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東來到活動中心,恰好看到一位日本友好訪問團的成員在臺上獻藝,使用的樂器是用一根老竹製作的尺八。

這是一種古老的吹奏樂器,在中國已經被改良為南簫,而日本卻沒有任何改動,還保持著唐朝傳過去的模樣。

寧向東也是學洞簫出身的,不過他學的是宋朝以後更流行的細竹簫,現在稱作北簫。

寧向東一眼看到尺八時,禁不住心頭震撼,脫口將樂器名叫出了出來,恰在此時,臺上的演奏剛剛結束,正值餘音嫋嫋之時,他這一聲雖然不高,卻驚動了前排坐著的一位老人。

那老人扭頭向後張望了一會兒,對身邊的人低語幾句,便不再理會後面的事情。

而這一切,寧向東和付山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倆來的晚了,一看活動廳的沙發上都坐了人,也不好意思往前去找座位,就一直站在門口欣賞演出。

對這種現場表演,寧向東還是很有興趣的。他自從上班以後,也參加過一場大型的文藝匯演,那還是連軋帶鋼廠成立之初,搞的一次迎新晚會,不過從那之後,他先到武漢實習,後到蛭石礦上班,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有些時候,人們總是對信手可得的東西漫不經心,而對高山仰止的東西充滿渴望,有人說這是因為每個人的眼睛都長在頭上,所以才才習慣了盯著高處,而忽略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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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向東簫不離手的那些年,也曾煩透了這種樂器,但是沒有機會再去展示後,心中卻常常感念。

臺上那位日本藝人吹奏的尺八樂曲他聽不懂,但其中隱含的穿空般的嘯聲,卻激起了心中的共鳴。

此刻,臺上已經換了表演的人,但寧向東的心還沉浸在上一臺的尾聲,他有點遺憾自己入場太晚,沒有欣賞到完整的樂曲。

正在痴想之時,有一個人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剛才在這裡說出尺八兩字的人,是您嗎?”

寧向東一愣,看了看來人,沒有馬上回答。

那人一看他的表情,笑了笑說道:“我是市政府辦公室的,您剛才說出那個樂器的名字,有位日本客人聽到了,他想見見您。”

寧向東隨來人走到活動廳旁邊的休息室裡,一進門就看到祝長明正在陪著一位老人說話,兩人一見面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祝長明,他今天已經第三次遇到寧向東了,想想都有點匪夷所思。

“祝書記,就是這位年輕人。”辦公室的人介紹完退了出去。

“小寧過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祝長明驚訝歸驚訝,卻並沒有多問,而是把寧向東叫了過去:“這位是日本琦玉縣的二階堂教授。”

說完又對那位老人說道:“這就是剛才喊出尺八的人,叫寧向東。”

寧向東望向老人,只見他一頭銀髮,頗有書畫大師耕夫的氣質,身穿灰底色碎格西服,裁剪的十分得體,寧向東雖然不會裁剪,但畢竟也是寧寶隆品質服飾店的股東之一,也已鍛鍊的頗有眼光。

而更讓他吃驚的是,對方這個名字怎麼如此熟悉?他可從未接觸過日本人啊,而自己對日本名字的瞭解也僅限於電影裡豬野、小野什麼的。

“你好,小寧。”老人站起來跟寧向東握了握手,用略帶生硬的中國話說道。

難怪這房間裡沒有翻譯,原來這位老日本子是個中國通。

“小寧,你怎麼能認識尺八,據說所知,這種樂器在中國已經失傳了。”二階堂很奇怪,因為他們對報幕員介紹這個樂器時說的是南簫。

“哦,是這樣的,我上學的時候也學習過洞簫,就是那種很長很細的竹簫,我的老師曾經給我講過簫的演變歷史。”寧向東一邊有禮貌的回答,一邊腹誹,怎麼叫自己小寧,日本人稱呼對方不是都叫“桑”的嗎?到我這兒怎麼不是“寧桑”了?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不過二教授,我得更正一下您的認知,尺八並不是在中國失傳了,而是這種樂器只有五個孔,對應當時音律上宮、商、角、徵、羽這五種音,在音色表達上不夠豐富,因此宋代以後進行了改良,所以這種五孔簫才沒有了。”

老人聽到這裡,下巴上的鬍鬚抖了抖,說道:“那這麼說來,你們現在的簫,對音樂的表現能力更強了?”

“不僅僅是更強,而且還更富有感染力,更能直擊心靈。”寧向東點點頭道。

這話說的很滿,二階堂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用心體會話裡的意思。他對中國文化瞭解頗深,生怕自己誤解了話中的含義。經過再三思索後終於確認,對方話裡的意思,就是認為中國簫的音樂表現力比尺八更好。

想到這裡,二階堂呵呵笑了起來,說道:“我不信,除非你能表演給我聽聽。”

這話讓寧向東心裡緊張起來,他是什麼水平自己心裡有數,而眼前這位姓二的大爺明顯對簫的造詣很深。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看到祝長明投來詢問的目光,明白這是在問自己有沒有把握。

寧向東大腦飛速運轉,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一支曲子。

“好啊,您什麼時候想聽,我什麼時候給您演奏。”他雙眉揚起,對二階堂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這位二大爺還什麼都懂,連俗話都會說,寧向東心裡笑笑,點了點頭:“我沒問題,但是現在沒有帶樂器啊。”

二階堂轉身看著祝長明說道:“祝桑……”

祝長明哈哈一笑,說道:“我來安排。”隨後對身後的葉秘書說道:“去問問演出單位有沒有簫,有的話臨時給小寧安排一個獨奏。”

葉秘書出去後,二階堂才微笑著說道:“小寧,我的名字叫二階堂,其中二階是姓,堂是名,這一點可能跟中國的習慣不同,你可以叫我二階大爺,但是叫我二大爺就不對了。”

“我明白了,這有點像我們中國人的複姓,像歐陽,宇文什麼的。”寧向東說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

二階堂說完這番話後,寧向東猛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心裡不禁大叫,怪不得覺得這個日本名熟悉,原來自己見到過!

寧向東剛剛從部隊退役那年,曾經幫姐夫趙寶庫,到佳能服務站購買原裝複印紙,在領取提貨單的時候,曾經問管庫大姐要了一本技術維修綜合手冊,書冊的最後一頁,有一張培訓邀請函,末尾印有刻著“二階堂”三字的印章。

想到這裡,寧向東望著面前的銀髮老者,平靜的問道:“您是不是佳能公司的二階堂教授?”

二階堂驚訝極了,直愣愣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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