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鐘,氣溫火辣辣地上來了,武漢果然是火爐,只要太陽昇起來,溫度就陡然拔高幾個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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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強已經徹底進入夢鄉,寧向東反而越困越睡不著,越睡不著就越覺得燥熱難受,正打算去衛生間衝個涼,胖子一骨碌坐起來,嚇了他一跳。

“解手……”龔強睡得滿臉油膩,咕噥了一句。

解手回來,胖子坐在床上開始大罵小偷,同時還發表了幾句攻擊治安管理薄弱的言論,中心思想就是他唯一一條褲子被小偷開了天窗。

寧向東以為他不睡了,正想著強打精神陪他聊會兒,沒想到胖子罵了幾句,撲通倒在床上,立刻鼾聲如雷。

這一覺睡到下午快四點,兩個人才被飢餓叫醒。

寧向東剛睜開眼的一瞬間有點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方,既好像是連隊營房的午後,又恍若東山頂宿舍的清晨。

龔強也醒了,他上午睡的太匆忙,衣服也沒顧上脫,醒來時發現被褥上全是汗,想去衝個涼,結果站起來一陣頭暈,這才想起從昨晚到現在一口飯沒吃。

胖子揉揉肚子,對寧向東說:“餓得實在受不了,咱趕緊跟大部隊會合吧。”

兩個人找到鄭村民和趙偉的時候,這哥倆剛去了趟青山商場,採購回來一堆武漢小吃,全是孝感麻糖、湖北麻烘糕,蜜餅什麼的高熱量食品。

各種盒子散落在床上、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整理,從門外衝進來兩個餓貨。

鄭村民和趙偉臉上的表情從驚喜到驚愕還沒轉化完成,這堆小吃就沒了。

肚子裡有了東西墊底,餓貨從容多了,恢復了文明人的正常思維。

鄭村民和趙偉比寧向東早到了一個星期。

也就是寧向東前腳出公差上東山,他們後腳就開拔了,這就不得不讓人產生了想法,程偉志花這些小心思折騰他,能取得多大的效果?

“這批是誰帶隊來的?”寧向東問道。

“工會劉元貴主席。”

“沒有生產處和技術處的人嗎?”

“有生產處的人,技術處下一批,”鄭村民說道:“他們都在二招,離武鋼也近,當時剛來的時候先去的那兒,後來說安排不開,才把咱們質監站放一招這兒了。”

“還不是看不上咱們,石總工一去培訓,就沒人待見了。”趙偉接上話茬說道。

石總工主管技術處室,質監站也屬於他的管轄,但是技術處也一樣啊,廠裡現在這麼搞,不怕連軋廠的培訓學習吃了夾生飯?

寧向東思索了一會兒,看到胖子還在不停的吃,說道:“給我點。”

“沒了……”龔強塞了一嘴,含混著說。

寧向東不說話,拿眼睛一直看他,胖子不情願的從兜裡掏了塊蜜餅。

“那你們來了這一星期,上班了嗎?分到哪兒了?”

“上不了,先分配攀鋼的人,再過一個星期才是咱們並鋼。”

寧向東一聽松了口氣,這樣的話自己什麼也沒耽誤,再一看胖子又在吃,就衝他伸出手:“再給我點。”

胖子呆了一會兒,從褲襠裡掏出一盒麻烘糕:“這次真沒了。”

“你敢不敢站起來?”寧向東笑了。

“……”龔強思考了一下,搖搖頭:“不敢。”

“算了,別吃這些了龔強,再吃成豬了,”趙偉開口道:“都是高熱量,吃不飽還容易長胖,一會兒晚飯咱出去吃。”

龔強一聽有點不服氣:“我再是頭豬,也是一頭走過千山萬水的豬,你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並原吧?”

“你是想去吃飯還是想看那個妹子伢?”鄭村民粗聲大笑著岔開了話題,寧向東最受不了他這個範兒,那排白牙簡直不忍直視,就轉過臉假裝看窗外。

“就算是想看那妹子伢又如何?”趙偉跟馬娟娟的關係已經進入至暗時刻,這次又來了武漢,一別就是半年,誰知道回去還有沒有關係。

他跟鄭村民沒法比,前段時間,鄭爸爸已經不遠千里趕到並原和孫秀玲父母見過面了,而且是孫媽親自安排住進了二輕局招待所,兩家關係就差民政局的小紅本。

還有妹子?胖子一聽來了精神,連聲說這頓飯咱得去好好搓著。

趙偉推崇的飯館離武鋼一招不遠,走路用不到十分鐘,是一個藏在衚衕裡的蒼蠅店,可喜的是門口還有個檯球案子。

這倒不錯,以後沒事可以過來打幾桿,價錢也跟並原一樣,一塊錢一把,十塊錢十五把。

四個人剛到小飯館,門口坐著看檯球案子的大爺就站起來,老遠打招呼:“小鄭、小趙過來了?”說著往他倆身邊看看,笑著問:“還帶了兩個兒子伢,你們朋友啊?”

龔強一聽頭髮立刻豎起來,他早晨就因為一句兒子伢跟別人幹起來,搞得飯也沒吃著,一口氣餓到現在。

這武漢人怎麼回事?口下無德啊,逮誰叫誰兒子?

只是這次他沒敢魯莽,偷偷觀察著對面的老漢,只見那老漢一臉慈祥,笑容可親,分明一副樂善好施的員外相,再看自己這邊,鄭村民和趙偉也心平氣和,就瞥了一眼寧向東,正好看見他也投來詢問的目光。

“是啊李老爹,今天才來的。”

老漢扭頭對屋裡喊:“夢風,出來接客嘍。”

這一嗓子,寧向東和龔強差點絆倒,接客這個詞在並原是不可描述的。

屋裡噼裡啪啦響起一串腳步聲,跑出來一個女孩兒,寧向東和龔強看的眼前一亮。

這女孩兒細看長的不能說多漂亮,卻透著北方姑娘沒有的水靈和清秀的味道。

幾個人進了屋,才發現裡面還帶著個小院,吃飯的人都坐在那邊,既涼快又通透。

趙偉接過夢風妹子遞過來的選單,簡簡單單點了幾個菜。

龔強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有效的遮擋了屁兜縫補的痕跡。

這會兒他也不敢亂說話了,豎起耳朵聽著周圍人聊天,像個超敏雷達一樣努力接受著各種資訊。

現在胖子終於知道了,兒子伢似乎不是罵人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很快幾樣小菜端上來,四個人開了一瓶黃鶴樓,這種酒倒挺對口兒,跟山西的汾酒挺像,都是清香型。

當時國內最暢銷的就是汾酒,黃鶴樓跟它並駕齊驅,素有南樓北汾之稱。

李老爹看幾人開了瓶黃鶴樓,也端了盤豆皮過來坐下,說酒錢和這盤豆皮也算我的,你們結其他菜的賬就行。

幾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能答應他的要求,李老爹就說:“這次按我說的來,下次再按你們的來。”

趙偉一聽答應了,李老爹是個爽快人,再矯情也沒意思。

他去年還在外面當扁擔幹挑貨的活,今年孫女從老家來了,就乾脆張羅了這個小館子,不過他幹扁擔的時候交遊廣闊,認識的都是社會基層的人,酒館開張,都來這兒給他捧場。

寧向東暗暗觀察,總感覺這位老爺子舉手投足帶著點爽利,保不齊年輕時是個有故事的,言辭中就帶出了看似無意的敬重。

李老爹風雨半生,晚景一般般,如今看到北方兒子伢懂規矩,有禮數,不由老懷大暢,談興也愈加濃厚。

“黃鶴樓這個酒過去叫漢汾酒,想不到吧?”李老爹嘬了一小杯,說道。

四個兒子伢面面相覷,還真不知道,這名兒跟杏花村的汾酒,重合度太高啊。

“所以嘛,後來改成黃鶴樓了,不過這倆酒味道差不多,而且都是好酒。”

可惜的是,杏花村成名於世上千年,傳承不絕,而黃鶴樓早被一把火燒了,現在的樓子是八十年代恢復重建的。

聊到武漢的風物,兒子伢們來了興致,一致決定明天出去逛逛。

這時,趙偉終於抓住機會,故作猛然想起之態:“老爹,把你家妹子伢借我們一天,當個嚮導行不?”

李夢風在旁邊聽到了,臉微微一紅,站起來走到外屋的門檻上坐下,以手託腮,遠遠看著跟爺爺喝酒的四個外鄉人,兩隻眼睛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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