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縣縣城北邊,有好大一片空地,原來是國有大礦場,靠著這一個礦,就養活了鳳縣幾十年,整個鳳縣,有三分之一適齡就業人口都直接在礦上工作,剩下的,大多也是間接靠著這個礦吃飯。

整個礦區的面積,比縣城還要大一些。

不過到了90年代,這片礦漸漸的枯竭,鳳縣南邊和南方毗鄰的幾個縣,陸陸續續又發現了地下儲煤,所以重點就開始偏移。

時至今日,這片地區被當地人叫做老礦區,已經早就荒蕪破敗,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塌陷坑,有些甚至被人當做了魚塘養魚。

直到汪肖清到來,找縣裡把這塊地拿到手,作為水泥廠。

當地人一開始都很振奮,畢竟鳳縣長期以來只有煤礦一個產業,選擇性太小了,能多一個大廠,未來找工作的機會更多,選擇也更廣一些。

可是沒想到,快一年的時間,這位汪老板貸款拿了不少,各種合同譁譁譁簽了一大堆,可水泥廠的進度慢的嚇人,一年下來,也就把地給剷平了,坑給填了,外加修了一圈鐵皮圍牆。

中途倒是在蓋樓,蓋著蓋著,死了人,工程也就停滯了下來。

後來又遇到全縣煤礦寒潮,全縣經濟大蕭條,再看這個停工的水泥廠,所有人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莫非咱們縣就要衰敗下去了?

不料,眼看到了年關,水泥廠忽然又熱鬧了起來。

大量的工程車入場,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基建工作,大量的用工需求被釋出出來,工地上每天從早到晚人聲鼎沸,機器轟鳴,熱鬧極了。

也是巧,同樣的時間段,煤礦協會成立了,煤礦產業又看見了復甦的苗頭,眼看在年關的時候,全縣變得紅火起來。

這天下午,汪肖清帶著一群施工方的人和質檢,在施工現場視察,一路上再三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問題。

“喏,像這種頭盔,你們怎麼敢給工人戴?”

汪肖清拿著一個上面標誌著‘檢驗合格’的安全頭盔,朝一塊水泥墩子上,輕輕一磕,頭盔上就破了一個大洞,擺明了就是普通的硬塑膠,根本起不到防護作用。

這塊工地,之前為了拖進度,出過安全事故,所以汪肖清太清楚安全事故的危害了,尤其在目前的敏感關頭,萬一再來一次,倒黴的可就是自己。

為自己謀利益的時候,反而對安全,格外看重。

他拿著破掉的頭盔,瞪著一個老闆,問:“我給你的是什麼錢,你給我的是什麼貨?我跟你講,給你一天時間,把這批頭盔全部給我換掉!再有這樣,你就等著縣裡質監上門。”

這個老闆是賣安全器材的,附近很多煤礦的安全器材都是從他那走,雖然不是直接經營煤礦,卻是產業鏈上的一個重要節點,因此在縣裡有他一號人物,汪肖清的這頭的生意對他而言不算大,平時也未必會把汪肖清太放在眼裡。

不過,這一年下來,他多少也聽說了,汪老板和縣裡幾個實權人物和大老闆走得都比較近,據說對方的來歷也比較驚人,背景很大,又是最近的當紅炸子雞,能不得罪最好還是不要得罪,於是就陪著笑點頭應承了。

心裡還是罵了幾句娘。

你給我多少錢,心裡沒點數?這些頭盔為啥質量差,你心裡不清楚?這不都是你當初要的嘛,現在反過來講我?

“還有,你們的施工安全守則,到底有沒有落實?我一路走過來,看到工人作業,十個有八個都沒按照規範!”

汪肖清的語氣很激烈,他也曉得,如今如果有誰要對他下黑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像他當初那樣,如法炮製,弄一個安全事故出來,整個水泥廠必定又要停工整改。

如果一查,是沒有遵守安全規範,那責任就更大了。

他拖不起這個時間,說一千道一萬,水泥廠拖了這麼久,必須儘快建設好、開工、產生效益,越快,他就越安全,地位就越穩固。

被罵的現場經理是汪肖清自己的人,很少見到汪總發火,低著頭唯唯諾諾的不敢吱聲。

“走,再去樓那邊看看。”

帶著一群人,走到了當初出事故因此停工的樓下。

此時,這棟樓已經在封頂。

“這些腳手架,還用不用了?”

汪肖清看著樓外零星的腳手架,再次皺了皺眉頭,這些東西本身存在就是重大的安全隱患,一旦用完後,必須立刻拆除。

當初的事故,就是和腳手架有關!

要是完全按照原樣再重演一次,那可真成了笑話了。

“正在拆,正在拆,最初明天中午,一定拆完。”項目經理趕緊說。

汪肖清抬頭看去,迎著冬日的陽光,果然看到腳手架高出有少數工人在作業拆除,工人的腰上還綁著安全繩。

“恩。”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冬日的陽光照在臉上,覺得有些溫暖。

就在此時,在他身後的一個四五層樓高的架子頂端,一個正在施工的工人,不小心朝後退了一步,無意中,碰到了一個放在邊緣的鐵皮罐子。

那種鐵皮罐子工地上比較常見,很多是空的油漆罐,裡面灌了水泥,用來壓重的。

鐵皮包著水泥的罐子,從二十米的高空墜落,準確的砸在汪肖清的後腦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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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為了演示安全帽的不安全,汪肖清摘下了自己的安全帽,在水泥墩子上磕破,因此,現在他反而沒有戴安全帽。

當然,那種程度的安全帽,戴了,也未必能起到安全的作用。

總之,汪肖清只覺得後腦一震,一股滾熱的液體順著腦袋流了下來,他下意識反手去摸,入手處溼漉漉的一片。

眼前的天色好像瞬間就暗了下來,光線失去了顏色,變成黑白的世界,越來越暗,

周圍的人,神情各異的望著他,幾個親信手忙腳亂的來扶,張開嘴巴,大聲的說著些什麼,可是什麼都聽不見。

幾乎就在上次出事故同樣的位置,汪肖清倒了下去,睜著無神的雙眼,大片的血漬從腦後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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