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東從公司溜走,去宋小青家吃飯,扔下龔強獨自接受普及教育,說來也算是對路,畢竟他還有個二姐和二姐夫一直在紡織廠上班,多少沾點邊,龔強就不行了,上班後一直在塑料廠,所以面對這個牽強的理由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只好老老實實學習。

陸清宏忙著遙控辛集皮貨廠,天天跟裴工電話傳真往來不斷。而薩琳娜表面上看似閒庭信步,實際上早已把飯局的照片交給郝欣,現在只待靜水生波了。

……

安傑重新跟郝欣聯絡上之後,每天晚上一通電話雷打不動,這份恆心如果放在剛走出校門的呆萌妹身上,恐怕早就被感動的熱淚盈眶貢獻青春了,可惜現在的郝欣早已破蛹成蝶。

這晚的電話裡,郝欣告訴安傑,自己搞到了幾張照片,不知道有沒有用。

安傑瞭解照片內容後很高興,讓她用加急郵遞的方式寄過來。

拿到照片後,他第一時間趕到陳總的辦公室。

“陳總,巨大收穫!”安傑興沖沖的把照片放到桌子上。

陳思危拿起照片,慢條斯理的看了一會兒,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安傑。

安傑明白這是在等他說出自己的想法,便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緒,儘量有條理的分析道:“我覺得照片裡其他人物都無需考慮,但是最中間這個人,我調查過了,他叫丁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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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傑在此處有意停頓,希望能看到讚許的目光,然而陳思危的臉上平靜無波,看到他無意往下繼續時,才微微抬抬下巴:“然後呢?”

“丁志國的工作恰好跟我們有很多聯絡……”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陳思危打斷他的話:“年輕人遇到事情懂得去思考,這是好事,但也不能過度放飛自我,丁志國跟我也是老相識,不但跟我,包括業內很多人,我們都是老朋友。”

說著,陳思危從抽屜裡拿出一本集團年鑑,翻到其中一頁,推到安傑面前道:“你看看這上面的照片,是前幾年我們在一起的合影。”

照片不止一張,陳思危和丁志國在一起,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微笑,可以看出不是擺拍,而是被攝影者抓到的。

安傑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他認為如獲至寶的資訊,在陳總這裡就像是個笑話。

看著年輕人局促不安,陳思危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道:“不過,你能用心進行分析研究,同時還加入自己的看法,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年輕的時候,都不具備這樣的頭腦……”

這話聽著有點刺耳,莫非是暗指自己頭腦複雜嗎?

安傑偷偷看了一眼陳思危,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不過光有思想還不夠,還要學會觀察,”陳思危根本沒注意安傑的小動作,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他也沒放在心上:“你來看照片上,這個黑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跟寧寶隆,或者丁志國是什麼關係?”

“這個,我倒沒有想過……”安傑當然留意過呂西安。

雖然目前在中國的老外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九十年代末期早已過了圍觀的年代,當他知道丁志國的身份後,滿以為發現了什麼,思考重點全放在了這上面。

“這個黑人叫呂西安,是《服飾與美》駐中國站的記者。”既然打算提攜這個年輕人為自己所用,就有必要點撥他。

看到安傑驚愕的表情,陳思危滿意的點了點頭:“所以,你明白下一步的方向了?”

“明白了!”安傑豁然站起身,說道:“我馬上就去佈置!”

“先坐下,”陳思危招了招手,轉身從後面的櫃子裡拿出一盒茶葉:“這是很好的清茶,我的老學弟,陸清宏很愛喝,你帶回去嚐嚐。”

安傑受寵若驚的接過來,辦事不力的惶恐被這盒茶衝的煙消雲散。

“你回去後,先不必忙著安排工作,”陳思危看了一眼照片中的郝欣:“很不錯的小女孩,好不容易取得的信任來之不易,不要讓她過於以身犯險。”

“可是陳總,時不我待啊。”

“沒有可是,必須要學會等待!”陳思危果斷的說道:“還有,以後也不要再做寄照片這樣冒險的事,有什麼新發現直接電話裡說就好,簡訊也不要發,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你把我的這個意思帶給她,明白嗎?”

“我明白,陳總,謝謝您!”

陳思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低下頭繼續看那幾張照片。

安傑懂得這是談話結束了,拿起茶葉悄悄的退出房間。

直到他走後很久,陳思危始終看著照片沒有動,他的目光沒有看丁志國,沒有看呂西安,甚至連薩琳娜都沒有看,而是一直怔怔的看著陸清宏。

“清宏啊,是什麼情況會讓你留在寧寶隆而不願意歸來呢?”陳思危驟然蒼老的自語聲在房間輕輕響起。

過了一會兒,他按了一下內線電話,秘書從旁邊一個房間打開門走進來。

“最近,清宏家裡去過嗎?”

“按您的吩咐,每星期都派人去一次。”

“怎麼樣?”

“馮梅阿姨還是不開門。”

“唔……”陳思危沉默了一會兒,兩手的手指交叉抱在腹部。

“你現在把我的日程調整一下,星期天我要去清宏家走一趟。”陳思危做出決定,親自見見陸清宏的老伴馮梅。

“可是陳總,新加坡的客人這周就要到了……”

秘書有點著急,新加坡這個客戶,已經維護了幾年,期間也有一些小小不言的單子合作,雙方都比較滿意。

今年的初步意向剛剛達成,正是到了表現合作誠意的關鍵時刻,對方專門派出一個由副總帶隊的考察團過來,本來按照常春藤的計劃,代表集團出面的人非陸清宏莫屬。

如今的商業合作模式跟青年男女談戀愛差不多,先眉來眼去一番,彼此有了好感,才能坐下來聊一聊加深了解,如果發現還可以,就試探著拉拉手,走幾份小單意思意思,覺得還能再進一步,那就該雙方家長見個面了,看看有沒有喜結連理的可能。而如今,常春藤的副總走了,等於二老中少了個媽。

雖然剛剛補充了安傑上位,可小夥子畢竟年輕,充其量只能算個小媽,這樣的大事還得陳思危親自出面。

一想到自己又要當爹又要當媽,還要去前任家勸說複合,陳思危的心瞬間蒼老起來。

世事變化還是一如過去般無常,而自己這批人,一轉眼就老了。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恐怕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想到這兒,陳思危說道:“新加坡那邊能延期儘量延期,實在延期不了,就帶他們到臨海會所玩幾天,把星期天的時間擠出來。”

陳思危隱隱約約有種感覺,陸清宏仍然是鬥敗寧寶隆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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