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關村平常窮的要命,賬上長年都是赤字,最多一次是趴了二十塊錢,這次破天荒發了筆橫財,這一百塊錢自然都盯得很緊,所以曹秋鳳才追問的很仔細。

“哪能全花了,就吃個飯住一晚上花不了二三十塊錢。”

“剩下的呢?給我,我記到賬上。”

只聽屋裡咕咚響了一聲,接著傳來付為政的聲音:“都在這兒了,哈哈!”

“怎麼都買成酒了?”曹秋鳳生氣的說道。

“再有一個月要過年了,村裡給鄉親們搞點兒福利,一家兩瓶滹北香!”付為政理直氣壯的說道:“今年全村都換換口味,別大過年的家家還是棗木槓子!”

這時高存光也說道:“我們買的比批發價還便宜呢!絕不會把剩下這些錢花冤枉了。”

“你……你們!”曹秋鳳氣的語無倫次:“好不容易有點兒經費,就這麼讓你倆敗完了!”

“咦?你這話說的,好像你不喝酒似的,”付為政不高興了:“哪次你比我喝的都多!”

“那這路還修不修?”曹秋鳳終究是不死心。

“修個球!鎮上沒有錢,有錢也得用在刀刃上,修路不是必須的,”付為政這趟去鎮上,被教育了半天要以大局為重,心裡也著實不痛快:“再說你孃家在平口那邊,路通不通的你還是一樣得繞。”

“當然能修更好,誰願意每次出去一趟這麼折騰,”付為政感慨的說道:“如果大夥兒還是堅持,就考慮考慮並鋼那條貨道吧,畢竟有路基在,好好修繕一下,就能利用起來。”

“可以請礦上的四名同志去梨樹坪請示一下看看,有希望好過絕望嘛。”高存光跟付為政兩人早就討論過,一致認為耐火廠的路更可行。

“那就請礦上的同志們進來吧。”付為政早看到窗臺上幾個躲躲閃閃的身影,此時村裡的工作說的差不多了,就提高聲音說對外邊喊道。

孫勇幾人被點破了行藏,都有點兒不好意思。

“不是我們非願意聽這個牆根兒,實在是想瞭解一下情況,可村裡開會也沒通知我們來,我們主動要求參加也不合適呀!”進了屋,孫勇帶頭說道。

“這個要怪我啦!傳達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挨批的話,誰聽了心裡也會不痛快,所以就沒有請幾位同志過來,”付為政檢討了幾句後,說道:“情況呢就是這麼個情況,還請勞煩幾位,抽時間下去,到梨樹坪礦辦找領導談一談。”

其實付為政不瞭解鵝關礦的行政架構,蛭石礦真正的重點就在山上。

因為交通的關係,梨樹坪的礦辦並不像常規廠那樣屬於管理層,而是僅僅把為高爐服務的勞資科等二類部門放在那裡,主要是為了跟耐火廠往來溝通方便一些。

自從老礦長長期病休後,孫勇現在已經是耐火廠正式檔案任命暫時主持工作的人,現在付為政請求去梨樹坪彙報,他卻並不點破,而是滿口應承下來。

“跟廠裡說不說都一樣,咱們是企業,不賺錢的事肯定不幹,再說現在這路不影響咱們使用,誰會花冤枉錢去維護。”

“那怎麼不直接說?”寧向東不解的問道。

“當面一口回絕太生硬了,緩幾天再說吧。”孫勇嘆口氣,但願這麼緩幾天,村裡面對修路的熱度就下去了。

可他沒想到,村裡面的熱度不但沒有下去,反而越發高漲起來,這一切都歸結於寧向東帶著宋小青逛了趟城隍廟。

宋小青來了鵝關幾天,新鮮勁兒一過,就清晰感受到山村生活的沉悶。

村子就這麼大,人就是這些人,晚上也沒電視看,除了聽收音機,報紙雜志都很匱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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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又是寒冬臘月,山上也沒什麼景緻,村子裡是看到了東頭就知道西頭什麼樣,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去處,最多也就城隍廟,但是也沒什麼看頭。

聽到城隍廟這三個字,宋小青來了興趣,讓寧向東帶她過去看看。

這一看反而看出了名堂。

宋小青在大學的圖書館裡,無意中看到一本記錄民間野史的書。

書名叫《農叟曝言》,其中收錄了一段南宋時期鵝關軍民抗元的故事。

當年蒙古大軍南侵的時候,弱宋王朝被打的節節敗退。

然而勢如破竹的蒙軍,其中一個分支在鵝嶺受阻,不得寸進。

考慮到此處並不是蒙軍南下的主攻方向,大汗蒙哥命大將兀良合臺留下一支軍攻打鵝嶺,其餘主力部隊分三路繼續南下。

沒想到這支蒙古軍在鵝嶺被阻擋了整整十年。

蒙古人擅長馬上作戰,而鵝嶺卻是山巒起伏縱橫,正是騎兵的最大剋星。

蒙軍缺乏步兵,大量騎兵在此處被迫下馬,避長而就短,其戰力折損可想而知。

而鵝嶺地區山民彪悍,尤其山林作戰幾乎全民皆兵,幾乎佔據所有的地利人和,把這支不是主力的蒙古軍打的丟盔棄甲,屢戰屢敗。

這期間,大汗蒙哥也同時受阻於釣魚城,被一箭射殺,戰死城下。

戰報傳至鵝嶺,士氣更是此消彼長,蒙軍連吃敗仗。

此後直至崖山海戰,南宋再遭敗績,大臣陸秀夫揹著最後一位少皇帝蹈海自殺,南宋徹底滅亡。

然而此時的鵝嶺城關,依然雄踞北方,高揚大宋王旗不倒。

南宋滅亡後,忽必烈繼位登基,大將兀良合臺忙著在雲南消滅大理國,直到忽必烈北歸,改國號為元,才想起自己曾遺一支軍在此。

隨即遣主力由南進軍,與北方元軍合力進攻,擊破鵝關關城,宋將潘郎二十四歲臨危受命,鎮守鵝關,至戰死時年僅三十五虛歲。

此刻,站在城隍廟的正殿內,宋小青仰望著這座蟒袍玉帶的塑像,遙想千百年前城破之時,這位潘大人慷慨赴死時的豪邁,心情激盪,久久無言。

“書中可曾留下這位大人的名諱?”蔡義和聽宋小青講完這段野史後,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

“沒有名諱,只有潘郎……”

“那就可惜了,無法從正史之中查詢。”蔡義和惋惜的說道。

“這雕塑蟒袍玉帶,一副文官裝束,宋朝向以文官統武將,說不定野史是真的。”寧向東看著基座上斑駁古舊的潘郎兩字,猜測的說道。

“那就只有後續來訪者考證了。”宋小青抬頭打量著這間大殿,隨口說道。

一句無心之言,卻點醒了若有所思的寧向東,鵝關如同一顆蒙塵的珍珠,只要拂去上面的塵埃,就能讓厚重的歷史底蘊再次重現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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