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關村發現了狼,尤其還是一頭孤狼,村裡不敢怠慢,把這一情況向陳村鎮做了彙報,鎮上也很重視,馬上向鵝嶺地委做了彙報。

並原以北有三個縣,平西、平東和馬道坡,三縣再往北,就是平口地區了。

這一帶地形多山川丘陵,自古以來就是半農耕半畜牧的生產生活方式,現在發現了一頭狼,平西縣最為緊張。

平西縣的梨樹坪和鵝關村位於山川盆地緩衝帶,一向以養羊為主業,而羸弱且喜歡扎堆的羊群屬於餓狼首要的攻擊目標。

地委領導對這一突發情況非常重視,很快擬定方案,要求屬於盆地平緩地帶的馬道坡縣立刻組織民兵晝夜巡邏。

馬道坡是鵝嶺的重點畜牧區,全縣以飼養牛馬為主,如果發生傷亡損失太大。

同時,鵝關和梨樹坪村也在村子周圍的山口和可能出現狼群的地段設了套夾。

好在是冬天,各家的羊群已經不再散養,都躲在圈裡吃乾料,不用擔心套夾誤傷。

鵝關村自發組織了巡山隊,寧向東也報了名,但村裡不同意,理由是沒有武器。

“我有一支槍。”遭到拒絕後,寧向東暗自慶幸國慶節回家把氣槍帶了過來,同時還帶了四盒鉛彈。

在大夥兒驚訝的表情中,寧向東回宿舍把氣槍拿到大隊部。

當村民看到他的那支氣槍時,一個個差點兒笑掉了大牙。

“寧娃子,你這槍是城裡人去公園打麻雀用的,”付為政笑的用袖口擦眼角:“在山裡,估計連兔子的皮都打不破。”

寧向東被笑得滿臉通紅,抓過槍用力一掰,上了一發鉛彈,瞄準牆邊的木櫃就是一槍。

木櫃的門被打了一個洞,寧向東一語不發,冷冷看著幾個村幹部。

“你娃莫生氣,”付為政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槍把我櫃門打了個洞,也說明不了什麼。”

“山裡的野物都是成了精的,不會停在原地當活靶子,再說等你走這麼近的距離,它們早跑了。”

高存光補充了一句:“要是兔子早就跑了,要是餓狼,說不定就撲上來了。”

不得不承認,這兩位山裡人的話是經驗之談,寧向東看了看手裡的氣槍,一時無言以對。

“存光,我看這樣吧,寧娃子積極報名參加保護集體的行動值得表彰,就以咱們鵝關村的名義,給並鋼寫一封表揚信,必要的話再送一副錦旗,你看怎麼樣?”付為政這話是對高存光說的,眼睛卻看著寧向東。

“謝謝,我不需要。”

回到宿舍裡,寧向東覺得很沮喪,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氣槍的威力,進了深山老林,恐怕還不如一把長刀更好用。

那乾脆去跟二楞做捕獸夾吧。

二愣的老父親,早年專門在山裡下套捉兔子,只是近幾年才不這樣做,因為下了套打到的兔子,皮全都打壞了,現在村民們都知道儲存兔皮,所以二楞他爹和他也開始在冬天上山赤手空拳捉兔子。

到了二楞家,才發現他並沒有收拾套夾,而是抱著一隻獵槍在上油。

寧向東一看,這才是大山裡用的東西,槍筒藍汪汪的,核桃木的肩託也打磨的光滑鋥亮。

二楞用通條擦拭完槍管內壁後,看著寧向東咧嘴一笑:“晚上咱一起上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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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我聽說你娃是個老轉,居然放棄玩槍的機會?”

“就是因為沒槍,所以才不去。”

“我有呀!”

寧向東看了二楞一眼:“你就這一把頂球用。”

“誰說?我家有兩把。”二楞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可沒想到自己這句話對於寧向東的分量。

寧向東豁地站了起來:“那把在哪兒?”

“我爹屋裡啊!”二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俺們村的男人,人手一把獵槍,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鵝關靠山吃山,人人都是獵手,在沒有禁獵令之前,山裡人經常進山打獵。

二楞他爹也是雀矇眼,夜裡的巡山行動,想去也去不了,正好遂了寧向東的心願。

二愣家的獵槍是國產貨,仿德式獵槍設計,不過德國進口的是雙管,他和他爹的兩支槍都是單筒。

二楞他爹是老獵戶,聽說小寧班長要借槍,心裡一萬個捨不得,千叮嚀萬囑咐務必小心使用,要不是因為參加保護集體財產的行動,這老爺子一定不肯外借。

雖然當兵的時候玩兒過槍,但是五六式自動步槍和獵槍的工作原理截然不同。

用了一下午時間,寧向東基本把這支老槍玩熟了。

獵槍的重點不在槍,而是在子彈。

子彈的填充有點講究,彈殼底部是火藥,中間是鐵砂,最上面用礦棉封口,填充內容時,力度要把握好,最後再把底火塞固定,就算完成了。

寧向東和二楞兩人分別做了二十發子彈,因為晚上的巡山行動是防禦性質的,手裡拿著槍只是為了應付突發事件,而不是狩獵。

聽二楞說,過去村裡人進山打獵,一去就是好幾天,隨身攜帶的子彈都在百發以上,還要帶乾糧和火種,山裡有狩獵者小木屋,晚上的時候可以暫時棲身。

當晚,鵝關巡山小隊分了幾個小組,付為政把愣貨和二楞分給了寧向東,這三人原本就是礦上乙班的成員,分在一起很方便。

楞貨和二楞倆人都帶著自己家的狗,寧向東最初以為是為了提前發現狼群的蹤跡,結果不是。

三人一進山,領導權就轉交給了付愣貨,因為他在三人裡年齡最大。

沿著一條老路走了大半個時辰,愣貨帶兩人拐進旁邊的叢林,又走了大概十分鐘,在一片面積不大的開闊地,他留下自家的狗,然後讓二愣領著狗去了另一個方向。

二楞過去把狗安頓在那邊,自己獨自回來,這期間兩人一語不發,似乎很有默契。

只有寧向東一頭霧水,搞不明白要幹什麼。

二楞看著他不解的樣子,湊上去低聲說道:“抓兔子……”

寧向東這才恍然,他來山裡這麼長時間,只是聽說過抓兔子的方法,這次才是第一次參與。

只是往常抓兔子,還要往洞裡燻煙,現在深更半夜,明火太醒目了,卻不知這兩人用什麼辦法。

愣貨把身上的包放到地上開啟,只見裡面是滿滿一包半潮溼的鋸末。

二楞也過來幫忙,兩人很快把鋸末引燃,半潮溼的鋸末沒有明火,濃煙卻起的很大。

寧向東暗自佩服,忍不住低聲誇讚:“能想出這樣的辦法,真不愧是這山裡的主人。”

二楞淡淡一笑,指著不遠處的洞口說道:“它們才是大山的主人,咱們不過是來接受饋贈的客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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