼如今就是，她的喜歡會讓他萬劫不復。
她不知道封家的人怎麼看待他喜歡自己這件事，但從她家裡這邊出發，他們不會接受封北霆。
姜家和封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對立面。
而她和封北霆就好像分別站在天平兩端維持平衡的砝碼，無論哪一方走向另一方，天平都會失衡。
一切都會亂掉……
*
原本每天飯後姜姑娘是要消食的，但因為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她就沒再下樓，而是在走廊裡轉了轉。
等晚餐和封北霆告訴她的秘密都消化完之後她才回了自己房間。
儘管已經住了幾個晚上了，可每次一開啟臥室的門她還是不免愣住。
這誇張的“公主風”臥室，她的小心臟真是有點承受不來。
貝殼狀的床、嫩粉色的床單和被子、四周掛著羽毛的簾子，說話間它們都會輕輕飄起，十分夢幻。
姜姑娘嘴角微抽。
好吧她承認，她的中二病提前了那麼幾年。
以她現如今的年齡再看這樣的房間，尷尬癌都要犯了，要不是不知道不可能，她都要懷疑封北霆是在故意羞辱她了。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出來之後吹乾頭髮、換上睡衣，例行坐到窗邊去數星星。
沒有電視和電話的夜晚總是過得特別漫長，這是她打發時間的手段。
姜亦眠自己也沒想到，剛到島上的第一晚她還過得戰戰兢兢的，短短幾天她居然就適應了。
那天她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樣，很怕睡著睡著封北霆半夜衝進來把她辦了。
又是鎖門又是往門把手上掛水杯。
可後來她冷靜下來一想，他要真想對她做什麼早在三年前就下手了，還能等到今天！
於是她就淡定了。
水杯也撤了，門也不鎖了，沒心沒肺的躺在床上睡大覺。
只是夜裡驚醒了兩次。
她做了噩夢。
難的是，那次夢裡沒有封北霆。
她夢到了她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